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相遇之后 第15章 第十五章

两人来到教室后，就各自干起了自己的事情。

孟玥将昨天刚学的古诗拿出来复习，读了几遍后就尝试着背了出来。

她将课本放在自己面前，但眼睛却没有去看上面的内容。

她背得很快，将古诗背完后就和往常一样趴在课桌上睡觉。

黄娜娜见孟玥这样早已习以为常，她细心地把孟玥桌上的圆规收了起来，手指轻轻戳了下孟玥的手臂：“玥玥，你还想考择舟一中么？”

黄娜娜说完见孟玥没回话，又接着说：“择舟一中，很难考的诶，不是十分难考，而是万分难考的那种诶。”黄娜娜说着不自觉用手指向孟玥比划了一个十的手势。

孟玥听到后抬了眼：“嗯，是挺难考的，”随后又看了黄娜娜一眼，“但……也不是没有希望吧。”她说完后又闭上了双眼。

黄娜娜听完满不在意地撇了撇嘴：“是啊，对于你来说肯定是有希望的，但对于我们这些在培优班勉强留下来的人就不一样了。”

她静静地看着趴在桌上的孟玥：“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白吃的午餐的话，我真希望你可以去尝尝，”黄娜娜抿了抿嘴唇，“你啊，总是跟我说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可是你呢，什么时候可以对自己宽容一点呢？”

孟玥听了，对着黄娜娜眨了眨眼，她并没有说什么话，看了一会儿后就向黄娜娜露出了一个十分温和的笑容。

这个笑容黄娜娜经常见到，孟玥在很多时候与人交谈都是面带微笑的，很少在与人相处中有所冲突。

但今天孟玥的这个笑容却是带了点疲倦的意味。

黄娜娜看见后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上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这个笑容似乎从很远的地方来，但却不知道最后该往何处去。

黄娜娜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了几个词：空落落的、随处而散的、衰弱的、易碎的……

她看见孟玥的表情后愣了愣，然后就从书桌里拿出了一个玩偶吊坠。

她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便起身往门外走了出去。

孟玥并没有问黄娜娜去了哪里，也没有去看周围陆陆续续已经到了教室的同学们。

她拿起被黄娜娜收好放在一旁的圆规，将尖锐的那一端放在手指上轻轻地转动着。

教室里的灯照在了圆规尖锐的一端，孟玥看了一会儿，感到有些刺眼，思忖了片刻，就把圆规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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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楚放学后就和往常一样，让王叔开车把他送到孟玥学校附近。

桓楚和孟玥并不在一个学校上学，两人之所以会相识其实是因为孟盛南的缘故。

孟盛南是桓楚的器乐老师，所以之前很长一段时间桓楚经常都能和孟玥见面。

但没持续多长时间，桓楚就没有再见过孟玥了。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找到了孟玥，但再次见到孟玥的时候，她却表现出完全不认识自己这个人。

仿佛两人从未见过，也没有说过话。

桓楚跟孟玥打了很多次招呼，可孟玥就是不理，把桓楚整个人当成了空气一样对待。

桓楚坚持了很久，总算在前几天才和孟玥说上了话。

孟玥每次放学都很准时，从来都不会做任何的停留，也几乎不会和同学一起结伴回家。

桓楚在孟玥学校周围等了孟玥许久，都没有见到孟玥的影子。

他有些失落地低下头，然后一个人站在桥边上发着呆。

也许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和自己一起回家吧，其实她早就讨厌死自己了吧，可能她就是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吧。

桓楚这样想着，心情就一时跌入到了谷底，但即使悲伤，他还是等了许久才打算离开。

太阳已经下了山，但四围还泛着橘色的黄。

桓楚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一道残阳照在桓楚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他揉了揉眼睛，打算此刻离去，可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正迎面从自己这边走过来，等桓楚真正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过后，桓楚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

“同学，可以让一下么？刚才跟你说话你可能没听到，”

那人站在桓楚面前：“同学？”

