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书桥 第18章 第 18 章

挂了电话，于格有些无措，眉头蹙着叹了几口气。

季书桥手覆上他的手面，像似安抚，她并没有出声发表任何自己的意见。

于格反握住她的手：“下来吹吹风好不好。”

“好。”她手从他掌心抽回，径自开了门下车，于格随后，拿了薄羊绒毯跟着下了车。

他把毯子披在季书桥身上，仔细拢了拢，两个人倚靠在引擎盖上，月明星稀，夜空下于格悠远的目光望出去，山下沉淀着灯火。

“我不知道灵珂跟大哥之间出了什么事。他们结婚前，我问过大哥，他说他喜欢灵珂。”

“大哥大我八岁，在我的记忆里他担当了慈父和兄长的角色。”他苦笑，“我父亲很严厉，对大哥对我都是。”

“大哥很冷清，话少。我跟灵珂一样大，从小一起玩，她跟我无话不讲。对于他们的婚姻，多年前灵珂提过大哥是理想型。而大哥，早前我怕他是同情灵珂，想救她于水火，但是他说他喜欢灵珂，我就信了。”

于格望着夜空，声音有些落寞：“想来他是有什么瞒着我。”

“她发现了一个秘密，是什么样的事能发生在我们这样简单单调的人家？”

他自言自语，摸不着头绪，却被叶灵珂的话悬吊着心。

从她跟大哥结了婚，那些讲过一两次喜欢他的“混账话”再也没提过。也很少找他，他在泽信或者回澜悦，他们经常会见，还如往常一般，这么多年的兄妹好友。

他并没有发现大哥跟她之间有不对劲的地方。

灵珂呢，她有自己的生活，履行着一个豪门贵妇的职责。

但是，他心里有感觉，叶灵珂不会空穴来风。

季书桥听他讲这些话，并没有出声。他眉头皱着，她并不擅长安抚旁人的焦躁，何况还有可能涉及到他们家的秘辛，她不该问。

“要不要现在就回家？”她挽上于格的胳膊，“现在时间还早，你回江城不晚。”

于格摇摇头，胳膊夹住她的手臂，掌心跟她的交错在一起：“我父亲跟大哥都没找我，想来也不是重要的事。”

夜里却睡得不安稳。

从山上回头，送季书桥上楼，她没留他，他也没打算留下，道了晚安，他从一楼花园往家走，习惯性地在长椅上坐下。

双手枕在脑后，腿直伸出去，脑子里放空，无意识地看着她家里的灯，直到熄灭。

梦里光怪陆离，叶灵珂大喊大闹，指责于砚负心汉，指责他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大哥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他两边劝说，耳朵里全是叶灵珂炸裂的喊叫。

早上醒得很早，他在路上给于砚发了消息，也是一种打探。

于砚告诉他自己在去云州的路上，下午回来。

舒了口气，他又给叶灵珂打电话，告诉她自己一小时后到家。

家里很安静，车直接进了地库。

于砚跟向他问好的佣人点点头，给叶灵珂发消息：“我到了，在花房等你。”

阳光很好，透过玻璃屋顶照下来，折射过的光线落在洁白的洋桔梗上，纯洁空灵，剔透无暇。

粉白的蝴蝶兰也开得好，回头带一盆给季书桥，放在厨房的岛台上，这样他给她做早餐的时候，她能看见他，也能看见花。

他在藤椅上坐下，没等多久瞧见一抹身影晃了进来。

于格看叶灵珂的脸色，像是哭过。

“于格！”叶灵珂喊他名字带着哭腔，直直冲进他的怀里，紧紧箍住他的腰，身体颤抖，压抑着哭咽。

他心中着急，想把人推开，叶灵珂抱得紧，他连声安抚：“发生了什么事？你坐下，坐下说。”

他平举着手，并没有抱她，又试着扶住她的肩膀把人从他胸前带离。

叶灵珂听他安抚，稍微平复了心绪，从他身上离开，抬手擦了一把泪：“于格，于砚喜欢你妈，你知道吗？”

“叶灵珂！”他厉声叫她名字，“你在胡说什么？”

大哥喜欢妈妈？！

这种荒唐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魔怔了！

“我没有瞎说！”叶灵珂瞪着他，眼神愤恨，“他不喜欢我！结婚到现在从来没有碰过我！”

“我就是他肮脏龌龊心思的挡箭牌！遮羞布！”

她厉声尖叫，于格一把捉住她的肩膀，用力把人按进椅子里：“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叶灵珂挥开他的手，越说越激动，鱼死网破的眼神，把手上的东西重重摔在桌上，“你不信是不是？你看！这些都是证据！”

于格拿起桌上的照片，慌乱之下掉了两张到地上，母亲年轻的脸庞蓦然出现在他眼里，相纸落在青石板上，悠长的岁月仿佛眨眼间回溯，那时候他很小，或许还在襁褓里，他对这段时光没有任何记忆。

耳边叶灵珂喋喋不休。

“照片大部分是钟阿姨年轻时候的，虽然日记里写得很隐晦，但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于格，他喜欢你妈！他喜欢你妈啊！”

“住口！”于格猛地抬头看她，狠厉的眼神让叶灵珂寒颤。

她收不住声：“于砚的办公桌上只有一张照片，小时候的你，还有他，还有你妈！你不觉得你们才像一家三口吗？”

