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兮落袈裟 第10章 聿明氏的救赎

山路上的聿童，黑衣冷峻长身玉立，昙花见他走来咧着嘴傻笑，聿童看到久违的笑容很是诧异：“莫不是你的小和尚认出你了？”昙花依旧答非所问：“你穿黑衣服蛮不错啊？借你吉言……”聿童听了虽然心里一沉，嘴上却不动声色：“恭喜啊！恭喜……你总算苦尽甘来了……”昙花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说完呢？借你吉言、依旧没有认出我。”聿童鄙夷不屑：“你说话单字“蹦”不能一口气说完吗？真服了……”昙花：“是你插话太快，谁让你不等我说完呢？不跟你瞎扯了，告诉你一件奇怪的事情，我自从来到凡间极少做梦了，可是昨天居然梦到你了。”聿童听了心头大喜，而口气还是以往道：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总算是还有点良心的。我是怎么出现在你梦中的？说来听听？”昙花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梦见与他成亲，只好糊弄过去：“我梦见你掉粪坑里了，拼命才挣扎出来呢？我在梦里为你捏一把汗，想去拉你，奈何腿动弹不得，瞧我天生一副菩萨心肠，连梦里都这般悲天悯人。”她边说边笑，聿童蹙蹙眉头：“以后你还是不要梦见我的好，做梦都这般没分寸。”“难不成你做梦还能掌握分寸，说啥时候停就啥时候停吗？”“你这般伶牙俐齿，为何让海棠欺负成哪样？若日后她再勾引你的小和尚，你嘴巴一张，直接就能喷死她，”聿童不紧不慢道。昙花轻蔑：“懒得理会这种人，跟她计较有**份，我才不要呢？”“其实你的小和尚眼里根本没有她，你宽心就好，不要疑神疑鬼，弄得自己像个怨妇一样。”昙花哼道：“你真不会说话，我那叫顾影自怜……”聿童：“看看她还有几分姿色，这花容月貌呢？也担当得起，只是心术……唉！”昙花睁大眼睛：“她花容月貌，我岂不是倾国倾城？啥眼神啊！小白脸都眼瞎吗？”昙花唾弃。“叫谁小白脸呢？说话不动动脑子，张口就来吗？”聿童声音起高。“我一直都是心直口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爱听不听。”聿童见她生气了，只得哄她：“好了吧、我只是随口一说，谁知你竟然会大动肝火，怪不得人家说，女人上年纪脾气就臭，原来真的如此啊！”昙花一听差点要晕：“说谁上年纪呢？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哪地方老了？”聿童凑近：“不老、不老……怪我老眼昏花行不？仔细瞧瞧花神如此仙姿玉色，风华绝代啊！在下终于看清楚了。”昙花瞬间心花怒放道：“那么在他眼里我也是这般好看吧？总有一天他想起我，定会后悔相见恨晚吧。”聿童听闻默不作声。

两个人说着说着便沉默下来，看到空气有些凝固，昙花有些不适应的耸耸肩，看他一言不发便打破沉寂：“你为何有事没事来老是来陪我说话呢？难不成怕我寂寞？可是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啊？”昙花好奇问。聿童依旧不紧不慢：“我也是奉命而已，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树木结痂的地方，通常会长出最坚硬的皮，人只有往前走，痛苦才能退后的，所以有时候大可不必太执着。”昙花叹气：“我就是执着，他也认不出我啊？”“看来你得加倍努力了，有时候念念不忘不一定有回响，也可能是痴心妄想。”昙花好奇问：“你奉谁的命令？是百花公主吗？就知道我们公主是世界上最好的统领，她绝不会放弃我们任何一个的。”聿童笑笑不吱声，见他这般高深莫测，昙花就不停唠叨：“还有你不是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只要我坚持不懈，那么总有一天，韦陀这块石头会开窍的。”聿童摇摇头：“世人浅薄、往往把眼前不能实现的愿望寄托明后天，可又有谁知道明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想想天道无常……”昙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节奏：“明知不可为，我也要而为之，若现在放弃了，我就真的满盘皆输了。如坚持倒底，哪怕赢不了，至少我尽力而为了，听天命尽人事就好，灯枯油尽横竖不过是一拍两散。”聿童看看这痴情女子心下很不是滋味：“你开吗？”“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昙花傲娇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开心最重要，那么你开心就好……”

