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 第4章 第4章 答谢

那箭的速度奇快，箭头锋利无比，呈三角锥形，两侧有凤翅一样的片状突出物，若是射入猎物体内，便可牢牢钩住皮肉，不易拔住。速度足够快速的话，连骨头都可以轻易刺穿。

谢舒遍体生寒，一颗心霎时间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不由得屏住。

万幸小白反应更快，在即将被射中的瞬间，身形一闪，敏捷地朝一旁蹿去。那箭矢擦着它的后腿，钉在了后边的树干上。

小白落地后瞧见谢舒，似乎认出这是养它的人。

谢舒见小白躲过一劫，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小白朝自己奔来，也跟着上前。

一人一兔尚未来得及碰上，一名留着短茬的中年男人从旁边的杉木后走，左手上拿着弓箭，背上背着箭筒，披着兽皮制的衣服，一身猎户打扮，粗犷而彪悍。

他眼疾手快，瞅准时机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跃至半空中的小白。

谢舒停下脚步，看着小白在猎户手上挣扎着直蹬腿，嘴里发出受惊后的尖锐嘶叫。

“啧，好不容易遇上个带肉的，居然才这么点大。”猎户嘴里嘟囔着，对手上的兔子体型并不满意，但也没有放开来。

谢舒缓过神来，上前说：“不好意思，这只兔子是我的。”

猎户这才侧过身来，上下打量着谢舒，见他皮肤白皙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目光又转为鄙夷，轻蔑地笑了：“哟，这是哪家偷溜出来的小公子，不好生在府上待着，居然一个人跑来这山野里。这要是磕着碰着了，服侍的下人得跟着受不少罪吧？”

谢舒怎会听不出猎户言语中的暗讽，没有生气，反倒跟着笑了笑，道：“这真是我的兔子，还请还给我。”

猎户从鼻腔挤出一声嗤笑：“你的？”

“这兔子身上是写你名字了？还是说你叫它一声，它会开口应你？”

这兔子一身肉连塞牙缝都不够的，皮毛却异常柔软干净，扒下来可以给那些小姐或夫人做个暖手。猎户并不打算轻易放过。

“它认得我。”谢舒说：“刚才你也看到了，它朝我跑来。”

“就算它真是你的又如何？”猎户唇边勾起一抹恶劣的不屑，“现在落到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了。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看好它。”

谢舒沉默片刻，明白了什么，问：“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将它还给我？”

猎户见谢舒是真的在意这只兔子，看他衣着打扮，显然非寻常人家出生。他心中一动，既然这兔子最后都是要卖的，何不就趁现在直接卖给谢舒？

猎户一改方才嚣张的气焰，狡黠地笑呵呵道：“好商量，二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谢舒闻言却眉头紧锁。这只小兔明显是从集市上买来的，并非什么珍稀物种，断不可能太贵，谢舒料想林姨买回来时最多也不过几文钱。

猎户这是看他年少又看重那只小兔，故意以高价欺他。

“我没钱。”谢舒直截了当道。

“什么，没钱？”猎户一听这话，脸上顿时狰狞起来，“真以为老子看不出，你穿得这么好，一件衣裳就值不少钱吧，普通人家哪穿得起！”

“要么给钱，要么我现在就掐死这只兔子！”说罢，猎户捏着兔子后颈的手改为掐住它的脖子，小白再次剧烈挣扎起来。

谢舒脸色变了变：“我现在身上真没带现银。既然你说我这件衣裳值钱，不如我先将它抵给你？”

因为畏寒的缘故，他身上这件月白色的衣裳里侧还找人额外缝了一层绒毛进去，衣料厚实，很能御寒。本是显得有些臃肿的设计，但谢舒身形修长清瘦，反倒是说不出的温文尔雅之感。

猎户没有猜错，他这件衣裳确实价值不低，远超所提的二两银子。

猎户盯着谢舒看了一会，确认他是不是在说谎。最后半信半疑地松了掐着兔子的力道，姑且答应这场交换。

“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老子马上就弄死你！”

谢舒很快脱下那件衣裳。失去了外裳的保暖，身下只剩下几件轻薄的衣物，山中气寒，风一吹，谢舒便不由自主地颤抖一下，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猎户看在眼里，“嘁”了一声：“小公子当真是身娇体弱。”

谢舒没理会猎户说的话，揉了揉鼻子，抬手将衣裳递给对方。

猎户走上来，即将接过那件外裳时，谢舒突然感到一阵痒意从胸口传来，仿佛有小虫在爬行一样，顺着他的右胸口一路往手臂上走，最后来到手腕处。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条黑色的小蛇从他的衣袖里探出头来，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竖瞳，一转不转地盯着猎户。

谢舒愣了一下。他并不会解读蛇的表情，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大概是……不太好？当然，他更加没想到的是小黑居然会在这个时候醒来。

