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落袈裟 第5章 盛世华章

为昙花浇水的年轻人，得到了天君丰厚奖赏后，他看着眼前花儿于无声处绽放的冰雪姿态，若女子眉眼处，澄澈如水的眼眸，粉嫩如霞的脸颊，带着香气的莞尔笑颜。风起不胜举时，娇羞之态惹人无限遐想。欣赏着满目花儿，深吸一口气，宁静中盈盈暗香清雅而至，让人心旷神怡，他是越闻上瘾。此后更加悉心养护着，园子里每天忙个不亦乐乎。那日花坛里，一白衣女子在瑶池中央翩然起舞，轻烟香雾笼罩着她樱桃粉嫩的脸，水袖轻拂舒展自如，轻盈袅娜，娇姿宛若柳絮游丝，衣襟上染着的熟悉那种特有香气，丝丝缕缕飘向年轻人。浇水的年轻人，看着眼前少女以前从未出现过，他有些疑惑，这时少女款款走向他时，年轻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少女看着眼前人虽装扮质朴，却容貌俊郎骨重神寒，一双瞳人清澈如秋水，见到少女他表情立刻紧张起来。少女调皮一笑道：“每天精心照顾我的人，今天居然不认识我？”年轻人愕然：“请问这位仙子是九重天哪个宫中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昙花娇弱，不要随意出入踏坏了才好，请您移步花坛好吗？”少女打趣：“难不成这些花儿比我还好看吗？”年轻人木讷道：“花怎么能跟人比呢？在护花人眼中，花儿比任何人都好看……”少女假意沮丧：“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欣赏你的花儿吧……”少女转眼不见，只留下一股熟悉的香气在空中挥之不去……年轻人诧异，怎么这香味跟昙花的香气一模一样呢？他狐疑的摇摇头。后来少女天天来昙花坛边转悠，她盯着挑水捉虫的年轻人笑而不语，日日相对了很久很久……年轻人只要看看她，觉得自己干活空前绝后精神气十足，仿佛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偶尔少女哪天不来，他会盯着她来的方向看上半天，看着她走来的方向忐忑：今天她不会来了吧？不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人家心里七上八下的。思绪随着少女未到而低沉，无精打采坐在地上，双手不停拨弄着眼前昙花“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嘛？弄痛我了，这是护花使者还是辣手摧花？”少女的声音传来。年轻人一阵兴奋：“谁？谁在哪里说话？”“当然是我啦！我是昙花……”少女的声音又传来。年轻人四下瞅瞅，并没有任何人，他摸着下巴在昙花周围转来转去。“我幻化成人形你便认不出我，你这呆瓜……”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回头看到少女：“你是昙花吗？你……你……你真是昙花？”他结结巴巴问。昙花嘻嘻说：“哪还能有假？”少女带着昙花特有的香气走过来，他确信眼前人定是昙花无疑。年轻人无限狐疑：“你怎么会变成人形呢？我莫不是做梦吧？”昙花一脸无所谓：“这有什么值得稀奇的，九重天整年仙雾缭绕，在这里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更近一些，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位列仙班不过迟早的事。”年轻人高兴坏了：“那你以后是神仙了，便不会死吗？”“也会啊！除非偷吃一个蟠桃，或一粒仙丹，不过我们这种小仙怕是没有这个福分。再说了我也不喜欢长生，一个人与天地同寿，漫无边际的打发日子，那真是生无可恋啊！”“你成了仙后，就不容易枯萎，以后我照顾起来你方便多了，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你怎么还说谢丧气话呢？”年轻人一本正经道。昙花摇摇头：“几万年天天呆在方寸之间，只是为了让你高兴，想想真是郁闷啊？我才不要呢！”年轻人木讷：“这有什么可以郁闷的？我还不是万年如一日，在这园子里照顾你们？所谓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活在当下，以后谁知道呢？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一天是一天而已，死的那天顺其自然不就行了吗？考虑多了并没有多少用处。”昙花笑：“没想到你看上去傻不拉几的，居然挺佛系啊！将来是成佛的料，在下佩服佩服，哈哈哈……”年轻人瞥她一眼：“有这样损人的吗？”哈哈大笑的昙花说：“我这是夸你呢？这人怎么这样不识好歹呢？”年轻人一脸懵逼：“除了损还是损，我真没听不出来哪句是夸我？”

