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沙松
黄行之他们从船上上岸,他们骑上马,往山间小路上走去,走进江南沙松县。
黄行之来到沙松县一处小村庄,抬头看去,只见那村庄被绿树环绕,村民房屋错落有致,屋顶升起袅袅炊烟,好似白纱,在空中飘荡,随微风吹动。
村庄后面有一片望无际的田野,金灿灿的,微风轻拂过,带有一股泥土的芬芳和稻花的香,给人带来阵阵凉爽。
夕阳西下,黄行之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一直走,身后的村庄,也渐行渐远。
当黄行之经过古老的石桥时,却看到石桥前面,有乌泱泱的一群人。
这时,黄行之便瞧见十几名农户被绳子捆绑在一起,几名官吏,手拿鞭子,挥鞭,正驱赶他们往前走,从黄行之身旁经过。
“哎,这位婶子,请问,这是怎么了呢?”
黄行之不解,就转头,询问旁边,站着看热闹的农妇。
“哎呀,还能是什么?还不是下乡收税的官吏,刚刚还大展拳脚呢,他们啊,将那些逃税的农户,用绳子五花大绑的绑在一起,准备带回去,关进大牢。”
“哎,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把他们关起来?”
“哎哟,瞧尔等面生着很,外来的吧,这里啊,就这样,不交税的,不光要被打,还得坐牢呢!”
“为什么?这些农户为什么宁愿坐牢,都不交税啊?请问,这税率是多少啊?”
“税率啊,朝廷的是3%,但这里与别处不同,这里的税率是50%。”
那名农妇悄悄地告诉黄行之,这时,有人一晃而过,农妇一紧张,便慌慌张张地走开了。
而黄行之听了那名农妇的话,目瞪口呆,满脸不可置信。
{黄行之内心OS :我靠,50%?确定吗?这天皇老子来了,听了,都得傻眼了吧,这样,老百姓能不叫苦,才怪吧。唉,TMD,泰半之税,是吧?这地方官是笑了,百姓就哭死了,滑稽啊,50%,一半人养另外一半人吧?!怎么敢的?这税率人员就这么胡乱加收?没人管吗?都反了天了。}
“50%,这…,师父,这都没人管吗?还有没有王法?”
“对,无法无天,小小官吏竟敢私下加收税率,并滥用私刑,简直没有王法了。”
天冬子和黄行之两人大义凛然,一老一小撸起袖子,正打算走进人群,与那些官吏好好理论一番。
这时,说迟时,那时快,虚玄伸手,一把扣住黄行之的手腕,将他推拖走…。
另一边,吴不知一闪,捂住天冬子的嘴,并暗使眼色,示意他们去隐蔽的丛林间。
“哎呀,天公,这事莫要管,常言道,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争。而且,不知近日听闻,黄河暴涨,黄河下游的河南、山东多处河堤决口,受灾百姓无数,但如今,朝廷国库空虚,只得从江东、江南之地筹款购粮,搜刮钱财,可见被欺压的百姓可不止这些,也不光只有这里,天公,汝哪管得了这般宽?汝就偷个闲,歇歇心吧,行之,汝小子也是,嚷嚷什么王法,汝小子,就是人忒好,心忒软了,但凡事,也要有个度,汝看看,汝这小身板,出了事,啥也不指望不上,就不要惹事生非了。”
在丛林中,吴不知皱着眉头,对着天冬子和黄行之苦口婆心的说。
“可是…,黄河发水,受灾的是百姓,这里受欺压,难道就不是百姓吗?无辜的百姓,谁也没放过,什么筹款购粮,说的好听,事后,什么功绩之名,指定又有官员捡了漏去,吃瘪的又是谁?哼,既要筹款?百官为何不筹?这时倒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整日只知如何收刮民脂民膏,捞好处,哼,满朝文武百官,可当真有出息,哈哈哈哈。”
天冬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额,师父说得对,那些能在朝廷上混得风生水起,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怎会被几条人命就给拿捏了?怕是有人顺水推舟罢了,百姓有三难,一难是受灾,二难是没粮,三难便是百官不办事,还使坏,吾等不帮,难道就这样看着?让平民百姓蒙难吗?明眼人都清楚,那些逃税的农户是被冤枉的,滑稽啊,税率50%,泰半之税,还让不让人活了,这都不算故意针对吗?!百姓都迫于压力,宁愿坐牢都不交税了都,这倒成了贪官顺势而为的底气,呵呵呵,百姓没硬实力,便无人把百姓放在眼里,心间了,哼,难道,这还有王法吗?”
