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尔辞的内力看似强劲实则虚浮,身体更是异常滚烫,刚才你二人比试时,尔辞神情木讷不知疼痛,台下众人看得一清二楚。小友不知?这可是半尸丹的作用。”
躺地上的方尔辞撑着手,听到半尸丹的名字愣住了眼。
张未鸢一听名字便知不是好东西,她目光似刀射向林英之。
台下有人表情讶异,更多人则是懵神左右顾盼,不知这半尸丹是何物。
“半尸丹是什么?”秦影蹙眉请教旁人。
“一种毒药,无色无味。服用过后会功力增强,但人会处于离魂之态,不知疼痛。若一直不得解药,此人会便七窍流血而亡。”薛忘忧回过头向秦影解释道。
“这种毒药难道很容易得吗?”秦影追问。
“这......听说此药的药引源于西渠,我们大霁很少见。听闻西渠是用在奴隶身上作乐用的......”
“幸亏剂量不大,尔辞才无性命之忧,否则......我定要将此人除之后快!”那长老语气严厉,目光似剑。
这长老在这个时候发难,秦影恐他是在针对林英之。
对方看起来人多势众,自己如果隐身在场下想必林英之也不会拎出自己,最坏的情况是双方如果打起来,自己也派不上用场。
他内心挣扎了几分,咬了几下嘴唇,想到这便宜师父对他有用,叹了口气还是挺身站起。
“这位前辈,小辈我见识短浅不知什么半尸丹,敢问前辈可有探出方少侠是如何中毒?又是谁下的毒?”秦影一边走向灵山派众人,一边向赵长老抱拳行礼。
赵长老斜着眼打量秦影,“我还疑惑此女为何对我这徒儿下这么重的手,原来是替你报仇。”
秦影轻笑但笑意不达眼底,“试剑场上受伤在所难免,若是我师父打伤方少侠是在替我报仇,那方少侠伤我又是在替谁出气呢?”他顿了一口气,“不过替谁出气已经不重要了。前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赵长老正眼上下打量秦影,义正词严道:“给尔辞下毒无非是意图红石剑,这段时日来尔辞始终与门派弟子同吃同住,那这毒便不是下在食物中。今日比试的两场,尔辞只在和你师父比试时有受伤,难保这半尸之毒不是透过伤口进入体内。”他点到即止,没有说完。
“前辈是在指毒是我师父下的?前辈你可有什么证据?我师父的刀是钟离家主提供的,难道家主会害你徒弟?”
台下众人用狐疑的眼神在秦影和赵长老身上流转。
钟离瑾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场面,他看向母亲,白氏也在凝神观察,没有出言制止的意思。
赵长老向钟离家主方向略有歉意道,“家主见笑了,家主必然不会加害尔辞。我这徒儿不谙世事,只能我这师父出来讨公道。”
“前辈这公道也要寻对人才是。”秦影不卑不亢,“还是那句话,前辈你怎么证明是我师父下的毒?”
“证据?哼!我念在你初出茅庐不想与你计较,你倒是胡搅蛮缠起来!小友,若说没有私心,普通的比试至于把尔辞的脚骨捏碎吗?未免下手太重了些。搜身倒是可以一试,只不过——”
赵长老眯起双眼,“要是搜出来什么场面可就不好看了,小友你说呢?”他侧头视线看向林英之,拖长的语气让人不虞。
“搜身?”
秦影忍着一口气面色下沉,目光冷冽。
他相信林英之身上肯定什么也没有,但这姓赵的到时又会暗指东西已经被处理了,更重要的是搜身无异于给林英之难堪,逼迫她陷入自证的圈套。
若是不顺着他的话,又像是吃了什么恶心的东西,如鲠在喉。
场下李不言皱着眼睛,眼神中透露出迷惑。
施羡棠左右打量,他纠结地搓着手想站起来又不敢。
挽娘翘着腿冷笑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仗势欺人!”她抓起剑就要冒头却被身后的冯昇一把按住剑。
“是你这登徒子。”挽娘作势要挥下巴掌。
冯昇眯起小眼睛,“打住!我劝二位还是观望的好,莫做好人。”他对挽娘劝声道:“蛾眉巷与灵山派可同在梅东......而且你看有人替这师徒俩说话吗?连紫薇剑宗的人都不想掺和,二位是何必。”
闻言挽娘果然犹豫了,她所在娥眉巷是个小门派,门中只有几十人,且皆为女子,若是因为自己今日的举动被灵山派惦记上......思量间,她缓缓松开了手。
林英之始终没有说话,她已经明白了,这姓赵的就是要把脏水泼出来,恐怕这方尔辞是在哪被人喂了什么药,他借势为徒弟的失败找补。
又或者是他们联手演的一出戏,只是不让她正大光明赢。
她走下石台把花毫扔给方尔辞,她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方尔辞紧咬着唇,不正常的红晕散在两颊,他转过头不敢看林英之,沉默着一言不发。
张未鸢挡在方尔辞面前,瞪着林英之。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心思各异,有人觉出不对劲,也有人眼神来回转,当成热闹看。
钟离瑾想要起身主持大局,却被母亲叫停,他回过头向钟离音求助,却见丈夫正在宽慰妻子。
林英之将长刀扔给赵长老,“说吧,你想做什么?”
