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心血 第86章 新盟

“已经被官府抓起来了，想来是要严刑审问才会判刑。”

柳思思站起，缓缓踱步到正厅门口，望着庭院中落下的一瓣红叶出神。

“她从家中跑出，躲过了村上恶霸，来我娥眉巷求助，我竟也未能护好她。”

“门主......”

“此事不要让姐妹们知道，挽娘寻个好地方替柚儿立一个衣冠冢吧。将此物也一并下葬了。”柳思思背着挽娘，将一柄白玉递出。

见到此物，挽娘微怔。

她接过手，惊觉这白玉和离山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惊道：“这是玉衡？”

柳思思迟疑一瞬，转身问道：“玉衡？你识得此物？”

挽娘再次仔细观察手中之玉，确认与她在离山见过的为同一物。

“本来不识，但我在离山上见过，那试剑大会第一名的女子便是用头赏换了此物。门主，这是从何得来？”

“这是柚儿从那村上恶霸的家中偷出的，来这里的第一日便送了我。”

挽娘迟疑道：“此物是防身好物。门主真要葬了它？”

“此玉，能防身？”柳思思疑惑道。

挽娘去试剑大会她是知晓的，只是不知其中细节几何。

挽娘回忆一番，讲述了离山上玉衡是如何断了他人刀剑的情形。

她拿出随身的匕首，在柳思思询问的目光下，砍在玉衡上。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匕首断了两半。

柳思思微微一惊，“是我孤陋寡闻了。”

她思索着默了片刻，将玉衡推给挽娘，“于我是暴殄天物，挽娘拿着吧，就当做是柚儿还在......”

挽娘看出柳思思欲言又止，“门主何事忧虑？”她突然想到灵山派的人，“难道是那叶承书想为难咱们！”

迟疑了片刻，“那叶少侠，此番亲自前来送物，是为了三元盟。”

三元盟，是这几个月来江湖人士中的热门话题，有人预测，张固子和刘襄弃是为了吞并各个江湖势力，才成立的三元盟。

“那叶承书难道是来劝我们归顺三元盟？”挽娘随即哼了一声，“管它三元还是四元，我们娥眉巷自己管自己的，凭什么听他们！”

柳思思按住挽娘，心平气和道：“并非是归顺，只是加入，共享资源，亦能得到庇护。据叶少侠所说，盟主之位，将请几位掌门，共同商讨出一个选定之法。”

听柳思思的语气，似乎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向往。

但挽娘一想到离山上赵忍的做派便觉得灵山派都是仗势欺人之辈，再加上江湖上赵忍的传言，更觉加入三元盟不妥。

她反驳道：“门主，娥眉巷可是你一手创办的，加入三元盟，不说别的，那什么破盟主定要来掺和门内事宜，保不齐还会调用你的私产！”

柳思思听到她的担忧，心知挽娘是为了她着想，她宽解道：“挽娘莫担心，我去商讨一番，若有不对，我撤了便是。”

“可是......”门主已经说到这份，挽娘也不好再说什么，“门主若是拿不定，可一定要让姐妹们替您出谋划策！”

她怕柳思思耳根子软，被那些个破剑派给说服了去。

“挽娘放心。”

盛夏的中午，太阳火辣辣烤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物，无情的温度晒得地面焦热。

年轻的新兵们面上通红，裸露在外的皮肤无一不黑了好几度。

喀城外的训练场仿佛被一个蒸笼笼罩，秦影汗如雨下，衣服湿了一层又一层。

许是年轻体壮，即便晚上睡得少，白天训练仍然精气神十足。

他比两个月前似乎高了几分，身体也强健了几分，昨日晚上竟然看见腹上有些线条，他的脸上也消了些稚气，隐有剑眉星目之容。

“小影，今天也别手下留情！”他身旁与他齐平的男子道。

跟在林英之身边大半年也不是白跟的，他在这些人里可谓功夫卓越，五十人中无一人是他对手，大家也喜欢跟他对练增长功夫，就连训练官也对他另眼相看。

今天的训练，秦影也是几招内打赢对手，林英之教他的几手反身后背擒拿在两人对招中极有效率。

他和范越没分在一个小队，不过他也不管范越。

教头隐在树荫下，观察这些新兵。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秦影，年轻功夫好，人也很有意志力，这会，秦影在以一人之力对战十人以作训练。

十人分作三四三的阵型，一字排开，正面冲锋，两侧夹击。

双方没有用武器，纯粹以肉身相搏，不知道的还以为，新兵里面在搞什么团队欺凌，但是教头对他们很放心，并没有过多制止。

只见正面冲锋的四人被秦影两步躲开三人，在两侧包围之前打破正面一人的围势，突破出十人包围圈。

“这不算！你都没跟我们打！”一人不满道。

“打了我就逃不掉了。”秦影回身拍拍手，笑道：“面对包围，突破才是最重要的，正面交手，非上计。”