站在那里春花醉日挂面靥，白水鉴心的纯真女子，想起来世的境遇更加惨烈，聿童心里万分戚然：昙花我该拿什么拯救你才好？在一次次的接触中，我日渐在乎你的一举一动，你可知道你哭泣的眼泪，湿的是我的脸？你难过的途径，伤的是我的心啊？可是你浑然不觉……“想什么呢？难不成你也想到了自己的心上人？我一直好奇，你这般醉玉颓山般姿态，不知哪个女子有福消受此等璧人？看看这小脸蛋，简直是玉雕般剔透镜亮，啧啧……”聿童慢斯条理：“当心你的口水，可惜那女子永远不会知道……”昙花：“美色当前谁人能忍住不欣赏几眼？除非金刚不坏之身。我替无法靠近你的女子欣赏一下不行吗？”昙花竟然将胡搅蛮缠发挥的理直气壮“我说仙子啊！你连一个小和尚都解决不了，还有心管别人闲事？先把自己的一摊子烂事解决好再说……”聿童起身头也不回。昙花看着他的背影高呼：“你真不会说话，怪不得人家姑娘不搭理你，换作我也懒得跟你瞎掰扯，我看你这一辈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聿童也不理会她继续前行，昙花看他头也不回，很是无趣大喊：“好歹留下个一儿半女啊？不然谁给你养老送终？”聿童则大声说：“怕我孤老无依，日后你给我生几个……”昙花想骂他，谁知转眼不见了人影。

时间不紧不慢一年又一年，每年从山上下来的韦陀，对路旁怒放的昙花，一如既往视而不见。山路两边的树发芽落叶，原来八十年光阴，不过是花开花落八十回，而世间万物，又有谁能抵御八十年？昙花一日比一日憔悴，聿童悄悄来到她身边，八十年前的那句话回荡于耳畔：“这么多年了，你为何还是如此哀伤？难不成你的小和尚，未曾看你一眼吗？”昙花叹息：“天意作弄，就让我在人间自生自灭吧，反正迟早会灰飞烟灭，这样子毫无目的的活着，不如挫骨扬灰来的干脆。”聿童痛惜的看着她：“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昙花无力道：“你没有帮我的能力，自己酿的苦果我自己尝，我不能牵扯无辜之人，谢谢你多年来的关怀，让我在这冰冷的人世间，能够苟延残喘至今。你最好远离我，若走得太近，恐惹祸上身，如果因此而害了你这个无辜之人，我于心何忍？”聿童继续劝慰：“我并不怕什么牵扯不牵扯，只要你开心好。可是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快乐，还要执着下去吗？此刻放手便是此刻解脱啊！”昙花叹道：“我曾是九重天御花园里的花神，因为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被天君打入凡间，在此地自生自灭。我不承认自己有错，为一个人执着到天荒地老又如何？我愿意为他，接受任何处罚，哪怕烟消云散。只是希望临死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我，那样我才是开之妖娆，凋之凄廖般模样吧。”聿童坦言：“这些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你不必复述了，蝴蝶陨了葬于白露，若有心人看见，大约不知是因季节陨落？还是蝶儿作茧自缚。趁春光正好，何不敛一袖风轻，自由自在穿越前世呢？等桃花扇底无殇，漫一世洒脱，送扶首悲吟去九霄云外不好吗？爱是成全，而不是占独占。 ”昙花心意已决：“你劝不动我的，只要最后他看我一眼……”聿童实在没有办法了，聿童决定送她去雷音寺见小和尚，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聿童不要多管闲事，你万不能介入她因果，否则后果你俩万劫不复……”聿童听闻——只得狠狠心离开。