赵长老冷瞥着二人,“小友这是认了?”
“不认。你拿不出证据,我也不必证明什么。只说你要做什么,其他废话不必多说。”
“我要做的自然是为我这徒儿讨回一个公道。你若不认,为何在乎我要做什么?不过,若是小友知错了,我灵山派也能念在尔辞性命无虞的份上饶你师徒二人一命。只要你徒弟接我一掌,此事就此揭过。”
“接你这一掌不就变相承认了是我们下毒吗!”秦影不平道。
林英之站开位置将秦影曝露出来,对着赵长老扬起下巴,“来。”
听到这个要求秦影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好笑,但是当他听到林英之的回答时,他愣住了,他不敢相信林英之竟然真的将自己推出来挡剑。
他们二人互相扮演着各自的角色,他替师父跑腿解决一些琐事,她保护徒弟教授他功夫,两人算得上相安无事。
他一直都不了解林英之,只知道她大部分时候情绪很淡。
虽然她话少,但是情绪稳定没有坏心思,他心中的天平自然靠向信任的一方。
他站出来就是要为她说话的,但是此时自己忽然被推出来成了众矢之的,她甚至没有任何迟疑。
不完整的侧脸在秦影眼中,从原本的平静变为了极度的冷漠,他心中不可遏制地感受到了一丝背叛。
这姓赵的要给他徒弟找补,提出这个要求必然不怀好意,接他这一掌自己恐怕不会好过。
他不敢回头看那些坐在场下的人,从刚刚开始就没有任何人站出来帮他们说话,这种被孤立的感受,他太明白了。
不愿求助他人欠下人情,咬紧后槽牙,心一横,他认了,就当还便宜师父的恩情。
“前辈出招吧!”他闭眼深吸一口气,运起内力,双手握拳,再睁眼时已然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师父......”方尔辞无力躺在师兄弟的怀里,喃喃呼唤。
他忽然有些难过。
赵长老没有多言,左右各跨了一步,提掌运气。
他看起来只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脸上有几道不深的沟壑,但是运功蓄势时仿佛有股气从内散发,将皮肤充盈。
眸定身形动,一步冲出,掌心朝外,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出现在秦影面前。
秦影喉结滚动,呼吸暂停,他运起自己全部的力量,准备对一掌。
忽然,眼角出现了黑色的身影。
林英之不知何时消失在原本的位置,在赵长老掌心靠近秦影时,侧身高抬腿,脚尖踢中赵长老的手腕,她还不停,反身又来了一脚。
赵长老冲劲太足难以收势,正面吃中一踢。
秦影一口气泄去,肩膀塌了下去,呆呆看着眼前人。
“长老!”张未鸢扶住不断后退的人,她被林英之的行为震惊了。
只见林英之还不收手,对着张未鸢和赵长老二人挽手就是一劈!
“英姐收手!”秦影着急呼喊。
所有人都被林英之这一行为震惊到,只有一黑衣摇扇男子,在短暂的诧异过后,嘴角勾起不明意味的笑意。
“真有趣......”
赵长老推开张未鸢,大喊:“把花毫给我!”
一弟子将花毫扔向长老,他凌空接剑,扭动手腕,花毫好似瞬间有了生命,缠上林英之的身躯。
“看来小友是藏不住了!”赵长老不忘大喊。
白氏面色有些难看,和钟离洛明对视一眼。
后者轻轻摇头,“张掌门还未出面。”
林英之越砍越狠,但每次劈砍都被花毫截住。
相比在方尔辞手上,赵长老使得花毫更加出神入化。
秦影在旁边看得干着急,他不能让林英之继续,否则那姓赵的更占理。
花毫紧紧缠住了长刀,林英之竖起长刀猛然发力连人带剑拉至身前,手掌聚力,一拳打在赵长老胸膛。
这赵长老正面又吃了一拳,但他双指发力,将花毫宛若抽丝般抽离长刀。
剑尖乱点,划破林英之的侧脸,也切断了脸上的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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