猎户也瞧见了他袖口里那条蛇，呼吸一滞后脸色骤变，猛地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手中的弓箭和兔子都拿不稳掉在了地上。不待谢舒开口询问怎么了，又“啊”地大叫一声，像是面对着什么可怖至极的东西，踉跄着转身就跑。

谢舒愕然地看着猎户被吓得魂飞魄散离去的狼狈背影，似乎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看了一眼蛇头才只有自己两指宽的小黑，除了娇小就是可爱，疑惑更深。

难道对方身为一个猎户，还从未见过蛇？

殊不知，这样可爱又娇小的一条小黑蛇，落到猎户却是另一副模样，身体粗壮如树，獠牙锋利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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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不是我吵醒你了？”谢舒轻声问道，曲起右臂看着已经转醒的小黑。这些日子他一直很希望小黑能够苏醒，但真正看到对方睁开双眼，又心生歉意打扰了它休息。

蛇头部分懒洋洋地趴在谢舒微凉的手背上，余下蛇身一圈圈缠绕在谢舒小臂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妖冶而诡异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某种令人胆寒的厄运。也难怪会被世人称作不祥之物。

黑蛇闻言只是缓缓动了动眼皮，没有做出太大反应。见谢舒仍旧愣愣地看着自己，才终于抬起上半身来，扭头望向谢舒另一只手上挂着的衣裳。

谢舒见状立刻心下了然，忙重新穿上了衣裳。他又低下头来，在黑蛇的小脑袋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总之这次多谢你帮忙了。”

不管怎么说，那猎户确实是因为小黑的出现才被吓跑的。谢舒心想小黑睡了这么久，想必也饿了吧，等回去后就给它找些吃食作为答谢。

谢舒的唇瓣从黑蛇身上离开，没有太将这个行径放在心上。反倒是原本慵懒趴着的黑蛇，在被亲上的那一刻身子倏然一僵，缠着谢舒手腕的最后一截蛇尾没挂住，滑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重新缠回去。

不过这些谢舒并没有注意到。他蹲下身，抱起地上的小白，仔细地为它扫去身上沾染的枯叶和积雪，护在了臂弯间，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我现在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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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的转醒令谢舒很是欢喜，不自觉话也跟着多起来，一路上同它说了良多。但大多数时候小黑都没什么反应，只懒懒地缠在谢舒手臂上，最多从衣袖里露出个脑袋。

“……对了，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呢。”谢舒回去后重新坐在了屋檐下，手上没再捧书看，而是将小白放在了膝头，有以下没一下地给它顺着毛进行安抚。

小白原本紧张的情绪减轻许多，乖巧地趴在谢舒腿上，不曾乱动。

蛇类天生冷血，身上没什么温度，但在谢舒衣袖里待了一会后，蛇腹已经变得温热。当谢舒提及食物时，黑蛇终于从谢舒的袖口游了出来，贴着谢舒的皮肤，从小臂到五指，带来一阵细微痒意。

谢舒注意到小黑的举动，而原先枕在他腿上昏昏欲睡的小白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精神起来，尖叫一声从谢舒身上跳开，一溜烟躲进了竹屋里。

谢舒想笑。这莫不是想吃小白的意思？

“小白不能吃，它也是我的朋友。”谢舒小心控制着手上力道，拉住了尖细的蛇尾，商量道：“不然我先给你拿些果子来吧？等林姨回来了，我再看看有没有你爱吃的。”

黑蛇停下来，扭头看着拉住它蛇尾的手。腕口骨节明显，五指修长而白皙，每一个指头都修剪得干净圆润，玉雕出来似也。就是瞧不出太多血色，只指头还带着点浅淡粉红。

谢舒还没来得及看养蛇的书籍。都说打蛇打七寸，正是因为那是蛇身上最脆弱的致命点，抓蛇也同样如此，一旦抓住此处，即可令蛇无法动弹。

而与之相反的则是蛇尾，最容易触怒蛇，被其回头反咬上一口。以常人的反应能力根本避闪不及。

谢舒偏偏就抓了个最不该抓的地方。

黑蛇抬起了上身，吐出猩红的蛇信子，同时嘴里发出嘶嘶声响。它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舒，正中央竖着的瞳孔变得细长。

若是有一名熟悉养蛇的人在场，定会大呼一声不好。这条黑蛇已经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可能发起攻击！

谢舒仍丝毫未察。“青枣怎么样？”

小剧场——

习习：啊啊啊蛇要咬人啦！（手舞足蹈）

谢舒：（手上抓着蛇尾）嗯？

习习：啊啊啊人要被蛇咬啦！（上蹿下跳）

谢舒：小黑……不会咬我吧？

习习：你想不想听实话？

谢舒：什么？

习习：他不仅会咬你，还会吃你！

迟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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