再一次来到灵山脚下，时间又过了八十年，昙花像是要枯萎，她听到聿童的脚步，眼神无光：“谢谢你这么多年来还能记得我……”“时间不复往昔，仙子这些年可好？与你的小和尚如何？”聿童急切问道。“你不曾看到我的日子，喜悦都被悲伤挤走了，再也没有期待的理由了，就这样枯萎而死好了。感谢你多年以来的关切，我即将没有来世了，若真的有奇迹，来世那么我愿执鞭坠蹬，衔草结环以报此恩。”聿童追问：“你可还依旧愿意等他回心转意？”昙花还是一如既往：“我愿意啊！因为这是支撑我，在这荒芜的人间，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聿童有些无奈：“唉！我八十年不曾来看你，觉得时间是一剂良药，终将治愈你所有不快。想着让你一个人默默疗伤就好，谁知多少年来你一直执迷不悟，可见时间冲淡不了一切。送你几句话吧，希望你会有所领悟：“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若你这一生心中皆是春色，眼前姹紫嫣红时，春意碧水生欢愉。若这一生，心底岁月皆如冬，便是雪月绝色梅花红，也终是寒夜冷彻骨。生生不息无止尽的烦恼，不过周而复始而已。佛说: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执着如泪，是你滴入心中的破碎，因破碎而撕心裂肺。你可以留执念，迎浮世千重变，可是执了二百多年的念，便是应了二百多年的劫。若是你俩有缘的话，缘来缘去不过缘空。如果是劫的话，注定在劫难逃，不问结果，放下即自在。说了这么多，我问你一句，你可愿放下？”昙花坚定说：“我不愿放下，倘若岁月是一曲寒山踪迹，便谱一页木白，于林夕下画上无休止的执念，与晨钟同奏，与迷离一起守候。亦同草木，与山水天地无猜，与时间无涯，端然于田野上，立于忘川河两岸，寂然执着于自己等待的那一刻欢喜，任光阴漫舞，我绝不舍弃。”聿童无奈叹息：“那么就让我先知聿明氏，来帮你了断八十年前没有结果的那段缘分吧，我稍事休息一下，就带你去完成未完的心意，昙花一现不过是为韦陀，如果雨不润无根草，道法无边也不渡无缘人的话，天命我来违，天谴我来受……”

这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聿童不要多管闲事，若执意要帮他们，你注定天谴难逃，就连长生大帝也护佑不了你，知趣的赶紧走开，不要多管闲事，”天枢无比轻蔑的声音传来。聿童道：“我遭不遭受天谴，与天枢星君没有丝毫关系，劝你做好本分之内为好。”天枢大怒：“不识好歹的东西，今番注定为自己的多管闲事付出代价，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说完驾云而去。长生大帝听到天枢与聿童的对话，他起身隔空传音：“聿童我派你去保护昙花，并不是让你介入他们的因果，岂不闻不能自度，而欲度人者，无有是处。你自己未曾解脱，欲解脱别人，那是痴人说梦。菩萨畏因，众生畏果，若你强行给昙花强大的果报，但你又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加持，那么你必遭反噬。我也无法抑制这种始于混沌之初的反噬，所以我无能为力，不要逆流而上，听本尊的话，赶紧回来吧。”聿童感激道：“尊上、就让聿童彻底反抗一把，哪怕粉身碎骨又如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俩灰飞烟灭，一个换俩，那么赚了是吧？感谢尊上多年来的护佑，没有聿童的日子，尊上一定要保证身体，求你让我为我的心拼尽全力一次吧！只要心不死，既命可运我，我亦可以运命。”长生大帝摇摇头：“这小子怎比昙花更傻呢？冥冥中自有定数，去吧……去吧……老不死的也回天无力了……”说完禁不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