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塘什么绝对是污蔑 第1章 第 1 章

记忆里，藤原愁第一次见到雪，是在宫城县寒冬腊月的清晨。

屋外的风声呼啸着，像是孤独的兽鸣，卷起枯枝与灰尘，在街巷的角落里打着旋儿。灰蒙蒙的天幕下，世界显得愈加沉寂，似乎连空气也凝固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雪里。屋内，窄小的房间里散发着潮湿与烟草混杂的味道，墙壁斑驳，天花板偶尔滴下一两滴水，打在藤原愁的手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带着几分尖锐的情绪。

“你这个扫把星！又给我弄坏了东西！”

藤原理惠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开，她的嗓音早已被香烟和酒精打磨得沙哑低沉，带着挥之不去的烦躁和怒意。女人披着单薄的和服，浓妆艳抹的脸上带着倦色，她随手扯下身旁的纸团，朝藤原愁丢去。

“我这一辈子就是被你拖累的！要不是你这个孽//种，我早就不用待在这个破地方了！都怪你，都怪你——”

藤原理惠从来不掩饰对儿子的厌恶，她曾是大阪心斋桥红//灯//区的一名歌//舞//妓，靠着美貌与些许手段，在暗淡的夜生活里挣扎着生存。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自己会攀上枝头变凤凰，成为那个豪门男人的妻子，享受荣华富贵，然而她最终得到的，不过是石原慎太郎一时兴起的“关灯爬床”和一个没有名分的私生子。

那个男人的妻子偶尔施舍的生活费，就像一根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地栓在了这个冰冷的土地上。而这个孩子，藤原愁，更是她悲惨命运的象征。

她的声音听得藤原愁无比清晰，然而他已经习惯了。他不作声，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的木地板，偶尔抬头，目光撞上那台摆在房间中央、信号不怎么稳定的电视。画面闪了几下，然后勉强稳定了下来。

屏幕里，西装笔挺的男人正站在镜头前，笑容得体温和，声音低沉有力，面对媒体采访时那从容的姿态仿佛自带光芒一般。男人的名字打在屏幕下方——东京都知事 石原慎太郎。

“……东京的发展是全体市民共同努力的结果，未来，我们将继续加快建设步伐，打造国际一流的城市环境。”

石原慎太郎的笑容温润有礼，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副大人物的风范，甚至连身后的助理与众多媒体的长枪短炮都显得微不足道，只是他耀眼光环下的陪衬而已。

藤原愁侧过头，目光静静地落在屏幕上那个被万人簇拥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

藤原愁没有喊过他一声“父亲”，也不会有机会。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仿佛隔着一层天堑的距离。那个男人光鲜亮丽，高高在上，站在东京的中心，接受着掌声与荣誉，而自己则被困在这个潮湿、冰冷、摇摇欲坠的房间里。

他们的世界，毫无交集。

“笑什么笑……不就是靠女人上位的伪君子。” 母亲藤原理惠的声音传来，她哼笑一声，掐灭了手里那根几乎烧到头的烟，把烟头随手弹进了堆满灰尘的角落里。

“你就是继承了他那不要脸的骨子。”她眼神带着厌恶与嘲弄，看向窝在角落里的藤原愁。

石原慎太郎带走了她短暂的美梦，却只留下了一个不被承认的儿子，还有漫长的生活煎熬。

“真是晦气！你还在这儿装什么可怜？”然而如今的她，被命运牢牢钳制在这里，而眼前这个儿子，则是她所有痛苦的根源。

“你还敢瞪我？”她猛地走近，目光像是钉子一般落在藤原愁的脸上。

下一秒，她扬起手中的拖鞋，毫不犹豫地朝藤原愁的脸抽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拖鞋底重重地打在了藤原愁的嘴角。他被打得向后歪去，额头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微微刺痛的感觉瞬间传来，但他依旧没有吭声，只是抬头倔强地看着藤原理惠，绛紫的眼睛里一片沉静。

“还敢瞪我？！” 藤原理惠咬着牙，又狠狠地抽了一下，这一次更用力了些。

她扬手又想打下去，却突然顿住了，改为狠狠将拖鞋甩到地上。

“我真是瞎了眼，才生下你这么个赔钱货！”她转过身，脚步声带着愤怒和嘲弄远去，门再次被她用力甩上。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只有电视里传来的声音还在继续。镜头里，石原慎太郎正伸手与某个商界大人物握手，镜头又拉远，展现出灯火辉煌的东京。

藤原愁盯着画面，神情淡淡，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他没有对那个男人抱有任何幻想，却也无法真正忽视他的存在。

“东京都知事啊……”藤原愁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像是自嘲“一定可以吃很多饭。”

他缩了缩身子，望向窗外。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铺满了院子里枯败的稻草堆。东京的繁华与温暖，似乎是一座他永远无法抵达的城堡，而他，只能站在这片冰雪覆盖的土地上，静静地看着。

外面的风停了，屋外的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安静得像是另一个世界。藤原愁偷偷打开门，风雪一下子灌进了屋内，他下意识地蜷了蜷肩膀，但目光却被那漫天的雪花吸引住了。

“真漂亮……”他喃喃自语，伸出手，小小的手掌接住了飘落的雪花。

风雪仍在继续，飘落的雪花像是被无形的手轻轻托起，又缓缓洒落，将大地装点成一片苍白的纯净。院子里稻草堆上的雪越积越厚，衬得整个世界越发寂静。

藤原愁的小手僵硬地伸着，掌心里的一片雪花刚落下便迅速融化成水珠，冰凉的触感仿佛将寒意直接刺入皮肤。他愣愣地看着那片融化的痕迹，沉默无声。

忽然，一道不属于这片风雪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你好啊。”

