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如刃,劈开冬日上空几道裂缝,暖意怕大地太过冷清,趁这间隙溜赶紧溜之大吉。此时大地接受了愉悦的馈赠,使得天气丝丝暖化,心中有爱,岁月不寒,人儿心情淋着暖意也通透顺畅。百无聊赖的我,慢慢走近正在对着草料大吃大嚼的乌骓马,它居然不经意抬头看我。不曾近距离接近过它,只因小时候被马咬过,极其怕那双大眼睛。但眼前这浑身油亮的家伙,让我心痒痒,它如孩童般的大眼睛深邃明亮,眼神清澈全无恶意。小心翼翼近前,轻轻一摸背侧肌肉紧绷,四肢发达,脊背极其□□。见过它跑起来的场景,鬃毛舞动如云,风驰电擎似一抹流动的风景,稳健身姿鼓风而去。只因那眼神,还有爱屋及乌吧,我喜欢上这匹马儿不过迟早的事。想到日后它也要自戕,我顿时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不胜唏嘘,他见我晴转阴,从对面威风凛凛跑过来,神采奕奕间还带着丝丝疑惑。记忆作茧,旧时记忆藏花影,往事一并惹缠绵。落在眼里的笑容,随我眼波曼妙涟漪,最后定定挂在脸上,婉约全部了心底全部爱意。涂抹相思的纸屑,提笔画缠绵,落款于你我。一字一句泛温柔,一笔一画卷深情,眼前变成我俩一场盛宴。他见我眼圈有些发红,不明所以:“我的乌骓马除了我自己,就连马童也不能靠的太近,虞姑娘占便宜也就罢了,居然不开心起来?是不是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他就此打住,我听他言语中的戏谑,明白他的所指,脸色阵阵青白转作了排红,虽然力避他的视线,但慌乱似乎要破窗而飞,但言语觉不能输:“我生来光明磊落,哪像将军啊?”我反驳。“本将军并无不妥之处,虞姑娘不要强词夺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虞姑娘这么急着反驳,怕是想欲盖弥彰吧?”他含沙射影。
见他不依不饶,我大眼珠子眨了眨,深深地吞了一口气,慢慢镇静腼腆一笑转移话题:“将军今天是元宵佳节,您知道不?”他眼睛放着异样的光,微笑着举起头来,对我瞥了一眼:“我又不是傻子,这样重要的节日需要虞姑娘提醒吗?不要岔开话题好不好?”我并不理会他:“据说有一年人间张灯结彩、爆竹震天,这番热闹竟惊动了九重天。天君推开云窗一瞧,只见凡间烟火璀璨,孩童们追着买糖葫芦的老人满街跑,酸酸甜甜的滋味,个个饕餮大嚼,看着孩童根根糖葫芦落肚,老天爷呢?看着看着……不觉口水直冒,年年蟠桃宴来回老三样,几十万年下来着实味如嚼蜡。垂头看看人间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夜晚火树银花不夜天,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的场面令他老人家凡心一动搓搓手:“这般喜庆,朕也要带天兵天将去逛逛!”不一会儿便化作白须老翁,率领天兵天将悄悄降临人间。他们逛庙会、尝年糕,还学着凡人贴倒“福”,乐得连凌霄宝殿的时辰都忘了。可这一来,行走的牛鬼蛇神却吓得缩进洞窟——谁敢在天神眼皮底下作乱,所以您还是找个地方藏起来为妙。”我边说边嘻嘻,长长睫毛下乌溜溜的眼珠望着他,像是探寻也是戏谑。他见我在此处等他,立刻知道自己上当了,便呵呵道:“看来不是笨到无可救药,骂人都不带“脏”字,恭喜啦虞姑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来与本将军待在一起的日子,总算没有白混。”“那就功劳簿上记将军一功,”我对着他夸赞,他有点莫名其妙:”我以为你会得理不饶人呢?怎么突然锋芒暗藏起来?这画风不是虞姑娘的做派?像是吃错什么东西般令人费解。”“将军我何必唇枪舌剑一睁高低?沉浸式做自己,不要东张西望的惹人烦,毕竟悦己,才是荒芜人生的解药,挣个嘴上长短有何意义?我赢了将军的脸上挂不住,输了自己不甘心是吧?将军不要多想才好,”我不停掩饰自己的尴尬。“我没有多想啊?毕竟想法是别人的,就算征战沙场,也不能左右人家的想法吧。”我知道他字字句句皆是打趣,心里觉得丢人的很,但表面依旧装出不动声色:“将军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容我细说?”
