于阳光下沉溺 第16章 威胁

和老板寒暄一阵子后，陆小雨将书装进随身携带的帆布袋中，只留下系列的第一卷拿在手里翻阅。自己经常来这里买书，和老板很熟，加上有空的时候，她也会过来做兼职，故而当这一批新的小众类文学到货后，老板特意联系她让她过来看看。正好，因为前几天的高强度阅读，手里的所有存货都已经看完，所以就来进货。

有了熟客福利加上兼职店员买书的额外优惠，确实省下不少钱，不过也是笔大数目。只能说，感谢那位不知身份是谁的【红卡】持有者。他们家难得手头宽裕了些许，还完这个月到期的欠款后，陆小雨难得剩下一些小钱可以满足自己的爱好。

这次花钱虽多，但考虑到之后的时间里，能有如此空闲的机会不多，估计难以拥有一整天的时间任凭自己在外面闲逛，所以就买多一些吧，这也是她这次选择了一整套轻小说的原因。当她大致浏览过第一卷，确认是自己喜欢的故事，作者的笔法也不错后，便一次性全部买下，这样足够她看到暑假结束，甚至明年开春了。

不得不说，老板的推荐确实有其独到之处。陆小雨平常读小说和漫画很克制，纵然再好看，每天也都是定时定点，绝不超时！而今天，她竟然有些沉迷的倾向，以至于走出书店之后，去上厕所的路上还在低头阅读。

直到，她迎头撞上了一个人。一个她决定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的人！

“你好啊！陆班长！”秦千雪个头比陆小雨大，体魄也更加健壮，她直挺挺杵在那里，陆小雨迎面撞上直接一个踉跄向后跌到。

秦千雪一手拉住对方，将其扶稳站好，另一只手则接住从对方手里脱落的书籍。之后，她松开陆小雨，带着有些绷不住的笑容，意味深长上下打量着对方。

“秦...秦千雪同学！”这是陆小雨第一次在秦千雪面前如此慌张，在此之前，秦千雪总是因为陆小雨脸上那种淡淡的、仿佛对所有事情都无所谓的臭脸十分膈应。而现在，慌张、惊恐和意外所交织出的扭曲表情纵情显现于这位好好学生的脸上，还真是，忍不住想让人欺负一下呢。

尤其是，当秦千雪设想的剧本继续下去时。

“班长大人！这么好学啊！来这里买辅导书吗？——嗯...这不是，伊林国的轻小说吗？还是百合类型的。天哪！我的班长同学，你不会...是弯的吧。”秦千雪故作惊讶地端详着那本从陆小雨手里拿过来的书籍，还不时用译制片电影般的语调进行阴阳怪气。

“我...我不是！把...把书还给我！”

“诶！别啊班长！班主任和我家那个老头子不是让你好好督促我学习吗？总是麻烦班长同学多不好意思啊，我也应该积极主动一点，向班长大人学习啊！班长大人看的书，一定是有助于考出高分，甚至是考进全年级前十的啊！我这么好学，班长同学应该高兴才对！难道......您不想让我成绩变好点，好让你可以跟某些人交差，然后获得仨瓜俩枣，好有闲钱来买这些吗？”秦千雪将书本举得高高的，在空中来回摇晃。

虽然自己还准备了不少话语准备对着陆小雨输出，可毕竟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耐不住性子，刚才那番话，几乎已经可以把目的暴露出来了。

陆小雨自然也能听出其中的含义，她不想辩解什么，也知道辩解毫无用处。反正流言蜚语什么的，也不是没经历过，但是书可是自己花钱买的，她要要回来。

“秦千雪同学，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手中的书是我花钱买的，请还给我。”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哦！这本书......是你买的！可不是我故意陷害你哦。”秦千雪就等着这句话，她当即拿出手机，打开相册将刚才偷拍的照片近乎是怼在对方脸上，“班长大人啊！这本书的封面好刺激啊！不知道要是同学们看了，会不会好奇去查一查是什么外国轻小说能迷到让那么爱学习的班长大人，在拮据的生活里抽出那么这么一笔闲钱，在休息日大老远地跑到这犄角旮旯里来一口气全套购买！”

“你......”陆小雨想起来了，这副打扮，就是刚才在自己身边，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女生。刚才这段话，几乎已经是摊牌了！现在，自己算是有把柄在对方手上了。她试图挣扎一下，纵使知道没用，也必须要抗争到底。

“还是那句话！这是我的私事！与任何人无关！更何况，你跟踪我、偷拍我，这些行为都是极度恶劣的，到时候，同学们会怎么看你！”

