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洗漱完了出来,看到他还躺在床上,下半身盖着被子,问:“你穿裤子了吗?”
“你猜。”
“要是没穿我就得洗被子了。”
霍衣感受到枕头下的震动,伸手掏出手机,是他的,来人显示是康。
他接通,外放给雾听。
康想来雾家里,和他聊聊。
“就你一个人吗?”
手机本来就在霍衣手里,现在手机被他翻面挂断,余留康的声音:“可能?”
雾有些懵,呆呆的看着他。
“如果瑞要来的话,你会让他给你钱吗?”霍衣很认真的问他。昨天用装修费试探他,发现他依旧是这样。
“嗯?”
“你是想说对待朋友不能算的这么清楚吗?可那一百万只是我拒绝别人的理由,没想到他真的能付。事情发展到现在只是意外。”
雾想了想说:“你在教我吗?还是说你在试探我对你是不是真心的?真心很重要吗?要在意你很重要吗?所以,这就是你让我喝药的原因?”
说实话,喝了药确实很沉稳,不像无根之萍一样漂浮。正常人很少能理解雾的感受,所以霍衣还挺难得的。
“你所拥有的土地被你分割的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你就会变成细小的微粒,真成雾了。”因为雾不诚实,不肯接受自己,只会否定自己。
“习惯了。所有人讨厌我,远离我都有他们的道理。只有你像个傻子一样。你猜猜棉为什么离开我?因为她接触了很多正常人,更有生命力的人,更优秀的人——”
霍衣眉头一拧,挺腰坐起来,仰望他说:“所以你要否定我的选择吗?”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呵。”他冷笑,“你以为你很复杂吗?”
“所以——”雾眨眼,郑重地和他对视道:“没人会在失去新鲜感之后继续和我做朋友。”
“我不是人吗?”
轮到雾冷笑了,“你只是想和我睡觉。”
霍衣掀开被子,站在床尾,跨一步踩在地上,双手按着他的领口,将他抵在玻璃门上。
雾淡定一笑,凑近他的嘴说:“咱俩要是睡了,你的教授怎么办呢?”他的尾音带着笑。
“你来的时候,他能同意吗?”
霍衣冷冷地说:“这辈子还真没人能限制我的自由。”他像上次一样亲他的嘴。每次来到这里,就被某种魔力吸引。
上次他问这栋房子的来历。
雾说:“我刚住院的那几个星期拒绝和人交流,像个活死人,能躺着绝不坐,能睡绝不吃饭。医生没办法,让我一个呆着。某一天,他给了我纸和笔,问我如果有一间自己的房子会怎么设计。
我不说话,一时也想不到。后来拒绝喝药,医生问我为什么。我说我想设计一下我的房子。”设计房子和沙盘模拟是一个道理。
这里很大,也很小。大到有三百平,小到只有几个房间。
他一开始很充实。棉真的……真的接受了他,不嫌弃他。
霍衣是个活人,他能动情,至少他没喝药,吻的时候很忘我。雾睁着眼睛,感受着对方呼吸变重。原本放在身体两边的手摸上他的腰,最后掐住他的后颈,生生地把他从自己身上拉开。
霍衣呼吸急促,眼睛睁开直视他,他眼前的雾就像是个妖精,从刚遇到时那样局促,抑郁,长到现在。就是个恶魔,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雾低头,胳膊环抱脖子,纤长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露出正在滚动的喉结。他的眼睛迷蒙地盯着,想咬,便咬了。
他想:如果没有绥,那么事情还是会发展成这样,只是绥该报复自己了,但是应该不会,为什么——霍衣按着他,将自己挣脱他的怀抱,摸一下脖子,没血。
雾舔下牙齿。霍衣进卫生间照镜子,仰着脖子对镜看,一个完美的牙印,脖子上的脂肪少,一用力就咬破皮了。
霍衣有些后怕。他在外边给康发消息:[抱歉。等明天下班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好好聊聊,刚刚发生了一些事情。]
霍衣想真的不稳定,这么快药效就过了?只不过他没人教吗?长成这样,好像一块没人打理的草地,长满各种杂草,乱七八糟。
确实没人教。八岁就生病,十八岁才看医生,而且看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书,各种观点在他脑子里辩论,同时还有自身的冷血。
多亏他善良,只知道追求正常,不然非得毁灭世界。
雾也是痛苦到极点了,不然怎么会连最基本的要求是活下去呢?
