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落袈裟 第16章 梦中的西楚霸王

她有些委屈，如果有些人离开了，不要轻易问为什么？细节里全是答案。想着天君头也不回的冷漠离开，自己的失望也攒够了，离开也无所谓了吧？这个男人总是有意无意表达心疼，可在权衡利弊后，自己最终被排在了最后。冷漠和敷衍多了，失望和酸楚积累成山，她明白自己是时候该放手了。慢慢接受了所有，晚风吹人醒，万事藏于心，万幸相遇，遗憾止于此，可藏在心底的那份爱，自己还是无法释怀……人有时候以为自己吃的是小火慢炖的粥，其实不过掺水的夹生饭。以为和天后在他眼里是不一样的存在，也幻想自己是个例外时，而今才知道自己多么不知好歹。听到天君来访，小花仙们议论纷纷，是不是天君想休掉天后？若公主能与天君结成秦晋之好，那花族岂不是扬眉吐气了一把？看着公主走来，一个个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静候佳音……公主走过来，脸上神色凝重，小花仙们看向她，不像是要嫁娶的节奏，个个架不住的好奇。公主看着他们齐刷刷的目光迎向自己，不敢说出天君到访的意图，只淡淡说道：“恩师水神之子被赤帝子所害，丧子之痛钻心刻骨，我得去安抚一下。”虞美人听闻：“公主安心去就好，早去早回，劝水君节哀顺变，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公主来到水神殿堂，恩师夫妇正对着水晶棺内的太子垂泪，看到她的到来，内心更加悲苦交加。公主劝慰：“恩师师母在上，请受锦簇一拜，想来不必难过，太子尚有一线生机，花族断不会袖手旁观的。恩师的灌溉之恩，花族上下铭记于心，便是天君置之不理，花族定会全力以赴救活太子。”师母听闻拉着她哽咽着道：“孩子，要辛苦你了……”“师母，为师的大恩大德，锦簇无以为报，现在需要我的时候了到了，师母安心……”水神知道天君找过她了，便哀声道：“孩子，难为你了，毕竟这需要你们全族的精气，稍有差池，那么对你们将是灭顶之灾，为师断不能这样自私的。你还是回吧，若执意如此，为师将与你恩断义绝……”“恩师无妨、吉人自有天相，太子定安然无恙。难道您对自己亲手调教的徒儿一点信心都没有吗？若花族惨遭灭族，那不过是天意，徒儿先行告辞……”说着顾不上行礼，匆匆回觚竹之地，准备培植还魂草。

花族围坐于轮叶八宝种植的地上，一众花仙凝神聚力，提手气归丹田后齐发，公主嘴里念念有词，唤醒体内原始灵元，气海铸就丹田，迅速凝气成液，化液为固，释放出的花族一众灵力炼固为金，他们额头沁出细细汗珠，此时灵丹渐渐结成凝珠儿，屏住呼吸集中精力，使得体内自己灵源与族人一起汇聚，当所有花仙的灵源荟聚出一股强大气流的时候，大家即将精疲力尽，但谁也不敢分心，生怕前功尽弃。冉冉升起的灵丹在花仙们炼气成旋中，气流注入灵丹，灵丹由白转为红，个个开始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也不敢有丝毫懈怠，当灵丹吸收的气旋越来越多，变为星星红紫的时候，又在半空静止般不动了。她心里清楚，小花仙的修为达不到凝成灵丹，这样下去花族将全军覆没。公主屏住呼吸，待体内数十万年灵力聚积成灵丹，使出浑身解数，最后一击将灵丹注入轮叶八宝，九死还魂草筑成。她拼尽自己的全力，最终护住花族所有的精灵。凤栖宫天后看着公主奄奄一息，想来这是下手最好的时机，趁她无半点还手之力的时候，给她沉重一击，将神不知鬼不觉……她从觚竹的熔岩中，召唤出焚烧灵魂的净火，浓郁的火属，瞬时提升她自身火焰威力。大小如意围绕于她，她飞向小如意，自己如轻盈的麻雀，觚竹上空挥动着大如意，操控火焰直击公主。

