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岁而安 第14章 醉酒的大白兔

咚咚～

“来了？”陆睿打开门接过方穗岁手里的东西。

“嗯嗯，我正好今天在你家附近补课，我妈早上出门就让我把这个带给你妈。”方穗岁一边换鞋一边解释着。

刚换完，陆睿妈妈从厨房出来，笑容满面的来迎方穗岁：“年年补完课了？”

“恩！姑妈好。”方穗岁乖乖地笑着打招呼。

“哎呦！我家小美女又漂亮了！赶紧洗洗手，马上准备吃饭了啊！”

方穗岁正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夹着面前的鲈鱼，却猛地听见了“小白”两个字，这才转移了注意力去听陆睿和姑妈的对话。

“那他现在跟你联系了吗？”

“不知道，就前天打电话问他出不出来吃饭，他好像喝醉了似的，讲话都不利索。”陆睿夹着菜狼吞虎咽着。

姑妈“啪”的拍了陆睿一下：“你也不关心关心啊！小白就自己一个人，假如出什么事呢！”

“不能吧！他都是成年人了！”陆睿并不担心。

姑妈思考了几秒，做了决定：“不行，等会儿我煮点醒酒汤，你带过去给他，顺便去看看他确认一下他的安全。”

“行行行！”

姑妈去厨房忙活的时候，方穗岁耐不住好奇问了陆睿：“方奇遇怎么了吗？”

陆睿回着手机消息，随意的回答：“就你生日那天，小白说又遇见那些人了，我问他有没有事，他说没事，我就没管了，第二天我喊他出来吃饭，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接，讲话又是不清不楚的，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

方穗岁眉头紧皱，总感觉不太对劲，便多问了几句。

“那你知道那些人跟方奇遇之间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总来骚扰他？”

“他之前．．．见义勇为，帮了一个同校的陌生女生，但他学过散打，所以把带头的那个人打到了医院，那些人就一直盯着他，经常骚扰他，所以他初中、高中，上的都不安稳，最后变成现在这样辍学打工。”

陆睿轻描淡写的描述了大概，狼吞虎咽得吃着饭菜，具体细节被他一笔带过，方穗岁听得云里雾里，只能靠猜。

“那你先送你妹去车站，然后你去看看小白啊！”姑妈把醒酒汤递给陆睿。

“知道啦，知道啦！”

“姑妈再见！”

快到车站，陆睿的电话响起：

“怎么了？”

“好好好，你别哭，我马上过来，你别急哈！”

挂了电话，突然瞥到手里的醒酒汤，顿时犯了难。

“陆睿，怎么了？”

方穗岁疑惑的问着。

听到她的声音，陆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年年年年，你帮帮哥哥，你嫂子现在好像被撞了，我得赶紧过去，你帮我把这个送到小白家好吧？”

“哦．．．行行行，但我没他家钥匙啊，假如他不接电话的话。”

“就在他家那层第三个花盆下面。”方穗岁刚接过醒酒汤，陆睿就已经慌不择路的去马路边打车了。

方穗岁来到方奇遇家楼下，深吸了一口气才准备上楼。

怪不得这几天总感觉少了什么，他好几天没有找她聊天，自己竟然都没发现。

方穗岁怀着内疚的心情敲响了他家的大门，敲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任何反应，只听见萨摩在里面传来的叫声。

她又拨通了方奇遇的手机号，屋内很快也传来模糊的电话铃声，不停地响着却没有任何人接。

这是睡的多沉，这都听不见？

方穗岁回头找着陆睿说的花盆，抬起第三个，还真的有一把钥匙在花盆底下。

一进屋，浓烈的酒气混杂着粪便的难闻的气味向方穗岁扑面而来。

地上一大堆空啤酒瓶，萨摩还在笼子里关着，焦急的转着圈圈想出来，笼子里到处都是它这几天憋不住留下的尿液和粪便。

此刻的画面与之前她来时的干净整洁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先把萨摩放出来拴在一边，给它放好粮食和水。