雾领着xy下楼,给他倒狗粮,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打开窗,拉起毯子盖在身上,闭眼闻雨浇在地上,土气和水气混合的味道。
霍衣下楼,看到他闭着眼睛还以为他睡着了,撸撸xy的背,说:“你爹真坏。”
他悠悠来了一句:“你想好怎么和绥解释了吗?”脖子上的咬痕。
他们的关系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有任何动摇。
“他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霍衣回答他刚刚问的问题说:“他认为,你不会。”
不会和他睡觉。只不过猜对了一半,如果没喝药,说不定就睡了。
“好吧……”雾睡着了。霍衣走到窗边,看到自己种的树,竟然活的挺好。他拉上窗帘,领着xy出门散步,顺便买中午的食材。
吃完饭,霍衣就要走了,他非得让雾把他送到机场。他正气凌然地在雾的衣柜里挑挑拣拣,给他打扮形象。
“你什么年纪就穿什么衣服,你就不能真诚一点?诚实一点?”
现在的雾一点都不怕,可是不喝药的雾什么都怕。“我怕。我害怕。我很害怕。”
“所以为什么你不能依靠我呢?”
雾掩饰性的推眼镜说:“那这就涉及到拯救的问题了。”他们的聊天方式和地球绕着太阳转,月球绕着地球的转的方式一样思维敏捷。
霍衣拍自己的额头,恍然大悟,“懂了。算了,换衣服吧。”他离开房间,打开隔壁的书房。
书房有一股书的味道,还有苦橙的味道。这是回忆的第一印象。
两个挨着的书柜中间放在书桌,桌子上放着平板电脑,正对面还有一墙柜子,但是没放书,放着几个首饰盒子。
书房的门是向外开的,门后有一个单人沙发,旁边一个矮桌,上面放了一瓶香薰,苦橙的味道从瓶子里出来。
这次来到这里,霍衣好好地看完了他家的所有房间。一个词:割裂。每个房间都很整齐,但是不协调。一楼很正常但是二楼分明宽敞却狭窄,仿佛空气里都是浓浓的安全感的味道,浓到窒息。
他下意识想逃离这里,这座房子就是牢笼,出了门,好像能正常呼吸。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座房子里住着杀人犯,不然为什么迷雾这么重?
雾换好衣服,离开房间找他。霍衣迎面给了他一个拥抱,紧紧地拥抱,脑袋挨着脑袋。
所以雾不是不接受自己,而是给他自己一个退路,这个退路就是当自己死亡或者离开他时,他不至于世界崩塌,不至于直接掉进悬崖,不至于精神崩溃。
他对自己已经很诚实了。
霍衣在迷雾里找到了他,却依旧看不清,不过没关系,他一直在,浓烈的雾一直包裹他,原来一直不信任李贝特的人是自己。
雾·李贝特。
闭眼,紧紧的回应他的拥抱。
霍衣很纯洁,很纯粹。他在雾出现之前有些像风在旷野一样自由和无聊。李贝特是他带不动的那团空气。
“绥眼光不错。”
绥对于霍衣算是个好的伴侣。
“我好像爱上喝药的感觉了。”雾也觉得自己这两天有些太兴奋了。他放开霍衣,自顾去走楼梯。
霍衣满脸笑容跟着他。俩人心有灵犀不说话。
雾穿着他搭配的衣服,成熟,稳重。他不知道雾是什么样子,但是这样最好。
可是。这不妨碍雾像浏览一本书一样浏览他。因此,他说的接受喝药,意思是喝药能让他耳清目明地看懂霍衣的各种行为,而不是站在海啸的中央既聒噪又烦躁地假装平静,绷紧神经,同时要应对他之外的任何人。
正常人和他的区别在于,前者能爱具体的人,而后者爱不了具体的人,风暴当前,自顾不暇。
不过这个区别影响不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俱乐部地址选好了吗?”
