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泽清跪着,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要处置这个人,为何不干脆就把苦主们一并受理?
人家百姓们就白白遭殃吗?这还有人命案呢!
系统却道:“解决你自己的问题就好,不要多管闲事。这里的人都有他们的命数。”
“可是明明就是顺手的事啊!这个王爷为什么只管一半呢?”
系统:“或许他原本连这一半也不想管呢?”
“王爷,我们初来乍到,以往您都未曾插手政事,奴才认为还是莫要理会为好。”
郁泽清不知道系统在说什么。
突然,她意识到,这是车夫在马车里和颐王说的话,被系统检测到了!
“原来他根本就懒得管啊!要不是因为张邱太嚣张搞得他没面子,他直接就走人了!怪不得以大不敬为由头呢,这不比一个个审案子轻松多了,还立了威严。”
系统:“似乎……另有隐情?从检测到的微表情分析出的结果,仅作为参考。”
“微表情?你看到他最后笑那一下了吗!我没有看错吧!他就是在嘲笑我吧?”
系统:“这个王爷确实在你被训斥之后笑了。但不是嘲笑。”
切!不是嘲笑是什么?这主仆二人都不是善茬。
这时车马官兵走远,商贩百姓们拍手称赞,直呼大快人心。
突然,她的摊前围了好多人。
“姑娘,你的帆布包多少钱!我要买一个!”
“我也要一个!”
“姑娘实乃羊街英雄啊!丝毫不畏惧恶势力,在王爷面前慷慨进言,惩治羊街毒瘤!”
郁泽清都懵了,只来得及比划个二:“二……二百文……”
铜钱串子哗啦啦地砸在摊位上,不到十个帆布包被哄抢一空。
“怎么没有了!都怪你挡着我!我没抢到!姑娘,你明日还来吗?我要预定!”
“我也要预定!”
……
快收摊的时候,李叔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小姐,我听说这里出事了,吓得我扔下活儿就往这里跑!”
“哎呀李叔,你可是错过最精彩的场景了。张邱那货被塞住嘴拖走的样子简直笑死人!”
李叔无奈:“我的大小姐啊,你真够胆大的!那堂堂王爷也是咱们能指使的?好在是有张邱顶着,否则连你也得被问罪咯!”
郁泽清不以为然地把“郁氏帆布包”招牌叠了几下,装好:
“为什么治我的罪?我又没做错什么。”
“像那样的人物,只要看你不顺眼,就能编排出一万个名头,哪还用你做错什么!”
郁泽清想起张邱:“好的,我以后会小心的,谢谢李叔。”
李叔惊讶地看着她的摊:“小姐,你的帆布包呢?”
她开心地回道:“卖完了呀!”
看着李叔不解的神情,她解释道:“因为我搞了那一出嘛,然后大家都觉得是我帮忙除恶扬善,因为感谢我,就照顾一下我的生意。”
临走时,她和李叔打了个商量:
“李叔,你家是不是有儿子?”
“有两个,都比你大一点儿。”
她不好意思地说:“就张邱那事,我有些担心还会遇上。所以,想请您冒充一下我的长辈,我对外就说和您家儿子有婚约,不说具体是哪个。”
“万一遇到事了我拿来当个由头挡一下,估计也没人会深究。”
李叔忧心道:“我家那俩混小子倒是无所谓。但是你一个清白小姑娘,若以后遇上好夫家,但人家一打听以为你真有婚约呢?对你名声不好呀。”
她连忙摆手:“没事的,我现在还不考虑谈婚论嫁,只想多挣些钱。我想把郁家的帆布工坊重新开起来。”
李叔倒吸一口气:“哎哟!小姐!你可知那帆布工坊值多少?当初掌柜的盘下它,每月银子跟流水似的进去了!”