黄行之也义愤填膺地附和道。
这时,虚玄伸手,一把把激动的黄行之的摁住。
“小子哎,汝以为自己是谁啊?动不动就搬出王法来压人,倒不如,汝现在就杀出去,岂不更便当?哎,老头,尔等不是自恃正义吗?想去的,都快去啊,吾决不拦着,但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出了事,要吾帮,那可不能够的,尔等自个儿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也别丢份儿啊,吾等要看看,尔等是怎么犯傻的,竟要与朝廷作对。”
天冬子闻言,垂下眼眸,默不作声了。
黄行之被虚玄反手推搡了几下,不由倒退了几步,自然站得不稳,脚步踉跄,险些摔倒了。
黄行之站住脚跟后,回头,不解地反问。
“啊哈?怎地?只吾一人去吗?尔等不去帮?尔等修道之人,不是出来问道的吗?怎能不去呢?还有师父,汝老人家刚才不也是义愤填膺的吗?现在怎不吭声了?”
“哼,汝小子,怎又吵着闹着要惹事,吾看汝活腻歪了吧,汝自己几斤几两,弱不禁风的呆子一个,倒为他人分忧了?搞不清楚状况吧?吾可做不到,不顾自己安危,去救助他人?吾等修道之人,出来问道,就定要帮人吗?何时有这规定?吾怎不知?”
玄灵走上前一步,斜睨着黄行之,开始训道。
“哎,行之,人生不如意,十有**,善恶生死,要帮的,又岂止这些人?世间千千万人,纵有万般无奈又如何,反倒是老夫一人,管不了这许多,爱莫能助啊,唉,众生皆苦,唯有自渡,天意无常,顺其自然,只盼天下能出贤君,开辟另一方天地吧,”
天冬子说完,沉呤一声,无奈地昂天长叹一声。
黄行之听了,也沉默了。
原来在这个年代,想当个不被欺负的农民也很难。
永远不变的铁律,强者恒强,弱者恒弱…
这就是命啊,自始至终,底层的老百姓一直存在,却从没有顺遂过…。
人啊,生来,就是贪生怕死的…
“哈哈哈,看来,倒是行之蠢了,以为这世上,像尔等这般有闲,有武艺,自翊正义,又是好人自居的侠士,不多…,原以为,尔等见到不平,定会拔刀相助,可…,呵呵呵,看看,连尔等也在说什么勇敢与怯懦,谈什么形势比人强…。哈哈哈,罢了罢了,这事儿,吾不管了,也管不好…。”
黄行之说完,就沉默了,满脸愁容的闭上眼睛。
黄行之这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吴不知,虚玄和玄灵听后,都心虚的别过脸去,其实,他们内心也想答应,但事实是他们就算应下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么想想,做为百姓,不容易啊,贫穷,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是错,并不是恶啊。
黄行之抬头,睁开眼,看见一束明亮的阳光从叶间的缝隙中照射进来,那么耀眼,却照不亮他们心头的灰暗。
人呐,往往在对抗这个世俗时,总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夕阳西下,淡淡的云彩漫不经心地从山峰间飘出,山林的鸟儿飞倦了,往回飞,回归鸟巢。
黄行之他们骑上马,继续上路,往森林茂密的山里走去,没有为任何人停留。
深夜的山林之中,黄行之他们用干草和木棍燃起了火把,手执着火把,在这片深山里,寻找今夜的落脚点。
“哎,师父,师兄,咱又得夜宿野外吗?呜呜,算算时日,行之己是三天未曾沐浴了,尔等闻闻,都馊了。”
黄行之拧着眉头,提着衣?,凑上前去,让天冬子嗅。
“哼,臭死了,别往老夫身上凑,滚远点。”
天冬子抬手,拍掉那凑上鼻子的衣?,边摇头,边笑骂。
“好啊,师父,汝也几日没洗了,竟还好意思嫌弃徒儿,哼嗯,汝倒是嗅嗅自个儿那味,能比吾好到哪去?”