“嗯。一二楼贯通,一楼主要是基本用户,二楼是隐秘用户。其余还有十二个房间,谁用谁设计,期限一般都是一年起步。还有一些基础房间。”
霍衣点点头。
“所以设计的事我就不管了。等明天或者下午给你拍视频,让你看看具体的构型。”
霍衣惊讶,看着他问:“那我是不是每周都可以来你家住了?”
“啊?我没这么说。”雾还没意识到问题在哪,霍衣拍拍手往检票口跑了,怕雾反悔。
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吃亏,立马给绥发消息:[霍衣上瘾了。我把他咬了一口,可能怕了,拜托你让他冷静一下。]
雾转身,离开机场,想了想决定现在就去拍视频。
还有,他找的黑客查到了那个精神科医生的资料。他把房间的灯关闭,靠着墙,只有手机屏幕上的灯光在无边的黑暗空间里亮着。
他反省。如果梵是个很无知的精神医生呢?如果梵不知道《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呢?如果梵是个看不透的人呢?
所以行由心生,他暴露了,或许无数次,他都暴露了。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没有性格,或者说不复杂。
雾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是,继续越描越黑,让别人明白他是个矛盾的人,阴晴不定的人,原则可以改变。
他关闭手机,手指勾着钥匙环,转圈。他摸黑开门,刺眼的白天在门外,门缓缓关上。在一片黑暗里,门的光影慢慢消失。
绥接到人之后看到了咬痕,额头的青筋开始突突跳起来。他无心开车,俩人交换。绥坐副驾驶,两只眼睛快把他看洞穿了。
冷静完,他抬手遮住眼睛,不想逼他选择,可好是让他选择:“如果你要是喜欢他,我并不阻碍你。任何你想要的,你都可以去追求。”
霍衣却摇头说:“他有点吓人,比我还疯。”
如果说刚开始是觉得他好玩,后来慢慢了解他,觉得他很顽强,是个好孩子。自杀的时候真的想哭吧,所以才给他发消息,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学生,未来无限可能,却自杀,与命运顽抗到终点了,到死都不肯屈服。
霍衣莫名的就心软了,甚至不惜受伤也要教他一些道理,不至于内耗。再后来慢慢发现他们之间不像是他自以为的那样关系很深,反而很浅,隔着厚厚的玻璃。
绥侧着身体,听他说话:“我又探索了一下他的房间。你去过二楼吗?”
“没有。”
霍衣莫名意料之外,扭脸,惊讶地看他一眼,“那你知道二楼的栏杆是歪的知道吗?就像三个积木叠在一起。”
书房是最大的那一块积木,下面是厨房。第二块是卫生间和衣柜,第一块是房间。
绥想象了一下,耳朵缓缓地耳鸣起来,呼吸急促了几分,正好把头埋进怀里。他缓缓抬头,眯着眼睛看霍衣:“……”
“他喝了药根本就不是抑制病情,而是释放天性。”尼斯湖水怪在晴天出没比在狂风暴雨天出没更加可怕,因为你那时才知道自己害怕的其实是水怪本身。
他又说了一遍:“他有点可怕。”
“不过这才好玩 。”
“我终于了解他了。”他用手捂住嘴巴假哭。
绥不想管其他人,只要他过得好就行,“嗯,都可以,只要你不受伤就好。”
“……”他感觉绥更可怕,分明成熟稳重,办事认真,却特别爱他。
更可怕,却感到暗爽。
“你会永远爱我吗?”
“……不知道。”他对霍衣属于一见钟情。
“棉不爱雾了。所以你会不爱我吗?”
