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梦变得清晰了。
他是为什么才去找那个人的麻烦的呢……好像是因为那孩子打败了一个他一直想杀死的家伙。什么啊,那孩子不是才十八岁吗?为什么就开始打打杀杀了?他自己又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梦里会执拗于去打败什么……柱之男?那到底是柱子还是男人啊?
总之,那个叫乔瑟夫的家伙是个笨蛋。
虽然西撒已经二十六了,看到十八岁的愣头青小朋友只会觉得可爱,哪怕被冒犯一下也没关系。但是,梦里的他是真真切切地觉得这家伙又土又菜,还有着侥幸钓到大鱼的自命不凡,极其让人不爽。嘛,不过梦里的他好像也只有二十岁的样子,他自己二十岁的时候也被十八岁的小坏蛋花京院气得不轻呢,这倒是合情合理。
醒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浸泡在什么柔软的胶质中一般,身体的燥热都被带走了,只留下干爽与舒适。大概是全麻的后遗症,他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花了好一阵子才看清楚东西。天才刚蒙蒙亮,但陪护床上已经没有人了。西撒微微偏了偏头,这才发现花京院坐在窗台上,正远远地望着窗外。
“你可真吓人……”
花京院似乎早就注意到他醒了,闻言从窗台上翻了下来:“你才是。要喝点水吗?”
“要。谢谢,亲爱的。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你说呢?有些人估计是在梦里泡妞呢,啧啧,不过听上去最后还被人打扰了?真是个丰富的梦啊,你连梦话都气急败坏的。”花京院倒了水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后颈把他托起来,“看来是睡得不安稳……等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给你吃安神的药吧。”
“嗯。扶我一把,我想去上个——”西撒翻身坐起来,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花京院知道他大概是要去上厕所,搀他的姿势都准备好了:“怎么了?”
“嘶——!好疼……”
“…你昨天不是还笑得很开心吗?”
“我后悔了!妈妈咪啊!典明!扶我扶我扶我!!”
一个厕所上出了相扑的架势,幸亏他住的是单人病房,也多亏花京院同样是个身强体壮的成年男性,西撒最后是直接被他抱回病床上的。铁骨铮铮的齐贝林先生在疼痛与尊严之间毅然选择了瘫在花京院怀里,幸好他的好室友臂力足够。
“对了……仗助怎么样了?”
“被他妈妈来接走了。说真的,你还真是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啊。”
“什么?”
“关于仗助的事啊。虽然的确会有人因为感激之情让自己儿子认个干爹什么的,但说到底她是个年轻的独身女性,想借此给自己儿子找个便宜后爹也不是没可能——”
“出现了,阴谋论大师典明君。”
“凡事都想个最坏的结局嘛。”花京院耸了耸肩,“这样生活中就会处处充满惊喜。”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话居然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西撒说,“算啦,白捡个便宜儿子又不是我吃亏,那孩子还挺可爱的。”
“你还真是看得开。”
“这种事就不要想太多嘛。”西撒想伸个懒腰,然而刚抬起胳膊就牵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不得不痛苦地憋了回去,“好痒……”
“还没到真正痒的时候呢,到时候伤口全部开始结痂才痒。”
“但现在已经好痒了……好难受。”西撒脱力地瘫在床上,因为腹部伤口的痛楚而不敢乱动,“我有点困了……典明你也再睡会儿吧,离天亮应该还早。”
“我就不睡了,还要剪视频。波鲁那雷夫刚把我们上次直播的录屏发给我。”花京院打了个哈欠,点亮临时桌上进入睡眠状态的笔记本,“之前还答应给几个粉丝画头像来着……我干脆下次直播画画好了。”
“为什么不给我画头像?我难道就不是你的粉丝了吗?天哪,法皇老师成了大主播就开始歧视小粉丝——”
“闭嘴,齐贝林。”
西撒吃吃地笑了起来。不过他身上伤太重,身体实在是太需要休息了,本来还想再和花京院侃两句,但事实是他很快就昏睡了过去,再次进入了漫长的梦境里。
梦里他身上也带着伤,远比他现实里的伤势要重,然而他似乎没那么在乎。那个十八岁的年轻小鬼还不错……虽然还是有点自大又傻乎乎的,但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坚强多了,值得他去尝试和他并肩作战,值得他去……怎么说呢,成为他的师兄?一起去打败柱之男?这好像不算太坏。
——西撒猛地从梦境里醒了过来。
他喘着气,伸手去抓床头的水杯。他刚醒,手劲完全控制不住,水杯直接被他抓得倾斜过去,里面那半杯水眼见着就要洒到地上——
那一瞬间,西撒怀疑自己其实还没有醒。
杯子里的水像是果冻一样,溢出来了些许,又在他翻转手腕后滑回了杯子里。西撒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点金光在他掌间闪烁着,仿佛让他的手隔着杯子与水面创立了联系。
背后的伤口又开始没完没了地痒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