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秋,带着雨一起来了。
细密的雨丝轻轻洒落,街头的梧桐树在湿气中显得更加苍翠,午后的光线透过云层,染上了淡淡的灰色,城市的喧嚣被雨声淹没。
雨点轻轻打在温初房间的窗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她躺在床上,眼神有些迷离,脸上泛着因为发烧而微红的潮色,额头上轻轻渗出些许汗珠。
自从入秋以来,她的抵抗力一直在下降,频繁感到疲倦和不适,今天终于撑不住,病倒了。
床头的灯光柔和,温初闭着眼,试图让自己入睡,但身体的虚弱感和头脑中的疲惫却让她难以沉入梦境。
此时的潘淮琛,正在南京出差。
温初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生病了,或许是因为独立的坚持,习惯独自对抗所有的不适。
窗外,雨依然轻轻敲打着玻璃,带着秋意的湿气渗透进来,空气中的凉意与她体内的温热鲜明对比。
床头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震动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温初吃力地睁开眼,目光模糊不清,手指颤抖着伸向手机。
屏幕上亮起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喂?”她的声音虚弱而低沉,像是从远处传来的轻风,带着几分无力。
电话另一端。
“初初,你怎么了?”那一瞬间,潘淮琛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声音中的虚弱和不对劲。
温初稍微闭了闭眼,身体的疲惫让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
她轻轻地回应:“我发烧了。”
潘淮琛那头的声音里充满了更深的关切,“怎么没和我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他问得那么急切,仿佛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询问,却又只能从这一句话里表露出来。
“我有些难受。”温初轻声说,话音未落,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声音微弱而沙哑。
这几声咳嗽,仿佛带着某种难以抑制的痛楚,让潘淮琛的心瞬间紧紧揪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潘淮琛心中的焦虑不自觉地涌上心头,语气变得愈加急切与坚定。
“你等我,等我回上海去见你。”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她感到一阵异样的清醒,上海的雨、他的声音、他的关心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温初的心微微一震。
“现在上海的雨应该很大,你先忙工作吧。”
潘淮琛却没有被她的话语所打断,反而语气更显柔和而坚定。
“你先照顾好自己。先挂电话吧。”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嘱咐,似乎是希望她能够安心休息,不必再为其他事情分心。
温初感受到他的语气里的那份坚定与温柔,心里的一些紧绷终于慢慢放松。
她点了点头,尽管他看不见,但她依旧轻声回应了一句,“嗯。”
挂断电话后,温初把手机放回床头,身心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渐渐地,沉沉地睡去。
温初再一次醒来,迷蒙中,她依稀听到手机的震动声。
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机时,先是看了看时间——晚上10点半。
她竟然睡了那么久,整个人被困在了虚弱的昏沉中,仿佛时间悄无声息地溜走。
接通电话后,潘淮琛的声音清晰而带着一丝雨声与风声,好像周围的环境也透着湿气。
温初愣了一下,心里不禁浮起疑问——“是南京也下雨了吗?”她微微皱眉,意识渐渐清醒。
“初初,你还能下来给我开个门吗?”电话那头,潘淮琛的话语缓慢而低沉,带着一丝急切和温柔。
“开个门?什么意思?”温初有些困惑,心里不禁一紧。她觉得自己听得不太清楚,脑海中依然有一丝迷糊。
突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脏猛然一颤,发烧带来的虚弱顿时一扫而空,迅速从床上跳起来。
她走到窗户前,朝楼下望去。街道上,雨水像是一层薄薄的纱,轻轻铺在地面上,城市的灯光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视线穿过窗户,视线穿过窗户,果然,她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楼下,伫立在雨中。
是潘淮琛!
他依旧穿着那袭黑色的西装,笔挺的剪裁下,外套被雨水打湿了些许,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目光透过雨雾,直直朝温初这边望来。
温初愣了一下,心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随手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匆忙跑下楼去。
她撑起伞,推开门,风雨扑面而来。
而潘淮琛迅速地向这边跑过来,表情是看得出的急切。
温初站在门口,心跳加速,雨水打在伞面上,声音像是世界都在为他们静默。
“你怎么来了?”温初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却还是带着不自觉的温暖。
“我今天在电话里说了,等我回来。”潘淮琛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扶着温初,急匆匆地将她带进别墅,仿佛生怕她在这场秋雨中再受一点风寒。
两人走进别墅,温初从好久没打开的鞋柜里找出了一双客用拖鞋,递给潘淮琛。
灯光下,温初终于清晰地看到了潘淮琛此刻的模样。他的黑色西装外套已经被雨水打湿,肩膀和下摆略显沉重,头发上还有些雨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衣服有些皱巴巴的。
潘淮琛的脸上没有太多疲惫,只有眼神中的关切和深深的安抚。
温初看着他,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潘淮琛沉默片刻,深深看了一眼温初。
“你发烧了,我是一定要来的。我从南京开车过来的,今天的工作我全部都处理好了。”
他的语气沉稳而坚定,仿佛从未有过任何犹豫与退缩。
温初的心里突然有些乱了,眼眶中泛起了一层薄雾,鼻尖一酸,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口涌动。
她忍不住问:“南京到上海,300多公里呢……”
潘淮琛轻轻地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我说过,我会来,所以再远也不算什么。”
他说得那么平静,又带着一种深沉的温柔,仿佛这些奔波,都是理所当然。
潘淮琛从手里的袋子里拿出一大包药品,袋子里满满当当,几乎塞得满满当当。
温初愣了一下,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尽管声音还带着些许沙哑:“那么多啊?”