突如其来的嗓音让藤原愁倏然一僵。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院门口。雪花稀稀落落地挡住了些视线，但他还是看到那儿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孩。

那人微微弯着腰，似乎是刚刚走近，还带着呼吸时吐出的薄雾。他的头发是柔软的金色，细碎的发丝在风雪中轻轻飘动，衬着他脸上那带着笑意的弯眼，显得格外明亮。与藤原愁冰冷的世界格格不入的是，男孩的声音也像是融融暖阳一般，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温和。

男孩扬起手，朝着愣在原地的藤原愁挥了挥：“你好，我叫月岛明光。之前一直看到隔壁有个小弟弟，今天终于有时间过来打个招呼了。”

藤原愁站在那里，绛紫色的眼瞳微微放大，有些怔然地看着那个笑容灿烂的男孩。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像是卡在了喉咙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月岛明光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他随手从身后拽过一个小小的身影，向前一推：“这是我弟弟，月岛萤。你们应该年龄差不多吧。”

被推出来的小男孩明显比月岛明光矮了不少，头发也是一模一样的金色，只是颜色稍暗些。他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皱着眉头看向藤原愁，嘴里嘟哝了一句：“真麻烦，哥哥……你自己来不就好了嘛。”

月岛明光伸手揉了一把弟弟的头发：“别这么说嘛，难得认识新朋友。”

藤原愁的目光缓缓移到那两个兄弟身上，尤其是那个叫月岛萤的小男孩，眼神中有些躲闪，又有些好奇。他的生活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景，陌生的面孔，毫不掩饰的笑意，还有那句仿佛被说得理所当然的话——

“我们在院子里在一起练习排球，要不要一起？”

藤原愁的眼睫微微一颤，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角。排球？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甚至从未碰过，但月岛明光说得那么随意，好像这是全世界最简单的事一般。

“你……”藤原愁的嗓音沙哑，带着些许迟疑，“你们为什么找我？”

月岛明光微微一愣，随即笑得更温和了些：“因为啊，我觉得你可能会想试试。玩排球的人都很开心，有些事情，试一试才知道是不是适合自己嘛。”

站在一旁的月岛萤撇了撇嘴，抱着手臂补充了一句：“而且哥哥说，你看起来很孤单。”

“喂！”月岛明光瞪了弟弟一眼，假装不满地敲了敲他的脑袋。

藤原愁却微微愣住了，垂在身体两侧的小手攥得更紧了些。他望向月岛明光和月岛萤，风雪中，他们的身影竟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恍惚感。

原来，还有人会主动走进他的世界。

月岛明光似乎看出了藤原愁的迟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微笑着说道：“来吧，试试就好。排球可比站在这里看雪有意思多了。”

他的手掌微微染着红，应该是刚刚穿过风雪的缘故，那一刻，藤原愁的目光落在了那只手上。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拉扯着藤原愁心里的某个角落。

他低下头，迟疑了很久，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月岛明光的手掌上。

暖意顺着掌心传了过来，带着生命的温度，将他冰凉的手掌包裹住。

“……好。” 藤原愁的声音很轻，但月岛明光却笑得更明亮了。

风雪依旧呼啸，飘落的雪花落在月岛兄弟的肩头，也落在藤原愁有些凌乱的头发上。藤原愁微微低着头，眼神闪烁不定，像是一头习惯了躲在暗处的小兽，不敢正视眼前这两道突如其来的光亮。

月岛明光察觉到什么，目光在藤原愁的脸上扫过。那双绛紫色的眼睛下，隐约可见脸颊边泛红的痕迹，尤其是嘴角微微裂开的地方，暴露出了一切。月岛明光微微愣了片刻，但很快收回视线，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得像春风一般。

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自然，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

站在一旁的月岛萤却没有哥哥那般圆滑，目光盯着藤原愁脸上的红肿，眉头微微皱起，小小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他刚张开嘴想问什么，却被月岛明光一只手轻轻按在了肩膀上，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别问了。”月岛明光低声说道，语调轻得几乎只有他们兄弟俩能听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

月岛萤不情不愿地闭上嘴，但还是偷偷地看了藤原愁一眼。那个瘦小的孩子站在那里，手指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似乎害怕这点微弱的温暖随时会消失。雪花落在他微红的脸颊上，融化成细小的水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滑下去，与那道红肿的痕迹交织在一起。

“好了，”月岛明光重新露出笑容，打破了僵局，“我们先去玩排球吧，你肯定会喜欢上的！”

藤原愁抬起头，视线落在月岛明光那双明亮的眼睛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在向他递出一份再平常不过的邀请。而月岛萤在哥哥的示意下，虽然没有说话，但也别扭地转过身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藤原愁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暖意从手掌心传来，月岛明光的手很温暖，很有力，像是某种承诺一般，将他冰凉的手包裹住。

“好了！出发吧！”月岛明光的声音很轻快，带着笑意。

藤原愁被他们引着，踩着积雪向前走去。月岛萤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看一眼，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视线移开，装作什么都不在意。而藤原愁也跟在他们身后，步伐略有些迟疑，但眼神却第一次带上了那么一丝明亮的光。

风雪依旧落下，院子里的积雪越来越厚。藤原愁回头看了一眼那间灰暗的房屋，心里默默地想：或许，外面的世界真的和这里不一样。

再不过签我就在这吊死当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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