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时节,树上泛黄的叶子萧萧落地,鸟儿叽叽喳喳地鸣叫着。
乾东所内
午间,贺喻之正在侧间的床上睡着非常昏沉,这时,床沿上突然出现一个娇俏的身影。
那人儿柳眉如弯月,有一双水灵的大眼睛,俏丽灵动。是名唤可儿的丫鬟,她蹑手蹑脚地走近到贺喻之身侧。
贺喻之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觉到脸上一阵阵的骚痒,缓缓睁开眼,才看清是可儿那丫头凑在他眼前,用手帕在对他做怪。
可儿看到贺喻之醒来,对他眨眨眼,甜甜一笑。
“喻之,汝醒了,口渴不?奴家做了紫苏饮,”
贺喻之慢悠悠的起身,喝了一口紫苏饮,不由得皱眉,这紫苏欣味苦、酸涩、辣口,跟喝中药汤剂一般,实在喝不下。
“汝找吾,有事?”贺喻之趁着问可儿话的空隙,了无声息的把茶几放回桌面。
“咋了嘛?奴家无事便不能找汝吗?”可儿故作娇怒地瞪了贺喻之一眼。
贺喻之被她怼的愣住了,表情十分无可奈何。
可儿是之前贺喻之得了风寒时,三皇子元泽玄特意安排的,方便照料生病的贺喻之。
可儿比贺喻之大三岁,活泼开朗,口齿伶俐,这种外向、无羁的性格,在这个压抑的宫廷实属难得。偶尔,贺喻之也就由着她胡闹打趣。
“汝这人真无趣,奴不找汝,汝都不晓得找奴家,怕不是忘了。”
贺喻之有点不解的扶着额头,怎么会有种可儿正在调戏他的错觉,可能吗?不会吧,可能是他多想了,可儿她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女孩儿。
“真忘了,汝前几日收了奴的香囊,奴家今日来收回礼,嗯嗯,奴家看着这玉佩就不错。”
可儿轻巧地解下了贺喻之常佩戴在身前的玉佩,拿在手里边,欣赏把玩了起来。
贺喻之吓着惊了一身冷汗,再迟钝也明白了,这时代的男女双方有情意,可相互附赠定情信物。之前收可儿的香囊时,贺喻之没多想,以为是寻常的赠品,可万万没想到,还要用玉佩做为回礼。
贺喻之平日里佩戴的这枚玉佩雕刻着“贺”的字样,代表着身份象征,是不能随意赠送的物件。
贺喻之着急地想从可儿手里夺回玉佩,可儿敏锐的早有发觉,机灵地扭腰闪退。嬉笑着把玉佩塞进了胸前的襟衣内,而后背着双手,倾身向贺喻之缓缓走来。
“贺公子,这是要干嘛?嗯哼,汝说来听听。”
贺喻之顿时手足无措,傻愣愣地看着,可儿脸带微笑的倾身而来的娇俏身影,不由崩住了身体,倾身靠在贺喻之怀里的可儿,用手摸了下自己的胸襟。
“汝想要回玉佩,那就来拿啊!”
“尔等这是在做甚?”
此时,门外响起了威严的呵斥声。
明亮的堂内
三皇子元泽玄端坐在太师椅上,不辨神情地单手抚摸着玉佩,质问道:“如汝所言,尔等是彼此相互倾慕?”
“回三皇子,当真如此,贺公子收了奴的香囊,玉佩亦是他给奴的定情信物。”可儿双膝跪地,一字一句的回答。
贺喻之跪在可儿身旁,听到答话,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可儿。
贺喻之万分不解,可儿丫头为何要陷害他。
原来这个世上,难的不是人生,难的是不经一事,不识一人。
“三皇子,事实并非如此”贺喻之也十分着急的辩解。
“呵呵呵,有意思,玄弟,汝这当真是有意思的很。”
二皇子元谨君在旁细品着茶水,似笑非笑的揶揄。
“喻之,若尔等彼此倾慕,玉佩必定是赠予之物,如若不是,必然是这贱婢欺上瞒下,行盗窃之事,吾必将严惩。”三皇子肃言道。
贺喻之深知这是左右两难的题,不管怎么选都总得有人认罚。他认下了,就等于做为贺府嫡次子的他私通女婢,不仅他身败名裂,对于贺府来说,负面影响也是巨大的。倘若他不认,那可儿丫头就得认罚。
“不是”
“甚好,来人,把这欺上瞒下的贱婢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发配浣衣局。”
可儿丫头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拖拽下去,她满脸的泪痕,楚楚可怜地拉扯着贺喻之的衣物,口中还喃喃有词。
“喻之,汝为何不认?汝为何不认?”