黄行之挑了挑眉,淡淡的说道。
黄行之本就是世家公子出身,自是爱干净之人,但自从问道以来,没条件的情况下,黄行之也只能无奈作罢了。
“哼,臭小子,瞎说什么呢?汝又懂啥?这是药香,老夫乃妙手医,药材、药囊从不离身,老夫身上怎会臭呢?”
“切,师父,瞧汝说的,汝老多大了,这皮都皱了吧,还药香呢,要有药香啊,也得是吾身上有。”
黄行之双手一摊,理直气壮的说道。
“停,别吵了,消停会吧,哼嗯,明日,吾等明日再寻个客栈住,今晚就将就着吧。”
“哦,好的。”
黄行之和天冬子一听,腆着小脸和老脸,头点葱似的回应。
瞅瞅,如果没条件,就得人为的制造出条件,有回应,便着落了,心情也就顺畅了。
虚玄说完,长叹一声,转过身去,手执火把,顺着山路慢慢寻觅今晚的居所。
如墨的天空,一轮明月高挂起,月光皎洁,很亮,像一盘散落的金沙照耀着大地。
森林深处,空气弥漫着雾霾,有些潮湿味,黄行之他们的步伐迈得很轻,很慢,一眼望去,近处,树木滋生,远处,一片黑沉。
前头带路的吴不知,刚迈出步伐向前走,突然,视线范围内,掠过几个黑影,吴不知警觉,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
“停下,大家小心,这山林里有动静。”
“啊,什么动静,不会有蛇吧?”
黄行之一听有蛇,心提到嗓子眼儿上来,紧张地缩在天冬子身后,四目张望,这种滑溜溜的动物,黄行之很抗拒。
一看到蛇,黄行之便会回想起上次惨痛的教训,那日,黄行之趴在树上摘果子,一条蛇,顺着黄行之身后的树枝,在阴暗处穿梭来至黄行之身侧。
黄行之一转头,多了一条大蛇挂在肩上,不断吐出蛇信子,又尖又细的长牙,一双眼睛发着绿光,直勾勾的看着黄行之。
黄行之一惊,脚下一滑,“咚”的一声,从树上摔下来,头着地,磕了一下脑袋,昏了过去。
不成想,黄行之就这样昏睡了一天一夜,至此,虚玄和玄灵便不再让他跟随着外出了。
黄行之便常陪着天冬子留在落脚地,学医识药材,日子一长,天冬子偶尔教教,没耐心了,也嫌他蠢笨,总得训他几句,敲一敲他脑袋。
所以,这一路走来,黄行之心有欢喜,而哀愁,亦有…。
此刻,深林中,几个黑影从吴不知眼前一闪而过,吴不知顿觉,神情一凛,不对,这不是动物的痕迹,是人的行迹。
不该呀,吴不知探查过,这深山老林,白日里,往来的人本就稀少,何况是深夜,怎会有黑衣人埋伏在此处?
吴不知紧握双拳,肌肉紧绷,他们一群人这一路来,走的皆是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再者,从未与人结怨,怎会有人提前埋伏?
“什么人?鬼鬼祟祟的?何不现身?”
吴不知话语刚落,便看见月光下,黑暗中浮动的人影突现,几个人影手拿刀剑扑面而来。
虚玄和玄灵早有防备,手中的铁链和铁枪向黑衣人袭去,瞬间,武器碰撞在一起,溅出火花。
深林中,兵器交错、碰撞,发出一阵阵骇人的闷响,刀光剑影交织,闪烁着阵阵冷光。
黄行之和天冬子见状,皆是一惊,不由得连连后退,
黄行之此时全身颤抖,颤巍巍地凝视着前方在打打杀杀,转头,瞧见旁边,身体微微颤抖,一头白发的天冬子。
黄行之一咬牙,一跺脚,双手拿起他的如影剑,将天冬子护在身后,仗义的说道。
“师父别怕,有徒儿在呢。”
黄行之双手拿剑,瑟瑟发抖,看着混乱打斗的人群,更是一脸茫然无措。
这时,一个黑衣人袭来,刀刃打在黄行之的剑上,那一击的力度犹如电流般,沿着黄行之的手臂传递,震着黄行之的双臂发麻。
那黑衣人似是有意而为,一刀一刀斩来,不断打在黄行之的剑上,黄行之咬紧牙关,拼命抵住,但也不由得连连后退。
“师兄,吴兄,救命啊,吾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