园子里一众花仙看到昙花得成仙体，纷纷来道贺：“恭喜昙花妹妹了，还有得好好谢谢韦陀神侍，如果没有他的灌溉，大约还需些时日，你可得好好答谢人家神侍才好。”众花仙拉住昙花啧啧称赞：“韦陀神侍的风水确实养人啊！瞧这昙花纤尘不染，美得不可方物，您绝对功不可没。”昙花作揖：“各位谬赞了，昙花在这里拜过众仙邻，希望以后得到众仙友的照拂，让我这等小花仙有枝可依才好。”众花仙忙扶她：“都是一个园子里，日后大家理应相互照应，无需如此客套。”昙花的变化，让御花园热闹了不少，花仙们无事的时候，日日聚在一起，花园内蜂飞蝶舞好不热闹，年轻人更加卖力照顾她们。忙碌的时候，昙花会给他擦擦汗，闲来无事陪他聊聊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相处中，年轻人看着昙花娇弱的身影，不觉眼睛已随她进进出出，有时努力想收回，却怎么也收不回来。那日骄阳下，年轻人抗着锄头“吭哧、吭哧”除草，不一会儿便挥汗如雨，大太阳底下，昙花有些心疼，便幻化出来，走到他面前拿出手帕，边擦汗便絮絮叨叨：“你傻呀！大热天不能歇歇吗？太阳下山再干也不迟啊！”年轻人憨笑：“太阳下山的话，锄出来的草晒不干，第二天还会活过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昙花娇嗔：“横竖都是你有理，去亭子休息一下吧，别累坏了。”“累不坏、我常年干的就是这个，哪有那么娇贵呢？仙子不必担心我。”昙花见他厚道质朴，从来不会在他们面前邀功，内心的欢喜又进了一步，当他古铜色的肌肤，散发着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时候，昙花彻底沦陷了……

缘分本来就是稀有物种，相知相遇在一个园子实属万幸，而且还能天天厮守。昙花对自己的心思，韦陀心里其实很明白，他常常陷入沉思，看到昙花娇俏的脸庞，总有一种莫名其妙想拥她入怀的感觉。只是自己身份低微，又有什么资格，与她两情相悦呢？且天规森严，公主明确表示，花族只是暂住在御花园，寄人篱下不易，一切按天规行事，甚至要比天族众仙更加小心翼翼才好。想想后果、他陷入了左右为难，每天只有拼命忙碌，让身体在处在极限中，才能抑制想她的冲动。可每当看到她活泼的身影，在花间穿插，这冲动不由自主边要脱缰而出。而昙花看到精心照顾自己的人，每个夕阳西下的傍晚，忙碌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时候，内心更是波澜四起。每每眼神飘向他，此人别过脑袋对视若无睹，期盼着他看自己一眼，奈何他呆若木鸡。有时候他无意看自己一眼，昙花便十分高兴，低头笑而不语。

后来的他越发极少看自己了，昙花面对他突如其来的冷淡，内心怅然若失，常常无精打采陷入沉思，后来花儿不似先前娇艳，人儿越发憔悴。年轻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拥住她好好安慰一番，可理智再一次告诉他不允许。许久许久……蔫儿吧啦的昙花让年轻人无比心疼，什么理智天规，通通抛之脑后。看到她不再神采焕发，韦陀每日天不亮就起身，不停收集绿叶上的露珠，经过几天几夜的精心准备，悄悄递给昙花一个净玉瓶，他低头不看昙花，嘴里轻轻说：“你身子娇弱，每天早晚喝一些，这样身体才会强壮一些……”昙花有些惊奇，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什么？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年轻人眼里有些痛惜：“这些日子你瘦的很，你要好好爱惜自己，等你身体强壮，恢复以前的生机勃勃，这样我才能安心的。”昙花问：“是不是我无精打采，你怕天君责罚？你还是拿走好了？我不需要你同情，命是我自己的，与任何人无关，横竖不让天君处罚你就是……”年轻人知道是自己让她伤心了，若害她从此自暴自弃，那么自己不如好好护佑她，即使将来天规处置，那么自己定将一切揽过来，撇清开她并不难。打定主意的年轻人道：“我看到你萎靡不振，特意为你配制的，希望你理解我的一片心意。”昙花有些心软，可是依旧嘴硬：“算你识相……”边说边打开瓶盖，香气瞬时弥漫在空中，昙花轻吸一口神志清爽，赞叹不已道：“这是甘露吗？怎么如此轻淡爽口？不似平常花露味道，你从哪里采取的？”年轻人看着她喜悦的表情开心道：“这是我采集夏天清晨荷花上的露珠，秋天蒹葭上的霜，冬天梅花上的雪，用春天的无根水配制而成的，当然不是一般的甘露了。”昙花大为感动：“如此费周折，以后还是不要配制的好，这御花园本来就够你忙活的，这样下去会累坏的？”昙花看看眼前人，他心思缜密细腻，尽管对自己体贴入微，却从不肯用言语表达，无声做事却证明他对自己真的好。年轻人依旧不多言：“我费点工夫而已，只要你身体尽快好起来，就是累也很知足的。”花园里的其他花仙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纷纷过来打趣：“韦陀神侍好偏心啊？只给昙花不给我们，话说你是不是喜欢昙花？”年轻人看到他们蜂拥而至，本来就脸皮薄，红着脸结结巴巴：“休要胡言、休要胡言……”边说边疾步跑掉了。昙花看着他憨憨的表情忍俊不禁：“你们就不要欺负老实人了。”虞美人轻笑：“岂不闻老实人作大业？韦陀神侍一看就不是资质平庸之流，你捡了一个宝啊！让姐妹们情以何堪？”昙花脸红：“少拿我寻开心了。”海棠轻蔑道：”这韦陀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心里藏着不少小九九呢？人家昙花会来事，哄得他晕头转向，唯昙花马首是瞻。这等高深功力，咱等愚笨之人可真学不来啊！”荷花道：“学不来就不要学，你说话含沙射影，怎么就见不得别人好呢？怎么就不看看自己呢？天天跟在天枢后面屁颠屁颠的，怎么就不见他唯你马首是瞻啊？做神仙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海棠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荷花你嘴巴放干净点，谁跟在天枢屁股后面了？”“谁跟谁知道，装什么装？还有啊！告诉某些心术不正的人，没事不要来闲逛游，御花园不欢迎他，”荷花抢白道。海棠气得转身就走，边走边骂：“一个挑水的卑贱之人，竟然敢在御花园为所欲为？也不瞧瞧自己几斤几两，我这就告诉天枢去，看他怎么惩治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而后的日子，海棠背地的小报告源源不断，灌入天枢耳中，俩鱼龙曼衍的货色你方唱罢我登场，将御花园搅了一个翻天覆地。