贺喻之看着可儿脸上布满了泪痕,嘴角下垂、头发散乱,眼眸中蕴含着无助和悲伤,隐约映射出一丝柔情。
贺喻之目瞪口呆地望着可儿被两名侍卫慢慢地拖远。
那一刻,贺喻之突然间明白了。
贺喻之是知道贺家的家世和地位的,它的起点,那是多少人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触及不到的终点。
贺喻之扪心自问,若是以前,敢奢求像现在这样子的生活吗?
贺喻之从小可是被伺候着长大的。
贺喻之是清醒的
或许,是在混沌中,保持着相对的清醒。
贺喻之只是不理解这个时代,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
才十几岁啊,就已经将自己的未来,托付给了家庭和男人。
为什么,人们要被一纸婚书束缚住?
或许,她们不觉得这是一种束缚,谈婚论嫁,多有面子啊。
这是她们最倚仗的东西
可儿是个想要爱的女孩
而贺喻之,他己经过了追求爱的年纪。
贺喻之或许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一定不会是爱。
而且,可儿那算是爱吗?那是占有欲吧,比那些得不到就毁掉的人,好不了多少。
为了得到贺喻之的承诺,就设计陷害,如果这算是爱,那人间还是毁灭吧。
偏激的爱,也不能为了得到这个人,而去谋害他人呀。
爱是放手和成全,而不是自私的占有欲。
爱是双向奔赴,不是一厢情愿,也不是得不到就毁掉。
伤害无辜的人,为了自己自私的爱,而去伤害爱的人,这不配说是爱。
为何谈个爱就要死要活的
何况,这还不是谈恋爱,只是单相思。
只能怪那富贵迷人眼
荣华富贵、万贯家财就好比是那风筝线。
谁又能一直抓住如今手中的风筝线呢?
“喻之,原以为汝是个七窍玲珑之人,却怎知汝既如此不知分寸。奴,就是奴,理应知道尊卑。尔等听好了,主子给的,那是恩德,主子不给的,尔等不能伸手要,既敢伸手,那便是过。恩是恩,过是过,今日之事如若再犯,那便拿命来抵。”
二皇子元谨君威严地挺立站着,每一句都落地有声,充满了力量,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喻之,知错了。”
贺喻之双膝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额头轻轻触碰地面,表达出敬意。
二皇子元谨君的眼神深邃,充满睿智与威严,让人敬畏三分。
“喻之,知错要改,别枉费了吾当初把你举荐给玄弟做伴读的一番心意。”
贺喻之听到这话,有点懵懂和不可思议的抬头望向二皇子元谨君。
“喻之是二皇子举荐的?”
“自然是,当时玄弟嫌弃伴读闹腾,不要人陪,吾便调查发现汝年少失语,不甚聪慧,但是好在汝性情乖巧懂事,这才举荐,若非如此,以汝的资质、出身,怎会有资格。”
“喻之,多谢二皇子举荐。”
贺喻之额头轻轻触碰地面,咬牙切齿的说道。
{贺喻之内心OS:我谢谢你,我多谢你,我谢你祖宗,我就说为什么会选我?原来是你在作祟。}
可儿从孩时就被家人卖了做奴,因此她从小到大看过太多奴隶的结局以悲惨收尾。
有遇到苛责、变态的主子,经常被打骂,虐待的。
也有为了委曲求全,与宫中宦官做对食的。
更有年老后出宫无法配人,破败收场的。
最好的莫过于遇见温厚的良人,不过分责打辱骂,日子还能过得去。
可儿初次见到贺喻之时,就甚是欢喜,便认定贺喻之是她要找的良人。
可儿从不管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要贺喻之愿意说句“是”,那可儿便是贺喻之的另一半。
便能证明,贺喻之喜欢的就是可儿。
可儿拿命在赌,赌贺喻之能怜悯她、能爱上她。
赌贺喻之是那种敢爱敢当、不怕皇权、权贵的人。
但贺喻之终究做不到。
可儿输了。
这世俗,处处不说人心,但处处都是人心。
绝情噬爱单相思,
巧赌妙夺几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