“是吗......”那人挠着后脑。

“不信，咱们再来一次。”秦影指挥他们重现刚刚的包围圈，“动上手了可别怪我啊，哥哥们。”

“少嘴甜，战场无兄弟。”一人扎着马步，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挺喜欢秦影。

他们重现刚刚的情形，但是到秦影躲过正面冲击时，选择留下与包围上来的人争斗，虽然两方的肉搏点到即止，但他还是被三人擒住。

“看吧，我输了。”他嘿笑了两声。

不远处的教头仰头喝了口水，砸吧了下嘴，目光停在秦影身上。

他看得出来，秦影刚刚的拳脚明显是收了力的。

重重咳嗽了声，他小跑至训练场，让这五十人重新列队。

今日是来定队长与副队长的。

“下午练马上会旗纵横，中午回去休息休息，你们队长就是秦影。三天后小考，看看你们在十二队里能排第几！”

教头给他们训了一刻的话，又练了一刻的正步列队，这才放他们歇息。

扭了扭脖子和胳膊，秦影拿了几个包子歇在城外河边。

河边有大树，树下阴凉，再吹点小风，饿了啃两口包子，渴了喝点河水。

自在！

喀城地势高，阳光好，这里不仅瓜果蔬菜鲜甜，就连无人打理的花都开得及茂盛。

他坐靠在树下，感受着独处的自在和安心。

或许一个人的时候确实更加舒服，用不着考虑外界的纷扰，也不用在人前维持自己的外在。

或许他误会了林英之，或许她真的不孤单。

呼—

长长呼出一口气，他从怀里拿出一件木雕半成品，他小心翼翼雕了半个月，先前已经失败了两回了。

尾巴和四肢已经有了雏形，但是耳朵还没雕好。

他靠着的是喀城特有的柽柳，这个时节枝端上结了些粉白又偏红的花。

微风拂过，柽柳向天上散了些粉嫩，好似给天空上了些许胭脂。

落花被风卷起，落在他的发间，脚下，也落在了潺潺流水中。

河水映着日光，刺眼的光亮让人睁不开眼，更别说粉白的花落在水中是何踪迹。

花瓣被风吹过林英之的眼前，洒落在水中，随波流动。

雨后的天气报复性炎热。

脚步声现，闻清语一路小跑，一手挡着烈日一手抱了个西瓜，腋下还夹了把纸伞。

他向林英之举起，“瞧！我搞来一个瓜。”

闻清语三下上树，坐在林英之侧边的树枝上，他的周身隐隐出现些白雾。

闻清语真是一个很好用的气候调节器。

寒气飘飘，与炎阳在枝叶上撞出一层薄汽。

二人享用了大半个西瓜后，闻清语从袖中拉出一条白色丝绸，丝绸隐隐有些透光。

“镇上成衣店里的丝绸，我摸着质地不错，比你的黑纱透光。”

接过，摸上去凉凉的，也滑滑的。

她系在眼上，比黑纱凉快，视线也更清楚。

“挺好用的，但是我不想用了。”

闻清语抬眸看了看她，浅笑一声，“随你啊。你想遮便遮，不想遮便不遮。”

她将丝绸系在手腕上，想到之前秦影和李不言说的话，无意识抚摸了下自己的眼睛。

从来没人夸过她......也不能算没人，秦影会跟在她后头说些什么厉害啊惊为天人啊的字眼，听起来就像在拍马屁。

她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茧子的手掌，手上仿佛还能感受到李不言牵起的温度。

她的手掌小，也有一层薄茧，但是很软。

这个少女很奇怪，她居然会牵起自己呢，她对自己没有防备吗，还让自己替她采这个摘那个。

明明刚认识，照理说是没有什么分寸......但是......似乎......她也不反感。

甚至还有些许留恋......好奇怪。

“手怎么了？”闻清语注意她在盯着手掌发呆。

收起手掌，背靠树干。

“无事。有人跟着你吗？”

说的晏氏那群甩不掉的老鼠。

他们几日前在某处茶坊歇脚时，注意到有人在悄悄打量他们，身上还藏了武器。

除了晏氏那些人，不会有别人寻着他们的踪迹不放。

他拍了拍衣摆，“有两个，我甩掉了。”

“阴魂不散。”

“看样子，他们在等机会但又不敢现身。你想怎么做，放任他们吗？”

她想了想拿出袁骄的信，默念了几个地名。

“不想动手的话随他们，靠近空原的时候我去一趟晏氏。”

“你......来真的？”他不确定问道。

她偏头看了一眼，“还有更好的方法吗？我没兴趣替他找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