绥疑惑了一下,然后想通了,雾那种人,令人咂嘴,让人欲言又止,需要人组织语言长篇大论的人,真的要和一个人谈恋爱,需要一个特别爱他的人才能行,不然一切都是无用功,浪费时间。他不希望霍衣成那种人,不是因为他怕麻烦,而是怕他痛苦。
“没关系。走一步算一步。”
“我觉得我是属于专一的那种。”
“算了,讨论未来没有用。”他话锋一转,将车停在书店。绥从车窗往外看,“来书店干什么?”
霍衣对他粲然一笑:“买些关于设计的书。”他开门下车,直起腰关上门,趴在车顶看着绥下车说:“最近有的忙了。”他冲他眨下眼睛。
绥就被哄好了。
雾就这样平静过了一个多月,每天正常工作,下班吃完饭带着xy去羽毛球俱乐部,他练球,俱乐部其他成员和xy玩。
大家都很开心。
他也每天喝药,每天都制定计划并实现。
有同事看他在写计划,问他要做什么,他捏起纸念出来:“买牛肉,狗粮,牛奶,柠檬和龙蒿做荷兰酱。还有手套,买瓶新的酒或饮料。”
“就这?”
“是的。”他对着纸条发呆,手机的震动召回他的思绪。雾把纸条折叠放进口袋里,从杂乱叠放的一堆文件中的某一层拿出手机,来电的竟然是纤。
“棉失忆了,需要你过来一趟,看看她认不认识你。”
雾:“……”他饿了。
“在哪?”
“洛杉矶。”
“明天到了在机场接我。”
“好。”
雾挂断电话,站起来,去找领导请假,继续忙工作了。原本是不用今天做的,但是他明天请假,那工作只能今天做了。
他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同事们都觉得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刚开始他们都不喜欢雾。因为觉得他太努力了,可慢慢的,等雾适应工作之后,他就不那么努力了,每天制定一些工作计划,完成之后开始摸鱼到下班。
有时候他会研究打印机和碎纸机,或者看报纸和看笑话。有的时候看做饭视频和折纸。而且他的办公桌每天都很乱!其实也还行,他三天一整理,整齐却维持不了一天。
雾很古怪,随便给他一本《娱乐至死》,他能连着看好几天,直到看完,最后说一句真无聊。连计算机他也能拆了,然后搜索安装教程,重新修好,如此循环,直到不看视频自己修好。
旁边的人问:“怎么又开始工作了?”
“嗯……出了点事,明天得去一趟医院。”可他饿了,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加糖,然后开始干活。
咖啡的热量挺高的,让他上了飞机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
xy被幼儿园的车送回家,然后乖乖的窝在门口等雾回来。平时,xy只用等半个小时,今天多等了一个小时雾才匆匆忙忙回来。
雾洗澡换衣服,收拾行李。他拎着行李下楼,带上xy的玩具,牵着绳子出门了。
等他到机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快累死了,侯在椅子上休息,猛的一拍大腿,药忘带了,饭也没吃。
药效也过了,他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了。为什么失忆了?出什么事了?记忆消失了多少?纤不会让他照顾棉吧?那要带回家吗?
他烦躁的闭眼睛,捏鼻梁,很想把手机扔了。
买一份飞机餐将就一下吧。
十多个小时,不吃饭得饿死。
下飞机,他推着箱子上车。雾想洗澡,本来再家洗了澡,但是飞机上呆了十几多个小时身上各种味都有。他是个嗅觉不灵敏的人,但是怕别人是,而且他很累,头发也乱了。
他自己觉得很丑。纤没有亲自来接他,只站在医院门口。
雾及时拦住他问:“我觉得我需要先去酒店洗个澡。”
“你没在家洗澡吗?”