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一个人影瘫倒在沙发边。

方穗岁皱着眉盯着地上已经喝的烂醉如泥的的方奇遇，头疼了。

“方奇遇！方奇遇！”她拍了拍他的脸颊，没有丝毫反应，食指伸到鼻孔处。

恩，还能正常呼吸，应该就是醉了。

她大力的拉开窗帘，打开所有房间的窗户通风，随意的扔了一条沙发上的毯子盖在方奇遇身上，然后放下包，找到打扫工具，开始清理起来。

蓦然，她看到方奇遇卧室里的书桌上摆放着很多高中的各科教材和习题，旁边也有一沓本子，她随意的翻了翻，发现都是各科的课堂笔记，一本摊开着还没写完的试卷还是今年高考的数学卷子。

方穗岁扫视了一圈书桌，眼珠转了转，将笑未笑的猜疑着，随后自言自语：“不会吧？他在准备复读？”

装满了几包垃圾袋后，客厅基本恢复了原样，只剩萨摩的笼子还没有处理。

方穗岁重重的叹了口气，艰难的找出了口罩和手套，套上围裙，然后憋着气清洁着笼子里面。

两个半小时过去，方穗岁终于扔完最后一包垃圾，溜了几分钟的萨摩后，喘着气爬上了顶楼。

全部大功告成，方奇遇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只不过换了一个睡姿，证明自己还活着。

方穗岁握紧拳头，深呼吸好几次，才让自己把要打醒他的冲动压下去。

她看着依旧酩酊大醉的方奇遇，突然地上的人紧紧抱着身上的毯子喃喃自语着，方穗岁跪坐下来，趴在地上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我以后不打架了，你们别离开我！”

“爸爸！妈妈！你们别走！你们别丢下我一个人！”

“爸爸！”

方奇遇眼角一滴泪滑落，方穗岁下意识的用手抹去。

想起那晚，方穗岁心倏地就软了下来，他以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她轻轻顺着方奇遇的后背：“没事了，没人会离开你的，没事了．．．．．．”

待方奇遇停止了梦话，她才放心下来，把毯子重新给他盖好，摸了摸茶几上的醒酒汤，早已凉了，她想了想端进厨房加热。

关了火，找出干净的容器，小心翼翼的给他盛了一碗。

使着劲把他拉起来，她坐在地上靠在沙发边沿，努力的让方奇遇坐稳，却还是晃晃悠悠的往自己怀里倒，她也不强求了，再一次拍了拍他的双颊。

方奇遇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反应，方穗岁终于放心的喘了口气：“方奇遇！醒醒！”

“恩？你．．．你怎么来了？”他虽然还是有点口齿不清，但是已经能认出人了。

方穗岁没回答，端起茶几上的醒酒汤递到他嘴边：“把这先喝了。”

方奇遇什么也没问，帮抬着碗，却也相当于握着她的手，两人也没发觉，他就着她的手一口饮尽。

放下碗，方穗岁抽了张纸给他擦嘴：“怎么样？好点没？”

方奇遇好似恢复了神智，不由得温柔笑着：“笨蛋，哪会这么快。”

方穗岁无语的撇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此刻彼此之间的距离，立马推开了方奇遇，自己也顺势往旁边移了点。

方奇遇还有点晕乎，躲闪不及，手肘重重的撞上了旁边的茶几，发出了沉重的一声。

他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声彻底惊醒了方奇遇，也吓到了方穗岁。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方穗岁慌忙站起过来查看，却被不合脚的拖鞋绊倒，重心不稳，不由得往方奇遇那边扑过去。

看着迎面而来的方穗岁，因为宿醉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让他的反应慢了很多，根本来不及站起，也顾不得撞到酸筋的胳膊，本能的伸手抱住往他这里跌来的女孩。