天君看到一股无明业火直冲公主，他挥舞着天帝法杖，暂时阻止火焰的靠近，“不好……”他心下大惊，这如何是好？慌乱中想起“碧水珠”他折叠起时空，来到水神殿堂大喊：“请水君启动碧水珠，锦簇有难……”水神看向觚竹，花族正在修炼九转还魂丹，这一通火焰下去，花族将无一生还，好歹毒的心肠啊！碧水珠是由天地精华凝聚而成，蕴含着无尽的水之灵气，通体碧绿，晶莹剔透，宛如一滴从天而降的甘露。水君轻轻一挥，碧水珠顺即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将周围的水分吸引过来，形成一片浩渺的水域，水神驾驭水流，游刃有余的操控风雨雷电迎向天后，天后看到天君的法杖，还有一股清澈的碧水珠之泉涌来，她知道天君明白自己的意图，赶紧收起火焰溜之大吉。天君明白公主以赴死的节奏，保护她的子民不受伤害，赶紧定坐隔空传至觚竹，将自己半生修为渡于她，公主惨白的脸开始有了红润，她气若游道：“还好大功告成了……”说完支撑起来脑袋再一次垂下去。小花仙们抱在一起，顾不得体力损耗已空，激动喊道：“成功了……太好了……我们成功了，太子有救了……”而水君操控碧水珠，清澈甘甜之水，净化觚竹之地所有的污秽、为花仙们治愈元气损耗。清凉的慰藉，疼痛霎时缓解，加速了体内元气运转，花仙们恢复体力后，脸上气色也好多了，公主抬起沉重的眼皮看看他们，知道恩师及时出手，禁不住欣慰，心里默念：“恩师谢谢您老人家了……”

坐在地上的公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修为，至诚的纯阳之气，源源不断注入自己体内，她瞬间明白了这是来自天君的救赎，有些话不用说出口，用心去感受，足以毕生无悔。隔空传音：“君上、快快收回你的修为吧，我这里足够支撑下去的，再继续渡我会伤及自己的……”天君：“锦簇这是我欠你的，为了四海八荒你受苦了，这本是我分内之事，奈何却要你承担？”公主传音：”我愿意承担，只要四海八荒太平无事，这不也是君上的心愿吗？”爱是成全，是我为了你的心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要你开心我就快乐。感受到天君修为中的一丝欣慰，她也虽不言语但开心的很。一丝愉悦的口气飘向北方：“请恩师速速来取还魂丹，锦簇元气消耗已尽，不能亲自护送了。”天君拿起昊极之镜照在公主脸上，她面色还是那样苍白，身体似风中落叶摇摇欲坠，胸口莫名其妙开始痛，他捂着胸口蹲着地上，半生修为耗尽，自己力不从心了……还好她安然无恙，为了自己，她倾注了毕生功力，若恢复如初，大约需要数十万年。明月悄悄爬上觚竹，与思念撞了个满怀，蒙上了缠绵色彩的月光，照着公主娇美的脸庞，素净的月光下，娴雅婀娜的倩影，牵动天君纷乱的焦盼目光。银灿灿的圆盘，像从海底升起一样，洒下清澈的银辉，笼罩着公主，她淡装伫立晶莹莹纤尘不染，天君看着看着……自己一生中，再没有如此美好的月色了。她抬头望九重天，脸上被渡上一层迷人的光晕，月光是一个最百搭的朋友，自己心中最重的场景，在不经意间碰撞出最**的曾经。

时夜——春梦了无痕，却一缕思念缓于灵魂浅淡中，揪心的感觉蚀骨**。山路上月辉长练我眉，倾洒如瀑于秀发中，此刻清泠的我，于冷清的月光下，罗袖翻飞，身姿曼舞，悲戚恣意的琵琶声声不绝。忧伤艳绝的念将自己淹没在灵鹫山下，长夜孤寂白昼如焚，镌刻灵魂的痴念最终成疾，聆见清风夜语，滋生出缭绕成谜。他会不会在此刻听到我内心默念霸王？顺道送我殇至锥心，苍白无华的脸，无力再忍住那一世山路上，你离去时我眼角滂沱的泪滴，我的城池下起了连绵的雨，直至城池坍塌浑然不觉。至殇无语，忍着不去回忆，怕一不小心就触碰关于你我的情节，想来心已滴血，不久我们会相遇，只是我丝毫未见久别重逢的喜悦。历史演绎中，他跪在乌江畔的独孤身影，让我心碎的呼唤，萦绕在耳畔挥之不尽。像风来了又走，我的心满了又空，留我一个人悲戚许久许久……下辈子早点遇见，他大约不再身首异处了吧？所谓的人生就是守着一片苍凉的夜空，看风清月残、山河死寂。彼岸灯火阑珊，此岸晓风残月、当年依稀的旧梦，化作落红无数，点点埋入记忆。

那年谁在流水的光阴里舞一曲盛世长安？谁在沧海桑田里渡一场千年的劫？裁剪思绪，摘一片流云于掌间，守半亩花田隽永杏花疏影里，旧时屋檐下，案台玲珑墨幽香，芭蕉嫩绿风微动，遥记梨花似雪，微风燕子斜。他说：“我后悔遇见你，遗憾你在我身边那么久，最后连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如果是别的男人，一定会护你一世周全，为你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可你的多灾多难，都是因我而起啊！妙戈、求你醒来，让我弥补自己的恨撼好不好？我说过如果哪一天无家可归了，我一定要住进你心里，那么我将一生一世与你不分离，可如今你却弃我不顾，带着我的家离我远去，我命你醒来……”我睁开眼，他的呼喊声依萦绕在耳畔，欲歇的思绪却无法逃离这样的夜，因为心碎而格外静谧，疼到深处，泪全在心里。不知何时再一次沉沉睡去，微风拂面，鸟语蝉鸣烟雨小巷，撑一把油纸伞，回眸远望、氤氲一段流年，一纸相思似水墨滴下，我的霸王打马而来……

