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夏 第2章 第二章

蓝色的大海两侧，绿色的群岛逐渐出现在视野里。

“要到了。”

甲板上有人好心提醒。

听到此话，苏南枝转身回了船舱，去拿行李。

码头和远处的房屋越来越清晰。

大海中央一块礁石上，一座灯塔安静地屹立于此。

小岛四面靠海，大海成了它天然的护城河，将它与四周分隔开。

“丹舟到了，要下船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

广播里传来乘务人员的提醒。

轮船缓缓靠岸，苏南枝透过玻璃窗，窥看了海岛的模样。

码头周围只有一道护栏，而后便是一条宽敞的马路，再往后便是各家的房屋。

白墙蓝海，别有一番滋味，和在一起，便是天然的风景。

船靠岸停稳，游客陆续下船。

轮船与岸边仅靠一块木板连接，跨过这块木板便彻底上岛了。

苏南枝拎着行李箱，吃力地迈上几阶石梯，总算到了平地。

一块刻有丹舟镇的石头映入眼帘。

码头停着不少渔船，船上却空无一人，渔船随着海浪上下晃动，插着的红旗也随之摆动。

她也不着急，边走边欣赏海边的风景。

深蓝色的大海一眼望不见尽头，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些群岛，抬头便是蓝色的天空，飘着几块白云，耳边充斥着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

苏南枝身心愉悦。

村口种着一颗香樟树，苏南枝拖着行李箱，在此处稍作歇息。

香樟树枝繁叶茂，枝干向四处延伸，翠绿色的叶子和身后的蓝天融为一体，蓝绿相间，彰显着春日的气息。

四月，气温渐渐升高，苏南枝只穿了一件白色吊带裙，迎着海风，有些冷意，侧了个身，背朝大海。

刚和白淑仪报完平安，一个电话就打来。

苏南枝侧身站在行李箱前，笑着讲电话，任由海风吹乱她披在肩上的头发。

村口人来人往，路上行人匆匆，她也无暇顾及。

“不知道，先看看情况吧。”

好友询问她的具体打算，苏南枝也无法给出准确答复。

辞职是脑子一热决定的事情，丹舟也只是她在网上随意选出的一个小渔村，想来就来了，至于以后，她的确给不出明确答案。

白淑仪在电话那头反复强调安全问题，苏南枝一一应下，对方这才放心地挂断电话。

打完电话，苏南枝秉着就近原则，走进了一家面馆。

海风吹着挂在门口的风铃，海螺互相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吃饭吗？”

老板娘是个热心肠的，看见苏南枝还拖着一个行李箱，赶忙上前帮忙。

“嗯。”

老板娘给苏南枝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主动搭话：“妹子，是外地来我们这玩的吧。”

苏南枝点点头。

她不是主动和人搭话的性格，但遇到热情的的，也会一一回应。

老板看起来很年轻，笑起来两个酒窝很明显。

“姐，有什么推荐的美食吗？”

苏南枝翻着桌面上的菜单，不知道点什么才好。

“你要不然试试我们这的海鲜面？”

丹舟靠海，海鲜自然是丹舟人民饭桌上少不了的食物。

老板娘指了指墙上的照片，同她介绍道：“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海鲜面，也是本地特色，里面有小黄鱼，虾，鱼丸，蛤蜊。”

害怕苏南枝吃不惯，她又指了指墙上另一张图片，继续说道：“要是吃不惯海鲜味的话，可以点这份，里面都是比较常见的，腥味会小一些。”

苏南枝虽然吃不惯腥味太重的食物，但又尝尝当地特色，捏着下巴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点了一碗特色海鲜面。

商铺靠海，透过玻璃窗，便能坐享海景。

此时已过饭点，店里面没什么人，老板娘去后厨忙活了，就只剩下苏南枝一个人。

丹舟不似快节奏的大城市，没有高耸入云的建筑物，没有早晚高峰拥挤的地铁，只有充满生活气息的街区。

苏南枝看着街道上的行人，感到了轻松。

“妹子，面来啰。”

老板娘端着热气腾腾地面从厨房快步走回来。

苏南枝接过面，礼貌道谢：“谢谢。”

第一次吃正宗海鲜面，她拍了几张照，才拿起筷子。

一抬头就看见老板娘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尝尝，味道怎么样。”

“好吃的。”

尝了一口，苏南枝赶忙点头，表达自己的满意。

没有想象中的腥，反而很鲜。

“喜欢就行。”

手艺被认可，老板娘脸上是藏不住的欢喜。

苏南枝继续吃面，老板娘则在不远处坐下，开始玩手机。

以前工作忙，她恨不得化身八爪鱼，八只手一起干，忙起来的时候，吃饭都不能清闲，还要回工作消息。

想到这，苏南枝松了一口气，至少最近这段时间，不会再有这种事情了。

苏南枝上岛的时候就发现了，丹舟开发程度低，没有被商业化，只有原住民，这种情况下找到合适的酒店难度不小。

思考再三，与其一家一家去找，不如找个当地人问清楚，苏南枝放下手里的筷子，问道：“姐，你们这边有什么旅店吗？”

“旅店啊！我想想。”

“村东倒是有一家，不过是自己家房子改的，条件没有很好。”

老板说完就想给她找联系方式。

“那你们有哪家有不住的空房子吗？”