“嗯？哈哈哈哈！”秦千雪被陆小雨这孩子一样的理由笑得肚子疼，她反手将书本装进背包里，待到笑到筋疲力尽之时，才开始回应陆小雨的“威胁”：“班长同学！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吧，就是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是，我也许会因为这种恶劣行径被开除，或者自愿退学！那你呢？说起来是私事没错，可人言可畏啊！我想知道，当学校里的学生、老师和校领导们要是知道，一中的风云人物，各种竞赛奖项拿到手软、家境贫困却成绩优秀、刚正不阿认真负责、关心同学还积极替老师分忧......这样一个BUFF叠满的标杆型好学生，原来私下里用着补助金去买外国轻小说，而且是在女同性恋题材小说。同时呢，还和同学的父亲以及自己的班主任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到时候，为了学校的名誉，你说他们会对你怎么样呢？我是烂人一个，不怕辍学。你也不怕吗？陆小雨同学！”

秦千雪绕着陆小雨，一圈又一圈，就好像是一群鬣狗面对着受伤倒地，无处可逃的猎物。时而隔着一段距离，用轻挑的语气挑衅戏耍；时而靠到对方耳边低声质问。这不仅是为了捕获猎物，吃掉猎物！而是要折磨它、摧残它、一点点让其失去逃跑的希望，最后彻底放弃，只能任凭自己将其吃干抹净，随意支配。

陆小雨攥紧拳头，紧咬牙关。她后悔，这两天由于太过疲劳，情绪波动又特别大，所以出门在外竟然如此疏忽大意。但眼下，最可怕的并不是自己被秦千雪抓住了把柄，而是之后的后果。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座学校，乃至整个成人世界的凉薄是多么可怕。

其实说白了，今天这件事情从道理上讲，就是陆小雨的私事。秦千雪的行为才应该被人唾弃和鄙夷。但奈何，这不是个讲道理的世界——包括在高中的学生社会中也是。

她可以笃定，这件事情光是只被秦千雪报告给老师，那么自己就铁定将会处于劣势，更不用如果在学生之中传播开来会是什么后果——那些对于她的指责、谩骂、侮辱会有多么叹为观止！对她不满的人，根本不会在意秦千雪的行为，而是会将同性恋、与老师秘密交易、不正当使用补助金等等一系列屎盆子扣在自己头上。而中立的大多数，在吃瓜的态度下，很快就会被带歪节奏，从而逐渐路转黑。对于无趣的高中生活，难得遇上这样一个“道德不检点”的万人嫌，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忘掉她的努力所作出的成绩，转而将其视为黑幕和交易的产物，并将这些不符合社会主流思潮的个人选择当作是恶心、变态、给她贴上些不干不净的标签。

而少部分她的好朋友，会有很多人因为压力而选择疏远，剩下的一两个人，则会被她连累，一同被人泼脏水。

所以，就像秦千雪说的那样，无论怎么挣扎，她都只有两条路，一种结果。

第一条路，就是秦千雪报告给老师。老师报告给学校，而学校迫于可能发生的舆论危机，他们会毫不留情地找到一堆理由，逼迫自己自愿退学。保证了学校的面子后，从此，再无瓜葛！

第二条路，则是这个事情被学校和同学们都知道了。到那时，为了平息同学们的议论和情绪，学校会表现出一副正义凌然、肃正校风、认真负责、积极应对的态度，拿出一份充满了严谨和公正的处理方案，决绝地与自己切割，让自己滚蛋回家。

想到这里，她少有地感到愤怒！为自己愤怒！为曾经那些她亲眼所见被学校和同学们逼疯、逼死，逼到妥协、逼到逃离的善良之人们愤怒！为自己那被妻子背叛的父亲愤怒！为她那苦命的姑姑和孟老师感到愤怒！

可是，她没有办法啊！她只是个普通学生而已，她什么都做不到！眼下，她不能不开除，不仅仅是因为她还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找到好的工作后可以更好地照顾父亲，报答老师，并为自己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而且，如果此时此刻她被退学了，那么父亲和家庭就要彻底垮掉了！她需要留在这里，哪怕只是为了明天的生存，她也必须如此......

那么，她的选择也是显而易见了。秦千雪跟她说这么多，而不是直接拿着证据去搞事，其背后真正的目的已然再明显不过。

所以，一切的废话也都无所谓了。

她死死瞪着秦千雪的眼睛，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湿润，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是如此动人，仿佛是纯洁的琥珀般。她快要忍不住了，泪腺因为委屈而不自主地分泌泪水，不一会儿，整个眼眶就快容纳不下。可她不能哭出来，至少不能在眼前这人面前哭出来。

秦千雪则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她欣赏着猎物于绝望深渊处的破败模样。对于她而言，能把陆小雨逼到想哭但是不能哭的样子，就已经是大胜利。如果不是因为不想做得太绝，她一定要将现在满脸通红，漂亮眼眸中伴有一丝晶莹的美人模样给拍下来。哦，当然，还有要紧牙关隐忍的憋屈！

陆小雨深呼吸了几分钟后，一字一字，压抑着要爆发的愤怒说到：“你想要我做什么？”

“对嘛！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也很简单，乖乖听话就好！至于现在有什么具体要求嘛！那就是......你之前是怎么帮班主任和我老爹来监视我的，现在，我就要让你反向地好好报答他们一下。既然喜欢当间谍监视别人，那不妨也干一干间谍的另一项重要工作——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