“我洗了,可是我坐飞机了呀。”
纤上下打量他,觉得看不太出来,“不用。”他头发像刚睡醒一样乱糟糟,但是衬衣外套没乱。
“有香皂吗?至少让我洗个脸。”他拉着行李跟着他。
“卫生间有。”
“好。”
他闻闻香皂确定有香味,便使用起来。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很慌忙,能赶上飞机就已经很不错了。
雾把眼镜摘掉,洗洗脸,顺便抓了抓头发,一晚上过去了,头皮分泌油脂,头发也更好的固定,只有额间掉下来了几根碎发。
洗脖子的时候水把衣领打湿了,只不过是黑色的,看不太出来,他就没理。
纤见他没换衣服。
“她醒了没有?吃饭了吗?”
“现在已经十点了。”
“哦。”
雾托着行李,敲敲门,打开门,入病房。纤帮他关门,多看了他的箱子一眼,不换衣服带箱子做什么?
他还挺紧张的,站门口给自己弄一个笑脸,小心地往里走,逐渐的看到病床上坐着的人。
棉脑袋包着纱布,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盯着他,莞尔笑起来。她动作迟缓且幅度大,感觉像是没恢复好的样子。
雾的脑回路挺奇怪。
棉说:“请坐。”
“谢谢。”雾解开衣扣,坐下。他确实很紧张,主要还是觉得好玩。没想到她真的失忆了。
棉的表情有点呆,直勾勾地瞪着他,说:“你是谁?”
“我叫圭。你不记得我了吗?外面的那个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出事了,问我要不要过来让你看看有没有印象。”
“嗯。那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不知道。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看的多重只有本人才清楚。”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
“为什么这么说?”雾快忍不住了,好想笑,“难道我是第一个来看望你的人吗?”
“你是最后一个。”棉转头不看他了。因为雾快忍不住的笑意太明显了,很没礼貌。
“生气了吗?”他见她转头不看自己,估计是没兴趣了,就伸长胳膊,把行李箱拽过来,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
他的屁股从椅子上挪开,打开,行李箱,里面放的都是盒子,都是首饰盒子。他一个一个地拿出来,放椅子上,逐渐摞的很高。他关上箱子,随便推远点,直起腰。
棉听着动静感到了好奇,一转头,就看到椅子上叠放了好十几个首饰盒子。
雾见她转头了,笑起来,把盒子全部打开,分别摆到她面前说:“这些都是给你的。”基本上都是些耳环项链戒指手镯什么的。
她一看到这些首饰,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不是开心而是疑惑。
“我知道你不缺迪奥,lv,等等那些名牌首饰。这些都是我淘的,觉得很好看,不会轻易和人一样。”
她一手拿一个银手镯上半截都镶着翡翠,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和孔雀羽毛一样的手镯,和一条只有一颗葡萄大的珍珠项链。
最大的盒子被压在下面,只能最后登场,也是雾自己设计的那条项链。
项链很长,中间坠着一只蓝色钻石拼成的蝴蝶,一边是向上振翅的鸟,一边是几颗珍珠串在半中央。雾觉得如果要戴着的话肯定勒脖子,就在后边加长链子,最末端有一朵蔷薇花,花比蝴蝶小点。
雾一打开盒子就里面合上,随手放桌子上,他坐在椅子上说:“开心了吗?”
这条项链是他兴奋时的产物,做的时候自信的要死,可真正完成了,他拿到手里就觉得,专业的事还是得专业的人做。
棉欲言又止,觉得他和一些直男一样,有些嫌弃,自己从哪认识的人。
她迟疑着点头。
雾扬起嘴角,完成任务似的点点头,“那就好。开心是很难得的。所以开心一点。”
棉松开手,手里的首饰掉在被子上,“嗯……你是心理医生吗?”
“差不多。”
“差多少?”
“差很多专业知识。”
“……”
雾呵呵笑起来,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现在几岁?”
“十八。不对二十五了。”
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那你毕业了吗?”
“你是傻子吗?”都二十五了怎么会没毕业?
“我是说你的记忆是停留在毕业之前还是之后。”
“之前。”棉淡淡地说,“那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毕业后。”雾满意地笑起来,然后站起来说:“我还没吃饭呢。感觉你也不认识我了,那我就走了。”
“嗯?”她沉下脸,“没吃饭让人送饭就行了,着急走干什么?”