桓楚反应过来后很快就给面前的人让了路，然后又陷入无比的懊恼之中。

自己怎么就认错人了呢？不应该啊，难道是因为自己在这里等人，把脑子等傻了不成？

桓楚懊恼地站在原地，有些难受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你在干嘛？”

孟玥站在桓楚旁边，有些古怪地看向桓楚。

桓楚听到孟玥的声音后看了孟玥很久，最后才终于确定站在自己旁边的人就是孟玥本人。

他走上前去扯了扯孟玥的衣角，又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有些委屈地说道：“你是孟玥？你真的是孟玥，你总算来了。”

孟玥被桓楚这一举动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此时正一脸委屈的桓楚。

孟玥没说什么，倒是站在孟玥身后的黄娜娜看不下去，说了话：“你是要哭了么？”

黄娜娜话才刚落，几乎是一瞬间，另外两人全都同时看向了自己。

黄娜娜有些困惑：“啊？怎么了？是我说错话了么？”她急于解释，“他刚才就是差一点就哭出来了，我没说错啊。”

她说完看向孟玥，急切想要在孟玥的脸上得到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的正反馈。

孟玥听到，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就别过头笑了起来。

听到孟玥隐忍的笑声，黄娜娜也忍不住笑了：“是啊，我就说自己没有看错吧。”

桓楚听到黄娜娜说的话后就立马和两人保持了距离，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孟玥，再看看黄娜娜。

他觉得今天算是把自己这一辈子的脸全都丢了个干净，看见两人都在对着自己笑，桓楚低下头来一直保持着沉默。

此时自己若是走了，岂不是就浪费了自己今天的等待？

今天无论怎样，桓楚都等了孟玥这么久，他说什么都不会轻易离开。

孟玥并没有笑很久，很快就恢复到了往日那副平淡如水的模样。

平复了下心情，孟玥看了桓楚一眼，很快就拉着黄娜娜走了。

桓楚见状立马跟在孟玥和黄娜娜两人的后面，他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走在两人中间。

黄娜娜和孟玥一直说着话，并不怎么去关注到跟在身后的桓楚。

没有人和桓楚说话，他就只能一个人在后面无聊地走着。

走了一段距离，黄娜娜就和孟玥进了一家便利店。

孟玥并没有什么要买的，只是陪着黄娜娜走了进来。

她走到卖文具的货架旁，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看站在门外的桓楚。

见他还站在那里，脑袋一直往下低着，孟玥莞尔一笑。

“玥玥，你看我选的这个笔记本怎么样？好看么？”黄娜娜说着就把自己挑好的笔记本放在孟玥眼前。

孟玥见到后愣了愣：“好……好看。”她说完也在货架上假装挑了起来。

黄娜娜看见忍不住笑了：“玥玥，你不认真哦。”说完她便突然佯装生气，换了一副面孔，“你现在的心思可不在我这里，再这样的话我可能会生气的诶。”

孟玥眨了眨眼，然后语气十分温和地说：“哦，是么？那真的是我的错了，我不应该惹你生气的，对不起啦。”孟玥说完就在黄娜娜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黄娜娜被孟玥逗得很开兴，也忍不住搂住了孟玥的肩膀。

两人就这样玩闹了一会儿，选了自己最喜欢的笔记本后就去结了账。

孟玥结了账后就很快走了出去，她跟黄娜娜说自己还有事情和桓楚交代。

黄娜娜回了孟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孟玥看了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就走了出去。

“玥玥，我马上就到家了，你不用等我了哦，”黄娜娜说得有些大声，“还有，我懂的，你要好好和他相处哦。”

孟玥并不怎么仔细去听黄娜娜说了什么话，听到自己不用去等黄娜娜，孟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路上她的心脏都跳得无比之快，她忍不住大口呼吸着，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平复了很久才缓了过来。

她伸出手来，看着自己不受控制一直抖动着的手，突然感到有些难过。

过了很久孟玥才走了出来。

孟玥出来时见桓楚还站在原地，就上前拽了拽桓楚的书包：“你还在这儿？”

桓楚点了点头：“嗯，我一直都在呢。”