潘淮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的关切却丝毫未减。
“万一都能用上呢?”
温初被他这句话逗笑了,她不再说什么,只是乖乖地让他扶着,走上了二楼。
潘淮琛扶着温初躺下,轻轻地调整了枕头的角度,确保她舒服些。
温初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忍不住轻轻拉住他的手,指尖轻柔地摩挲着他的掌纹,仿佛要铭刻在心底。
潘淮琛低下头,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一阵柔软。
他温声说:“你睡吧,我去一楼的沙发睡,不舒服就要叫我。”
温初点了点头,仍然不忘叮嘱:“你要记得拿毛毯啊。”
潘淮琛微笑着点头,眼中带着一抹深深的宠溺:“放心。”
这一夜,温初终于睡得格外踏实。
潘淮琛走下楼梯,轻轻地踩着每一个阶梯,生怕弄出一丝声音打扰到温初的休息。
当他走到楼梯的转角处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在转角的木质桌台上,静静地放着一个相框。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潘淮琛站在那儿,目光久久没有移开。他不禁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地触碰照片上那女孩的脸。
潘淮琛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旁是温初叮嘱他要拿上的毛毯,他轻轻地拉过毛毯,躺在沙发上,温热感传来。
然而,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在客厅的四周游走,细细打量着这座别墅的装修。
令潘淮琛注意的是,这里显然很少有人居住——虽然所有东西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却难掩一种冷清与空旷。
温初,难道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吗?
他心头涌起一股酸楚,而自己,直到今天才发现她那份不言而喻的寂寞。
他闭了闭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温初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钟了。虽然会有些微微的不适,但比起昨晚的难受,已经舒适了许多。
她披上外套,轻轻走下楼梯,心里想着,自己可能会看到潘淮琛窝在沙发上睡觉,毕竟昨晚他陪了她整整一个夜晚。
然而,刚走到楼梯口,空气中飘来了一股温暖的饭香。温初不禁愣了愣,心里微微一动。
她循着香气走到厨房门口,探了探头。
厨房里的景象让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潘淮琛穿着昨天没来得及换下的白色衬衫,却围着一条粉色的围裙,正站在灶台前翻弄着锅里的食物。
那个画面,看上去有些滑稽,却又格外温馨。
温初笑着说:“原来你还会做饭啊?”
潘淮琛回过头去,似乎没想到她会醒的这么早。
“醒了?”他挑了挑眉,嘴角微扬,“怎么不好好躺着,我总不能让我们两个一起饿死吧。”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显得轻松又自然。
温初嘴角弯了弯,淡笑着看他,眼中带着一抹调皮,“哪有就这么娇弱了,也不是不能下地呀。”
她靠在厨房门框上,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微微流转。
温初洗漱完后走到餐桌旁,看到的是潘淮琛亲手为她熬的热粥,旁边是看起来格外清淡健康的配菜和煎得刚刚好的鸡蛋。
她不禁微微愣住,心中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潘淮琛看她愣住的样子,淡淡一笑,“冰箱里只有这些是我会做的。”
他说话时带着一丝轻松,但温初能从他眼中看出那份关切与小心翼翼。
温初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轻声道:“你会做的也蛮多的啊。”
她拉开椅子坐下,面对着潘淮琛,她暗自觉得,自己居然会和潘淮琛坐在这张熟悉的餐桌上,一起吃饭,面对面。
这个情景,仿佛有些不真实,带着一股不曾经历过的温馨与安静。
她端起碗,轻轻地喝了几口粥,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游移。
潘淮琛察觉到温初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微微一挑眉,轻声问:“怎么这样看着我?”
温初愣了愣,随即笑了笑,声音低柔:“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不要觉得不真实,初初,我说过了有我在,你都不会是一个人。”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每个字都带着深沉的承诺。
她轻轻点了点头,眼睛微微弯起,带着一抹柔软的笑意,“嗯。”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低下头继续吃粥。
吃完早餐后,潘淮琛扶着温初走上二楼的房间。
温初乖乖地靠在床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依旧被潘淮琛温暖的掌心包裹着。
潘淮琛坐在床边,看着体温计上的体温说道:“37度4,已经好很多了。”
温初的目光静静地落在潘淮琛的侧脸上,她轻声说:“谢谢有你。”
潘淮琛握住她的手,指尖紧了紧,温柔地回应道:“我会陪着你。”
说罢,他凑近她,眼中满是珍惜,轻轻地吻上了她的额头,温柔得如同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那一瞬间,温初有些愣住了,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暖意。她抿了抿唇,低声问:“你不怕我传染你啊?”
潘淮琛一听,眼中带着调侃的温柔:“传染给我能让你好起来,那我也愿意咯。”
温初听了,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抓起旁边的枕头,朝潘淮琛砸去。
她娇嗔道:“乱说话!”
潘淮琛轻松地避开了枕头,笑得更深。
温初轻轻扯了扯潘淮琛的袖子,带着柔软的笑意说:“行了,你快去处理工作吧,我现在真的好多了。”
潘淮琛的目光似乎有些不舍,还带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好好照顾自己。”他说,语气温柔而坚定。
潘淮琛低头看了看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温初静静地看着他走出房门,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她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潘淮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看着潘淮琛的车离去,心里涌上一股不舍。
她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一旦有了“不舍”的情感,就意味着自己已经陷得太深。
“完蛋了。”温初摇了摇头,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