“叶灵珂！”他情急下抬起手，叶灵珂闭上眼，脑中想的巴掌没落到她脸上，于格手落下，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毫不感觉疼痛，“妈妈那么爱护你，你怎么能这样诋毁她！”

“于格，我没有诋毁钟阿姨。”他这样说，提到钟思纬，叶灵珂鼻头一酸眼泪冒出来，她不停摇头，“她对我那样好，像我母亲，我感激她的照拂。我没有说她不好，不好的是于砚！”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为什么这么恶心地对我！”

“这几个月我自认循规蹈矩，把在你身上的心收回来，好好做他老婆，可是他呢？他怎么样对我？他碰都不碰我！我们就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陌生人！”

“错！大部分时候他都不在床上！躲在书房看照片翻日记！”

“我们没有肌肤之亲，连接吻都没有！最亲近的一次也是我在游艇上不小心滑倒他扶住我而已！”

她讲到这些痛苦，又发疯哀嚎，手臂一挥，桌上的粉青釉贯耳瓶应声落地，瓷器碎裂，溅在于格脚下，木芙蓉的花瓣残落在地，叶灵珂蹲在地上捂住脸痛哭。

于格跟着蹲下，把人揽在怀里，叶灵珂一声声痛诉：“他怎么那么恶心，那是你妈妈，是你妈妈呀......”

“不要说，不要说了！”于格劝不住她，心中的烦闷变成怒火，厉了声制止，“听着，这些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来处理。”

他顾不得多解释，一下一下拍叶灵珂的后背：“听话，不要跟任何人说，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你处理？你能做什么？你消失这么久，不管不顾，你能怎么处理？”叶灵珂一把推开他，于格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她霍然起身，指着他脱口而出，“你永远都活在你父亲跟于砚的庇护下！你什么都不是！”

她转身要跑，于格忙爬起来，她这样子出去被人看见父亲跟大哥问起来该怎么说。于格情急之下捉住她袖子，一用力把人拽回头，把她的两只手臂禁锢住。

“你放开我！放开我！”

“灵珂，你冷静些！灵珂，灵珂！”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声喝，于明峰站在花房门口，眦目指着他们，“于格！你在干什么？！”

“爸爸！”他放开叶灵珂，“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想的那样？

他感风寒，起身晚，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听见花房这边瓷器碎裂的声音，折过来看见于格搂着叶灵珂，一股血冲上脑门，这个混账东西！

“爸，你听我说，你误会了，我只是跟灵珂在谈事，她在外受了些委屈。”他下意识扯谎，第一反应这件事不能让于明峰知道。

“什么委屈要跟你说？”于明峰严厉地望向叶灵珂，“你也不小，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先是于砚的老婆，后才是于格的妹妹！”

“有什么事跟于砚讲，于砚解决不了再跟我说！要自重！”

“什么自重！”让她自重？她在外受委屈？明明委屈全是他们姓于的给的！

叶灵珂心里的委屈化作愤怒，人又炸起来，她一把冲到于明峰跟前，手上的照片扬出去：“我不自重？是你儿子！是于砚喜欢你老婆！”

“啪！”脸上火辣辣地疼，叶灵珂知道自己被打了，她一个踉跄要倒，于格忙扶住她。

她眼神倔强带着嫉恨，恶狠狠盯着于明峰，于明峰指着她发抖，嘴唇抖动说不出话，咚一声晕了过去。

“爸！爸！”于格跪在一旁抱起于明峰，逼迫自己冷静，叶灵珂也吓傻了，听他的指令叫来周文，把于明峰送进卧室。

片刻医生过来，简单检查无碍，只是气血攻心晕了过去，以防万一，还是去医院仔细查一下好。

病房里于明峰还未转醒，于格定了神，有条不紊安排事项。

第一时间通知了于砚，没说原因，只说人晕了。又让周文封锁消息，搁置于明峰的行程，一切等于砚到家再说。

他看见叶灵珂害怕发抖，让她回家也不肯，索性把人安排在隔壁病房休息。

他满心疲累，椅子上的手机震了震，是周桐。

“有空吗？好久不见，一起吃个饭。”

他没回，闭上眼把手机拢在掌心抵在额头上，好久之后，拿起了桌上的那叠照片和日记本。

十来张，几乎都是母亲年轻时候的照片，他对幼儿时光没有印象，不记得照片里这样穿着打扮的母亲。

但是很漂亮。

那么多年生活在伦敦的只有他，母亲还有大哥，父亲从正式接手泽信开始，大部分时间都在江城。

这些照片不全是母亲的单人照，还有他跟母亲的合影，母亲带着他跟大哥在因特拉肯度假的合照。

这些相片并不能说明什么，即使照片中的大哥跟母亲看不出年龄差，那样的俊朗。

他一口气憋闷在胸中，把照片推到一边，斟酌再三，翻开了日记。

内容从于砚读高中时候开始，篇幅并不长，他成绩好，文章写得好，会用美好的词语去形容母亲，写下的都是他的学业，家长里短的生活，在于格看来，这并不算出格。

他只是草草翻过，怕细看之下探得叶灵珂说的那些隐秘。

心里烦闷，啪一声把日记扔在桌上。

周文听见动静，敲门进来：“于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