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桑青青开口去问,同桌一个喝到半醉的男人好奇地问:
“那小子小时候怎么把我们村闹翻了天?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当然不知道,那时候你还没入赘我们村呢,你婆娘还没同意你进门呢!”
不等冯村长回答,另一个男人抢白道。
酒桌上的男人们连同周围聚着的几个女人都笑了起来。
问话的男人红了脸,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不再说话。
冯村长也笑了,答道:
“他小时候有回来我们村过暑假,那时候我们村里有一条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野狗,他喜欢得很,每天都来喂那条狗。有一天那条狗突然不见了,他找遍了村子也没看见,后来不知道听谁说那狗可能被人毒死了卖给狗肉馆子了。
他听到这话就急了,不仅把村里翻了个底朝天,还非要去报警。在警察局里闹了好几天,最后警察好歹是把那个药狗的找到了,是旁边先进村里的王二癞子。
警察走进人家家里一看,四四方方的小土房子,一个老父亲瘫痪在床,一个老母亲疯疯傻傻地说胡话,王二癞子自己还是一个瘸子,他药狗就是想搞几十块钱一家人一起吃顿好的。”
说到这里,冯村长叹了一口气。
在座的众人脸上也很是唏嘘。
“警察能怎么办呢?总不能真把人家抓起来吧?况且那狗是野狗,在农村里这也不是稀罕事。我们只好哄着那小子,说狗是自己走丢的。那小子非不相信,还要去找,最后还是被他爸劝回去的。当时被这小子闹得头疼,现在想想,觉得也挺好笑的。”
冯村长摇摇头,端起一杯酒,仰头喝了一口,下了结论:
“总之,那小子从小就是一个刺头,不好惹。”
这只是酒桌上的一个小话题,众人听听也就过了,很快就说起了别的事情。
桑青青站在一旁,默默听了许久,回过神来,发现手上的西瓜汁水已经顺着手腕流到了手肘处。
她换了一个手拿着西瓜,甩了甩手上的西瓜汁水,走到没有人的角落里,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又给李悟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今天下午有空吗?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发完消息,桑青青盯着手机里自己发过去的两条消息发呆。
手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里跳出来一条消息。
【去哪里?】
桑青青的心跳得飞快,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屏幕里又跳出来一条消息。
【你在哪里?天好蓝哦!开心emoji】
这条是回复她上一条消息的。
桑青青盯着他发过来的那个emoji表情,点开自己发过去的那张照片,放大看了看,又抬头看着头顶的蓝天,心情变得大好。
她手指在屏幕上点得飞快,发过去一行字。
【你现在来我家找我。】
想了想,又谨慎地补充道:
【到了别自己进来,记得先发消息。】
不管对面是如何回复的,桑青青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转过身走到厨房里去找吴秀英。
吴秀英是个闲不下来的劳碌命,她平时在自己家里干活麻利,现在来别人家里帮忙也不偷懒。
别的来帮忙的妇女吃完了饭都聚在堂屋里或者院子里聊天,只有吴秀英一放下饭碗就来厨房里收拾了。
桑青青看着站在灶台前刷碗的吴秀英,问:
“奶,你上回是不是跟我说我大舅舅家里的狗下了三个小崽子?”
吴秀英忙得满头大汗,听到桑青青的话,她头也不回地答:
“是啊,怎么了?”
她手脚麻利地将刷好的碗码放在一旁的橱柜里,突然扭过头,问:
“你不会想养狗吧?”
桑青青还没来得及回答。
吴秀英立马板着一张脸,道:
“你可不许在家里养狗!那东西可脏了!你养了狗要是不收拾,我还得给你收拾!”