他神色调侃:“既然是不情之请就不必说了,虞姑娘的心意,本将军还是略知一二的。来、随我骑马去,踏上马背的那一刻,你就会明白逍遥天地间,是何等快意恩仇。记住酒这东西尽量少沾,小饮怡情大饮伤身,最怕酒后吐真言,哈哈哈……”
浑然不知他已入我魂魄,在身体里相伴左右。我以为这份隐秘的情愫,只有天边遥远的月亮知晓,奈何感情骗不了人,大张旗鼓的执念,抵不过平平淡淡的欢喜,最后人尽皆知。看他——一眼便是万年,从此我久病难医。与霸王相对而望,寒凉被阳光稀薄,浮云掠过头顶,我抬头看天,慌乱透过眼眸,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如此刚毅轻柔。英雄折腰,温柔尽显,我见他自己的两腮红红,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有些局促不安,他人虽寒、但侠骨柔情初显。天地随他目光坦荡,山河如我素衣轻装,还有梅头暗香,清澈的江水在日色中流淌,我不由自主奏响悠悠弦音,如果没有音乐和酒精,人类澎湃的爱意该往哪投放?执壶我罗衣飞袖,玲珑一笑,惊却陌上少年郎。映一江残阳如画,想夜彻饮酒,推杯换盏,言笑同酬,奈何他对我的提议视而不见?我只得吐舌作罢。此刻绾袖挥毫画流年,执碧墨临摹江山……
“嘚嘚”乌骓马不请自来,伸出舌头舔着他精雕细琢的脸庞,夕阳中眉山雪映,恬静似弯月不言不语,闭着眼睛享受。我呆呆看着看着……“我说虞姑娘、你看透了没有?”他冷不丁问。我不好意思将目光瞥向远山:“谁看你了?少自以为是……”远方树木尽管已经枯黄,可山上红色的乌桕,有些稀疏的明艳,此刻满山的疏疏点点红叶还未褪去,仿佛被初冬灌醉般摇曳生姿,山色虽失去往日泼墨般的青黛,却像我的脸般红坨坨。而水面揉搓过的蓝色绸缎,在人间晚晴天中,看上去有些凉气逼人,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落魄的夕阳放下一点韶光,便匆匆忙忙去山那边,夕阳匆匆而别的时候,一缕光束穿过林间,刺目间似灵蛇划过,我大喊:“蛇啊!一头撞进他怀中。”我脸若沐雨桃花,谁知不解风情的家伙:“大冬天哪里来的蛇?虞姑娘未曾风烛残年怎会老眼昏花?杯弓蛇影了倒是牵强附会,再说有蛇也怕是让你给吓跑了。”他一把从怀中推开我,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此时应该抱紧我,轻轻在耳边低语一句“喜欢你”,奈何经典场景,不曾在眼前上演,我有些失落道:“哪有这样说人家一个娇滴滴女儿家的,看我艳光四射,就连天空饱满的月亮也比下去了,此时连潮汐都接踵而来吧。”“虞姑娘我看你并不娇滴滴,喝酒爬墙的那势头,那是强悍的很,有机会再给本将军表演一下如何?”我知道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轰乱炸。快点找个事情做吧,不然我就羞的的发狂了,我假装长眉轻拧,面露不悦,不经意摸摸乌骓马的鬃毛。那马儿在他面前显示出少有的乖巧,它的脑袋蹭蹭我,像是接受我的示好,打狗也得看主人,此刻这匹马是我掩饰尴尬的道具。
飞歌婉转江上,踏浪青云凌志,得意少年鲜衣飞身乌骓马上,他拍拍马示意我上去,我没有搭理他,谁知他俯首,轻轻触及我腰肢一把把我搂上马:“冷吗?”接着用宽大的战袍包裹我于胸前,暖流迅速传遍全身,我觉得有些燥热……看看四下将士们惊愕的表情,很是不自然的垂头。初萱兴奋的看着马上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她暗自得意对斯时道:“这就成了……”爱一个人是琐碎日子里的英雄主义,希望我们能在彼此的故事里,一直随波逐流的,自己笃定的浪漫岁月,定格在彼此的心动里。