雾回头假笑道:“洛杉矶到伦敦很远啊,坐飞机也得十多个小时,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不喜欢我吗?”
他不说话了,只看着她。他想摇头说不喜欢,但是她还没恢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乖乖休养。”
“那你的这些东西呢?”棉看眼满床的首饰,问他。
“都是给你的。”算是清理垃圾了。
“我不要。”她有些嫌弃,还蹬了被子一下。
“啊?那我扔了。顺手的事。”雾走到床边,把一堆首饰全塞进口袋。
“确实挺丑的。”
她躺在床上注视着他,觉得和他说话脑子有点疼,不是要想起来的那种疼,而是被气的有些疼。
雾边收拾边抬头看到窗户外面,一片晴朗,继续整理,“那你什么时候回俄罗斯?”
“下午吧。”
“嗯,注意休息。”他转身,推着箱子就走了。
纤让其他人把他送机场,自己进病房和棉聊天。
“对他有印象吗?”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她脑袋还有些疼。她叹了一口气,想休息,扯扯被子。
纤问:“怎么了?”
“没事,被他气的脑袋疼。”她有些苦脸。
“他确实有些毛病。”
“嗯。”他有些无奈地扣扣脑袋,手放下,他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盒子,问:“这是什么?”
“他买的项链。”
纤打开盒子,眼前一亮说:“还挺好看。”
棉看了一眼被逗笑了,无奈地合上盖子,说:“他带了一整箱的首饰,只是想让我开心一点。”她摇摇头,觉得很莫名其妙,过来看望自己就像是完成任务,却不是纤的任务。
纤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怎样?”她毫不知情地扭头透过窗户看见外面确实晴朗,万里无云,天空蔚蓝。
他想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只能改口:“他去卫生间洗脸,我还以为他要换衣服。没想到他根本没带衣服。”
原来是:雾并不爱她。他只是希望她开心。而雾爱她,她就开心。所以他爱她。
这就是为什么,绒在棉身边安排那么多人,而雾一点反应也没有。即使失约,也不生气。
“他有精神病。你觉得和他聊不起来很正常。”
“精神病?”她挑眉,伸手拿杯子,纤看到了,把杯子递她手里。棉问:“那我怎么会认识他?”
“你认识他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才知道。”
她喝口水说:“呵呵,他什么也没和我说,就给了我一堆首饰,让我开心,就没了。”
纤点点头,很正常。
雾不太想扔,离开医院后打车到最近的广场,打开行李箱,把项链手镯戒指什么的全放在盒子上,买了个热狗就开始摆摊。
他忘了具体的价格。这些都是他为了达到视频效果买的时候觉得好看顺手买的。
大的按一百美元,小的二十美元。就美元和英镑的汇率,他也不亏。雾的审美确实挺不错的,来往驻足了不少人,至少见他这么帅也能多看两眼。
两个小时左右就卖完了,他拉着空箱子回伦敦了。同时,棉坐上飞机回俄罗斯。
雾觉得在她记忆恢复之前,他们都没有任何交集了。
他自由了。
回到伦敦,他给霍衣发消息说了这件事情:[你说我是不是对她太差了?
她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得到之后就像是求珍珠而得鱼目一样膈应。好烦,今天没喝药,而且好饿,等会又要上班。]他再次烦到想把手机砸了。
霍衣在睡觉。他也没去接xy。
他烦到睡不着,冰箱里也没有食材。雾不停地开合冰箱的门,试图召唤食材。他的肚子在打雷,饿死了!啊啊啊啊啊啊!
原本他想听点白噪音催眠,安睡,可是翻歌单的时候看到了《克罗地亚狂想曲》。
然后偌大的房间里响起一首疯狂的钢琴曲,不断的被敲击的钢琴键发出的声音,把这栋房子一击一击击碎,碎成片,成块,成渣。
雾坐在沙发上,耷拉着眼睛。
躁期做饭,差点把锅砸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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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