桑青青连忙摆摆手,讨好地笑:
“我不养,我不养。我就是问问。”
吴秀英这才放下心来,转过头继续刷碗。
桑青青转身走出厨房,正要回家去换身衣服,想了想,又折回堂屋的冰箱里拿了一罐汽水出来,走进厨房递给吴秀英,说:
“奶,大热天的,你别老在厨房里待着,人家都在外面聊天呢,这些活等着别人来干吧,你今天都忙了一上午了。”
吴秀英低头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汽水,本来不想接,对上桑青青那双亮晶晶黑漆漆的眼睛,到底还是接了过来,口中说道:
“知道了,洗完这些我就出去。”
桑青青知道也劝不动吴秀英,撇撇嘴,转身出门了。
-
李悟昨天晚上被朱宏拉着喝了一晚上的酒,直到今天凌晨四点多才睡着。
迷迷糊糊间,感觉放在枕头边的手机好像震动了一下。
他摸到手机,按开屏幕,勉强睁开眼睛,看到通知栏里跳出来的那行信息。
一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来不及思考,立刻回了消息过去。
往上翻,竟然还有一条消息。
李悟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手机屏幕看。
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呆愣了一会儿,突然又笑起来。
回完消息,放下手机,李悟再没有半点睡意,他飞快地洗漱完换上衣服下了楼。
朱宏昨晚喝得太醉,就没回去,现在还躺在一楼的沙发上呼呼大睡。
客厅的茶几和地板上堆满了两人昨晚喝的空酒瓶。
朱宏最近两天好像有什么心事,整天皱着眉也不说话,李悟好几次开口想问,但朱宏却似乎不怎么愿意开口细说。
李悟理解朱宏的心情,他也不多问,昨晚朱宏来找他,他也只是默默地陪着对方喝酒。
看见朱宏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着眉头,李悟从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和一袋子面包放在朱宏手边的茶几上,又去一楼的洗手间对着镜子捯饬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这才兴冲冲地出门去了。
他骑上朱宏的摩托车一路飞驰开往了桑青青家。
离桑青青家还有一段距离,李悟把摩托车停在了路边,接着一路步行到了桑青青家门口。
站在门口的那棵水蜜桃树下,他拿出手机,正要给桑青青发消息,犹豫了一下,又打开前置摄像头对着手机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点开消息栏,发过去一条消息——
【我到了,在门口。】
那边没有马上回。
李悟等了一会儿,低头正要再去看手机。
面前的那扇铁门被推开了。
桑青青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嫩黄色的小短裙,露出了一双纤长白皙的腿,头发扎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青春可爱。
李悟的目光有些闪烁,轻咳了一声,说:
“今天上午我在睡觉,没有看见你的信息。”
桑青青也不太在意,只是笑着问:
“你怎么睡到现在才起来?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李悟有些不好意思,岔开了话题,说:
“待会儿咱们俩去哪里?”
桑青青卖关子:
“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朝他走过来,带起一阵清甜的风。
李悟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桑青青亮晶晶的嘴唇上。
她今天好像涂了唇膏?
粉嫩嫩、水嘟嘟的颜色,像个水蜜桃味的果冻。
“你骑摩托车来的吗?”
桑青青回头问。
李悟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视线,说:
“哦……车停在前面,我带你过去。”
桑青青却说:
“那辆摩托车实在太显眼了,我跟崔兰借了小电驴,咱们去她家取车去。”
两人到崔兰家里借了车。
桑青青非要自己骑,李悟只能坐在后面。
午后的阳光正是一天当中最炙热的时候,好在还有风,穿梭在杉树的树荫下也算荫凉。
李悟坐在小电驴的后座上,看着前方少女被风勾勒出的一截纤细腰线,一双手突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他不禁回想之前桑青青坐在他后面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种姿态,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来了,大约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坐在别人后座双手应该怎么摆放”这样的奇怪问题。
只记得最后一回她好像搂着自己的腰,还把脸也贴在了他的后背上。
回想着当时的那种悸动,李悟盯着桑青青的腰,缓缓抬起双手,还没等他有什么动作,一阵风吹起了少女的发尾,轻轻地拂在他的脸颊上。
带着馨香的柔软发梢滑过他的皮肤,留下一阵类似战栗的奇妙触感。
这种感觉太过轻柔微妙,让人觉得此刻若做出任何动作来毁坏这种感觉实在是一种罪过。
李悟的喉结滚动了几个来回,收回了手,老老实实地反手握住身下的坐垫,他身量高,四肢纤长,此刻挤在这辆小电驴上,实在有些别扭。
好在小电驴开了十几分钟,绕过了好几个弯道,钻过好几条小路,最后停在了一户气派的农家小院前。
桑青青下了车,带着李悟走进院子里。
院子角落拴着一条狗,皮毛光滑,本来正在低头吃食,看见陌生人进来,立马抬头冲着他们吼叫起来。
桑青青往后退了两步,朝里面喊道:
“大舅舅!大舅舅!”
那狗听到她说话,立马叫得更凶了。
人声狗声交杂在一起,原本安静的小院子顿时热闹得不得了。
过了几秒钟,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屋子走了出来。
一看见桑青青,他眼睛一亮,大步朝她走了过来,说:
“青青,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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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