藏于心底的爱意,虽然不能言语标注,但在独绝心上的面前,我无法掩饰。执念太深也好,前世今生注定也罢,总之我的人生能够有一个英雄相伴真好。晴也好阴也罢,只要他在身边,现世安好,从未有过的惬意暗藏于心。哪怕最后不得善终,我亦无悔,人生苦短,何必在意那未曾发生的未来,逆天改命不行的话,天地不容又如何?人也好神仙也罢,最终都难逃一死,便是神仙活得长久一些,我不觉得那是喜乐安康,蜉蝣不过朝生暮死,八千年一春八千年一秋,横竖不过一个春秋,与蜉蝣一天又有何区别呢?生命在于宽度而非长度。及时行乐过一天算一天,我不再担忧那荒渺未卜的将来,此后尽兴洒脱,让自刎的疼楚在我的世界里消失。
乌骓马上,他拽着缰绳,双腿一夹,不用鞭子,马儿便意会般箭步如飞。在他的怀抱挟恩自重的反应,就是时不时有些难为情,很想回头看看他的反应,又怕四目相对……山峦间云雾缭绕,水面与苍山相映成趣,浩渺的天空在此时,显得更加辽远阔大。未结冰的澄净如玉江水,在马儿的奔跑中淙淙流过,衔着落日的乌骓马,展翅翱翔般风驰电击一往无前,倒映在波光荡漾水面上的身影矫健,若千里行空图。
眺望江水似澄澈的长长白绢,围绕沧澜山峰俊伟峭拔,一束束箭簇射过。晴空万里映射出千丈长虹,落日的余辉映照,一川江水镕金般灿烂。悬崖削翠群山,更是在乌骓马急促的奔跑中,像迎面压来一样,让我心头一紧,死死抱住他手臂。他见我有些害怕,不觉扯起缰绳,马儿迅速慢了下来,俯在我耳畔轻声问:“怕吗?”嘴巴经过发丝,一股奇异的热气直冲脑海,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很快狂跳着要奔出胸腔……我……我有些不知所以……他再一次将嘴巴贴在我耳朵上:“若是怕、我就慢一些……”听见他的心“噗通噗通”直跳……慌乱之中、脸上似乎有火辣辣的感觉。我不吱声、不敢回头去看他,自己的脸映入他眼中,那岂不是很尴尬?乌骓马慢了下来,信马由缰的随性,使得我更加慌乱,一骑红尘中,山间的梅花轻轻拂过脸庞,带来阵阵幽香,我嗅嗅无比清爽。乌骓马“嘚嘚”驮着两个主人,脚步轻快像不胜欢喜。青丝缳缳置于脑后,盔甲战袍轻扬,不过勇闯九秦川二百里,千秋霸业不过一朝一夕,锦绣赐我环绕富贵,醒目江河涌动月下,我落座小桃红绾发,信手轻扬娥眉,似兰蔻盖朱砂反弹琵琶……他微微一笑,脖颈旁热热的呼吸,颤抖的欢喜,大约只有垮下的乌骓马明白,它绝对能感觉到背上之人的惶恐,我不敢回头看他,怕从此覆水难收,拧着罗帕,像是要拧碎了般紧张。他看出来我的不安,他抿着嘴浅浅一笑,眉梢微微挑起,双目灿如星辰,世界黯然无光。他拽起缰绳,马儿慢了下来“怎么不骑了吗?”我疑惑。“怕你冷,马儿还是跑慢一点吧!”他头微仰,磁性的声音传至,我心头发热。
细雪落额间,发出点点寒意,似梨花不胜举,翩翩少年跨越千年,巨鹿烟沙疆场他所向披靡,此刻柔心情寄。不动声色抿嘴一笑:”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骑我的马是不是高兴坏了?”我假装镇定:“我又不是没骑过马,至于高兴坏了吗?不要把我想得小家子气行不?”他不甘示弱:“虞姑娘啊!做人要厚道,记得前几日你还说过,因为被马啃过,从未骑过马呢?怎么今天另一番说辞呢?”“我说过吗?不记得了……”努力掩饰自己的慌张,我有些词不达意。“说没说过自己清楚就好,本将军也不再过问了……”他假装不在意的随口一提,我想起看着乌骓马黝黑乌亮的健硕模样,不由自主上前想偷偷骑一下,听闻这马性子烈,对着任何人都龇牙咧嘴抛蹄子,想着他们说的,我不敢靠近了。看着马儿不无羡慕的对着亚父说起自己以前出糗的一幕,顺便说了句:“能骑骑乌骓马,是不是此生无憾呢?”亚父笑着说:“可以跟将军要来骑一下试试如何?这马只有在将军在的时候,外人才能靠近,就连我也不行的。”我有些气馁道:“算了吧、就那副臭脸,我才不去招惹他呢?”亚父笑而不答。谁知这话很快传入他耳朵,看来隔墙有耳啊!说话要小心再小心……毕竟这是秦末,一句话引来诛九族,又或者五马分尸,想想那滋味指定不好受,我不禁打了一个冷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