孟玥听到这句话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忍不住鼻子一酸，眼里流出泪来。

为了不让桓楚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孟玥加快了步伐，很快就甩了桓楚很长一段距离。

可桓楚这次却没有和之前一样任由孟玥一个人走在自己前面，他很快就追上了孟玥。

桓楚追上之后就拉住了孟玥，可孟玥却一直不去看他，反而用手将自己的脸挡了起来。

见孟玥与往常有些不同，桓楚认真看了孟玥一会儿，才看到有泪水从她的下巴滑过。

很快，一颗晶莹的泪珠落在了孟玥的衣领上。

桓楚看到后了然于心，放开了对孟玥的牵制，无声的陪在孟玥的身旁。

孟玥过了很久才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又缓了一会儿，她才把脸露了出来。

桓楚见了立马闭上了双眼，然后就别过头不去看孟玥此时的模样。

孟玥看见忍不住笑了：“你……你在干嘛？”

桓楚紧闭双眼：“没……没干什么。”

孟玥听了微微一笑，然后就继续走了。

桓楚还是一直跟在孟玥后面，孟玥并没有回过头去看，因为她知道身后的这个人只要不跟自己说，就会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是的，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有人会一直在。

不是一直站在原地等待，也不是随意抬起眼来就能第一时间看到。

而是觉得在，一直在，无处不在。

两人走得很慢，但很快也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路口。

孟玥心里有些惆怅，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桓楚，你想过你以后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么？”

桓楚停下脚步，对上孟玥的目光：“我？我还没想过诶。”

孟玥听了并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开了口：“那你知道择舟一中么？”孟玥终于说出了此刻自己最想要问的话。

她从来对自己都是极其严苛的，有时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

她容不得自己犯错，也见不得任何失去理智和控制的事情发生。

可此时，她却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也许这个答案自己已经猜到，但她就是想要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桓楚摸了摸下巴：“择舟一中？我知道啊，是全省最好的高中嘛，听说很难考的。”

孟玥看向桓楚，并不说话，只是一直静静地望着自己对面的这个人。

她不想说话，只想桓楚接着把话说完。

桓楚对上孟玥的目光：“你想考？”桓楚抿了抿嘴唇，“那你一定会考上的吧，你这么优秀。”

“我不优秀。”

桓楚：“……”

孟玥说完立马收敛了神色，暗怪刚才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她又说了话：“抱歉，刚才语气有些过激了。”

桓楚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如果你没说我还没察觉到你的语气与之前有什么不同呢。”

孟玥笑了笑：“是么？”

她走到桓楚面前，将手放在了桓楚的肩上，桓楚突然呼吸一滞。

“落叶，是落叶掉下来了。”

孟玥说完就将桓楚身上的树叶拿开，然后就低下头继续走着。

但走了一会儿，她似乎又有些不甘心，道：“那你会留在这里么？”

桓楚听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大概是不会的。”

听到这句话，孟玥微微抬起了头，嘴角含笑：“是啊，大概是不会的。”

桓楚看见孟玥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在刚才的一瞬间里，桓楚仿佛又见到了那天坐在水池边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孩。

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只是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

两人已经走到了分别的路口，孟玥还是和之前一样没有犹豫半分，头也不回地走了。

桓楚看见孟玥的背影，觉得此刻的孟玥与往日不同。

那道背影多了一份落寞和不为人知的悲伤的感觉，但桓楚并不确定。

“孟玥！”

桓楚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喊了孟玥的名字，等反应过来后孟玥就已经回了头。

“嗯？”孟玥有些疑惑地看向桓楚。

桓楚愣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支支吾吾了半响，就在孟玥转过身打算继续走的时候，他大声说：“孟玥，下一次走慢一点吧，我怕我有一天会跟不上你。”

孟玥听了后微微一笑，她回过头，继续向前走着。

眼中却多了几分平日鲜少见到的坚韧和释然。

是啊，这个人是很好很好的……

可不属于自己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不属于自己的。

她不要勉强，也不会决绝。

只需要……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