她是出来散心的，还是想一个人呆着，比较自在。

老板娘本来在低头看手机，听到这话，下意识抬头，结果下一秒就往外走。

苏南枝不明所以，目光跟着她游走。

老板娘在门口停下，对着门口的人招手，大声喊道：“岁桉！这！”

她这才发现门口刚好路过一个男人。

听到有人叫他名字后，男人也转头。

侧着身子，苏南枝看不到正脸。

老板娘前后挥动手掌，示意他过来。

两个人一起进了店。

“妹子，你要租房是不是？”

老板娘拉着年轻男人走到她面前。

离得近了，苏南枝这才看清男人的模样。

寸头，眉毛浓密，眼睛细长，鼻梁高挺，面部留白少，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穿了一件黑色短袖，手臂线条明显，胸肌也若隐若现。

“岁桉，我记得你家刚好有一栋房子空着没人住。”

“要不然你租给这个妹子住一段时间？”

“我们镇上没什么好的旅店，总不能让这个妹子留宿街头吗？”

陈岁桉瞥见墙角的行李箱。

来丹舟旅游实属罕见。

苏南枝理解了老板娘的意思，但不知道接什么话才好，便坐直了身子，等待他的回答。

“行，那我等下带她去看看。”

注意到苏南枝坐得笔直，还一直看着他，一副好学生上课的模样，陈岁桉笑笑：“看我干嘛？先吃饭啊！”

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剩下的这句话自然是没有说出口。

事情安排妥当，老板娘也要去忙别的事了，开口说道：“那行，你俩聊，我去厨房备菜。”

陈岁桉在苏南枝对面坐下，把手里拎着的桶放在桌脚。

刚才正好被桌子挡住了，苏南枝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有一个桶。

出于好奇，她假装不经意地往下看了几眼。

桶里装了几只螃蟹和鱼，还有不少海螺，角落里还有只八爪鱼。

就坐在她对面，陈岁桉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主动介绍道：“最大的那两条是白果子，红色的长得奇形怪状的就是虎头鱼。”

“哪有人这么形容的啊？”

苏南枝被逗笑，这个形容词的确很生动。

陈岁桉从桶里抓起一条虎头鱼，拿给苏南枝看，问道：“你就说是不是长得很有特色。”

确实很好分辨。

她笑着点点头。

“然后瘦瘦长长的就是青占鱼。”

他的介绍主打一个通俗易懂。

不好意思让他久等，苏南枝大口吃着面，总算解决完了。

“我吃完了。”，她起身，冲他说，“走吧。”

陈岁桉对着厨房大声说道：“姐，我们走了。”

老板娘闻声赶来，手上还拿着没摘完的青菜。

“妹子，你先看，如果不合适你就给岁桉讲，让他再带你去找就行。”

特别热心。

特别善良。

这是苏南枝发自内心的评价。

刚上岛就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

连带着对整个岛的印象都更好了。

“谢谢姐，给你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老板娘摆摆手，继续说道，“你来我们丹舟玩，我们肯定希望你玩得愉快。”

“走了，姐。”

陈岁桉趁着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抢先一步，把苏南枝的行李箱拿了过来。

杂七杂八装了一大堆东西，箱子塞得满满的。

苏南枝伸手去拿自己的行李，结果陈岁桉主动避开了，拎着箱子出了门。

“谢谢。”

陈岁桉一只手拿着桶，一只手托着行李箱。

手臂上青筋凸起。

她有些过于不去，想要帮他减轻一些负担，开口说道：“要不，把桶给我。”

坐着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站起来离得近了才发现，陈岁桉高了她半个头。

苏南枝是北方人，170的身高。

看样子，陈岁桉至少有185。

这点重量哪有让女孩子帮忙的道理，陈岁桉自然是拒绝了，开玩笑道：“这不是我身为一个房东该做的？”

“就当是。”

“讨好一下我的租客。”

陈岁桉不笑的时候，冷着脸，很有压迫感，但笑起来却很阳光，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涡。

苏南枝和她对视一秒，又赶忙移开视线。

说完又怕她有心里负担，又补充道：“当然，你不要有压力，我开玩笑的。要是不喜欢直接告诉我，我带你去找下一家。”

“我们村空房子还是蛮多的。”

耳边充斥着海浪声，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上。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苏南枝小跑着向前，两人之间微小的距离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两个人并肩。

“我叫苏南枝，南方的南，树枝的枝。”

“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

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李清照的词。

“对对，就是这个。”

“我叫陈岁桉。”

“岁安？岁岁平安？”

陈岁桉纠正她：“桉树的桉，一个木一个安。”

“原来是这个桉。”

“我听刚才的老板叫你岁桉，还以为是平安的安。”

“刚才的那个是你姐姐吗？”

苏南枝主动找话题，和他聊天。

“按照年龄来说，是我姐，但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她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话。

苏南枝上了几年班，设计能力大幅度退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适的话题，只得放弃。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一个小卖铺，但东西肯定没有外面齐全。”

“我们舟山靠海，吃的都以海鲜为主。”

“继续往上走，上面有一块空地，特别适合看日落。”

苏南枝初来乍到，完全陌生的环境，陈岁桉作为原住民，自觉担起了岛游，从衣食住行四个方面入手，做了个粗略介绍。

地平线与海的尽头融为一体，阳光洒在大地上，海风吹动着海面，泛起阵阵涟漪，海浪依旧不知疲惫的拍打着礁石，溅起巨大的水花。

两个人沿着环山公路，一路上行。

夜来清梦好，应是发南枝。——李清照 《临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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