眼前恍惚回到旧时光里，宫殿内、上下乌压压一群喝酒的人，一个男人挥舞着手中剑，剑指坐上像刘邦的那个，快要刺到他说时候，又一个男人挥刀挡住那剑，两个人扭股糖一样扭来转去，场面有点喜庆。我大喝：“赶紧杀掉汉王以绝后患……”谁知从他们身边走过时，他们像是没看到我一样置之不理。忽而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他急切拉着我的手：“妙戈、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不好？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奇怪的看着眼前这个人——身形高大，姿态伟岸似精心雕琢光彩照人，那一双奇特的重瞳散发着迷人的淡蓝，似一潭清澈湖水让人沉溺其中，便不想自拔。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如一个无辜孩童，他祈求的看着我，原来传说中的霸王有如此无助的一面。我决绝道：“让我留下可以，你必须杀掉汉王，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他挠挠头：“你为何对他如此大的敌意，刘季不过是过江之鲫，掀不起大风大浪的，你是我的女人，最好不要逼我，难道你想要天下人耻笑我恃强凌弱吗？”我知道我不能告诉他历史，只能硬住头皮继续跟他磨：“是你的面子重要，还是我的性命重要，孰重孰轻？任凭大王裁掇。我这一生从未要求过你为我做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词，大王可愿成全？”说完我挤出几滴泪，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好吧、我成全你……”紧握住手中的剑，他朝着刘邦奔跑的方向追去，很快追到他眼前手起剑落，刘邦身首异处。我兴奋的大喊：“大王自此你再也不会有任何阻碍，这江山将揽入你囊中……”“小姐……小姐醒醒，你喊什么？”睁眼看到初萱的脸，原来不过是南柯一场，我懊恼的沉默不语。初萱见我脸色转喜为怒：“莫不是梦见有情郎了？好生奇怪？”我笑笑：“去你的、赶紧起来吧，这么久没回家，母亲定要急疯了……”做了一场向往已久的玫瑰色梦，梦中人终于被我的真情实意所感动，愿许南风知我意，吹散我心中所有的爱与哀愁。这一世在他眼前手起刀落，最后销声匿迹，不负遇见的那一场旷世情缘，不过是我俩分崩离析后，无法割舍的意难平。蜡烛半残，梧桐悄叶落，荷塘渐萧索，寒蝉凄切；鸳鸯惊散，嘶鸣声凄婉……那年隔岸相望，等风行过万里，月沉过海底，遇见满心喜欢的你。我在听你哒哒马蹄声，等千年迟归人，这一世将历史重写。后来的雨水淅淅沥沥，打在疏窗外，声声不绝，点点滴滴地敲打在心房，丝丝缕缕缠绵柔肠。期待中一人打伞二人行，可我的霸王至今下落不明，推开了好多人，给你留下奔我的捷径，可是你没有来，余生风光旖旎当是伏笔，世间万物只为衬托你，梦醒后我的心填满凄怆，原来不喝孟婆汤的结果，不过品尝万般苦涩……

与初萱回到城郊，看到城内火光四起，我俩大惊快步往家里走，出门时齐整恢宏的院落，如今一片断壁残垣，灰烬中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我看着眼前的惨状，掐掐自己不是梦幻，悲痛欲绝中，传来初萱哭声。我才冲进院子，在烧的面目全非的人中间，寻找父母亲，我俩搀扶着往前挪步，心里默默祈祷父母一定要活着……突然从某个角落走出来，一把拉住我嚎啕大哭。奈何寻遍院落，始终没有父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俩边哭边找。正当我以为父母逃走了的时候前面一堆焦糊的头发上，母亲经常戴的那股玉钗赫然眼前，我跪地撕扯头发放声大哭……在母亲一旁烧焦的尸身上，腰间一佩玉也刺伤我眼睛——那是父亲最爱的饰品。上去搂着残存的躯干，心迅速坠入地狱，至亲的人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啊！我希望眼前只是一场梦，梦醒再次听见母亲的絮叨，看她珠圆玉润的脸油光满面，在镜子前让我拔她的白头发，而眼前躺在地上的人却是满目疮痍。于灵魂深处下一场最悲伤的雨，最后散落漫天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