方穗岁重重的撞进方奇遇的怀里，双膝失去平衡跌跪在地上。

还好瓷砖地上铺的厚地毯，才没让膝盖受伤。

方穗岁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方奇遇抱着，她的双臂悬在他的两侧肩膀上，没有推开，也没有抱住，双方就这么安静的缓和着被吓到的情绪。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几分钟，方穗岁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妥，想要离开，却被男生抱得更紧了。

“年年，能不能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方奇遇从来没这么喊过自己，方穗岁有些恍惚：“方奇遇，你是不是酒还没醒，要不，我再给你盛一碗醒酒汤。”

方奇遇依旧没有松动的迹象，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年年，我．．．我是不是很懦弱？我是不是很怂？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方穗岁的幻觉，方奇遇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哭腔，她认为是自己听错了：“方奇遇，你怎么了？”

“我．．．我其实那天可以不那么狼狈的，我．．．．．．”方奇遇缓缓地却又杂乱无章的说着，好像很多话他已经憋了很久很久，现在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所以想到什么说什么。

方穗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处：“那你那天为什么躲着他们？”

“我小学的时候和同学打架，就打伤过人，虽然只是让他掉了一颗牙，但被老师和父母训了好久好久，我那时候不理解，明明我也被打了呀，为什么他们都不心疼一下我，后来初中．．．我把那天带头的那个人打进了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才知道为什么当年教练和我父母都说我以后不能轻易动手，因为我的力量比其他同龄男性要强很多，要不是我那时候未成年，我可能就要进局子了，所以他对我一直怀恨在心，而且那时候．．．．．．”方奇遇絮絮叨叨的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方穗岁接着他的话猜测着：“所以你那天看见不敢动手，是因为你成年了，你怕重蹈覆辙，你就要被关起来了？”

方奇遇犹犹豫豫的说了一个字“恩”。

“那你当初为什么打他呢？”

方奇遇却沉默了，联想到之前陆睿说的，方穗岁已经有了答案，她便换了一个问法：“那你当时是主动的还是被迫的呢？”

“．．．被迫。”等了几十秒，方奇遇吐出两个字。

方穗岁果然如此的笑着，双手环住他，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那你是正当防卫啊，顶多是防卫过当，所以不要怕，你没有错，咱下次如果还遇到这种事也不要怕，你可以试试调节自己的力量，看看能不能控制一下，既不太伤着对方，也不让自己吃亏呢？”

方奇遇好像被触动了，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后整张脸又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里，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恩，听你的，我下次试试。”

方穗岁附和着他淡淡的笑了笑，心里却酸酸的，眼里满是心疼，他那时候不被任何人理解时，该有多绝望啊！

她感觉到了衣服上的湿润，知道他是在蹭掉自己的眼泪，她更加用力地紧紧地回抱住他，换了个方向，继续轻拍着他的后背。

没一会儿，男生紧抱着她的双臂的力量小了下来，但她肩上的重量却越来越沉，方穗岁发觉到了异常，轻轻出声：“方奇遇？方奇遇？”

男生的不回应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吃力地尽量不挪动身体的够到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按在方奇遇的后脑勺上，随后一点一点的将他慢慢放下，果然，他又睡着了，只是这一次睡得很安稳，嘴角貌似还挂着一抹微笑，像是正在做一个美梦。

方穗岁看着他的笑脸，不禁也被感染了，粲然一笑，眼底多了几分暖意，自然的顺了顺他额前的碎发，再次给他盖好毯子。

她把方奇遇的手机拿到沙发边充上电，他的手机没有锁，她摸索着给他定好了五个小时以后的闹铃，声音调成最大，放在他的最近距离，好保证他们打电话他不会再有漏接的可能。

收拾了桌上的空碗，拿去厨房清洗，剩下的放进了冰箱。

刚准备离开，看见旁边正在到处散步的萨摩，思考了一下，她怕萨摩等会儿假如拆家的话顺便把方奇遇也拆了就完了，又悄悄地把它关回了笼子里。

一切整理完毕，她把钥匙放在茶几上，悄无声息的关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