随着韦陀愈加温存，每次见面自然心生欢喜，昙花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人儿越发娇艳，任谁都看出了她的变化，众仙纷纷来道贺。不经意间两个人眼中有了光束，大约一顿饭解决不了的问题，荷尔蒙分泌一次万事大吉。清晨时光，看到韦陀慢慢走来，是昙花最开心的时刻，而夜晚看到他轻轻离去，昙花便盼第二天天亮。他给了甘露的第九天后，韦陀便再也没出现在御花园，昙花每天翘首以盼，朝日升起斜阳远去，玉盘挂起，就是不见韦陀的半点影儿，等待的感觉似烈火炙烤，令自己坐立不安。连日来悬着的心七上八下，忐忑中开始胡思乱想：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为何几天不曾出现？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此刻是不是跟别的仙女卿卿我我，顾不上这些花花草草了呢？好一个无情的家伙，竟然不辞而别？思绪万般凌乱，她坐在栏杆上，随手摔打着眼前一株含羞草，含羞草实在忍受不住她的摔摔打打了：”我说昙花仙子，你见不到韦陀神侍，你不要拿我撒气啊？瞧我的叶子被你打落一大片。”昙花一看地上卷曲的叶子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啦，是我手贱，烦请含羞草仙子原谅好不好？”含羞草很是体贴：“无妨啦！唉！恋爱中的小女生，哪个不是像你一样失魂落魄，感情这种事最是磨人性子。”昙花含羞道：“没有的事啦！仙子说笑了……”说完羞涩不语。含羞草见她脸红，微微一笑道：“你看前边谁来了，不要不好意思啦？还不赶紧去迎接你的有情郎？”

昙花起身望去，韦陀极速向这边赶来，他看着坐在栏杆上，虽心里翘首以盼，可假装没看到自己的昙花说：“几日不见，仙子可好？”昙花看见他，一阵惊喜，万般思念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轻轻一句嗔怪：“你怎么好些时日都不曾出现，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年轻人木讷道：“我奉旨前来侍奉花草，岂敢违抗圣命？”昙花听他这样说，顿觉失望透顶道：“你来照顾我，只是奉旨吗？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不要来了，我不想你勉强而为之。”韦陀有些急，他的脸胀的通红结巴着说：“不是的，我是……是……是真的愿意天天来看你，哪怕每天看一眼就行……”昙花转嗔为喜：“我还以为你只是奉旨呢？这些日子你跑哪里去了？”“天后听闻我会调制花露，命我去为她配制，天君尝过后，觉得醇香无比，命我又多配制一些，送到灵山佛祖那里。佛祖见我甚是欢喜，留下我听法，本来很快就会回来，佛祖**直击心灵，我实在太入迷了，耽误了些日子才回来。”花仙嘻嘻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密会佳人呢？”年轻人脸色绯红情急之下：“不要乱说话，我……我……我哪有什么佳人？每天脑袋里装得都是你……”他自觉失言，提起水桶飞速跑开了。心花顷刻怒放 ，原来他这么喜欢自己，只是这傻子怎么不早些说，害得自己的心悬着这么久？愉悦的心情随即化作脸上热情洋溢，在她倾城绝色的脸上绽放。小口吃点花蜜、一不小心煎些花露，每天如此简单，幸福缓缓的舒展开来……不远处天枢目光喷火，眼神似飞刀，随时要射杀韦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