话不能说太早,她赶紧打个呵呵:“我也只是想想,能开起来最好。现在还是先养活自己嘛,我知道这其中艰辛。”
和李叔又闲聊几句,他才放心地回去。
郁泽清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李叔这人真不错。
当初郁家破产,工人都走光了,李叔夫妻还坚持着陪在郁掌柜身边。
要是自己生意能做起来,郁泽清打算再把李叔挖过来当核心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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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道回府。
幸亏有商贩愿意和她换银子,否则抱着那一大坨铜钱,她真的没信心顺利回来。
本来卖帆布包的铜钱就很沉,结果又预定将近二十个,顾客们还给她全额的定金。
她临时找笔墨纸砚,手忙脚乱地记了个简易的名单。
想起订单,她跟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满满:今天回去要把缝纫机踩出火星子。
系统:“请放心,本系统提供的缝纫机质量很好,不会着火。”
郁泽清:……
在家附近的一个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就当是今天的饭。回去迅速干掉几个,赶紧投身于挣钱大业。
去库房搬料子,比照之前已经画好的图版,剪出大小不一的布片布条。
现代的帆布因着混纺材质、棉纱支数、股数的不同,织出来的帆布有厚款有薄款,有粗有细。但是历国的帆布几乎都专用作帆船之上,所以相当厚实。
这也就给郁泽清裁剪制造了极大阻碍,太累了,手疼。
好在有缝纫机,缝合这种费眼费手的活计不用她来搞,否则手断了她都做不完二十个。
裁完所有需要的部件,小半天过去了。
她站起来舒展僵住的关节肌肉,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桌子前。
拆开桌面的木板,下面出现缝纫机的机头。
这台缝纫机,和奶奶家的一模一样。也就是因为它,郁泽清才穿越的。
奶奶去世,她和领导请了假赶回老家。帮爸爸收拾奶奶的遗物的时候,站起来动作太猛,有点儿低血糖。
眼前一片漆黑,还密密麻麻地闪着星星。眼球到大脑的那个部位像被谁用电钻摁进去了一样难受。
她没扶稳,一个踉跄,头磕在了奶奶的缝纫机上。
醒来后发现自己倒在血泊里——是原身倒在血泊里,这个小姑娘不知为何磕了一脑门子血,人没了……
大脑里响起一阵奇异的程序运行声,然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和她打了招呼。
这个声音说它是缝纫机系统,来给她发布任务并且适时给予一定程度的帮助。
好诡异,她花了许久才适应脑子里有个人冷不丁蹦出来和她说话。
系统告诉她,原身也叫郁泽清。联想到两人还都磕到头……缘分了老妹儿。
熟练地布置好机器,穿好线,她先缝合帆布包身的八条边。为了保证结实,她还多车了一道线。
不能辜负乡亲们的信任!
把布条对折固边当作提手材料,再将两端对齐在帆布包开口处,进行交叉回形加固,美观又整齐。
最后将布包套翻过来,针脚隐藏在包内,外面看起来方方正正。
一只“郁氏帆布包”就这样出生了!
要是以后有时间了,郁泽清考虑着要设计一个标志,可以绣在包上,或者用一个标签缝在包上。
总之,要让自己的帆布包变成品牌!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郁泽清家的帆布包。
怀着这样的理想,郁泽清埋头猛踩踏板,机器快冒烟了。
每多一个针脚,她离回家就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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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州吉城中心城区,颐王府正在迎接它的新主人。
府内外张灯结彩,那吉祥劲儿就差贴个红双喜了。
景陆舟兴致缺缺,应付着一波又一波恭贺乔迁之喜的官员们,心里却不大舒坦。
这祈州的颐王府,可比京城的颐王府差远了。
花草木石不够新奇、家具摆设不甚雅致,茶水也勉强。
虽然颐王府的条件,在祈州地界称得上最高标准。
京城的旧颐王府,大约也已经改头换面了罢。
父皇驾崩,皇兄即位。将朝廷里的官员提拔贬职了一番后,刀终于伸向兄弟。
名义上让他分忧,实际却不给权力。只是收租收税混吃等死,终身被监视,无召不可出封地一步。
祈州,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座囚笼。
沐浴更衣之后,景陆舟躺在摇椅上,享受独处的时光。
突然,眼前浮现一个女子的身影。
素净朴实的衣着,不着环钗的乌发,未沾脂粉的面庞。
细看那乌发在日头下泛着润泽的光,柳叶眉的形状不似京城女子那般细,眼睛大而明亮、波光流转。
再往下,便可见挺俏的鼻子、剔透的粉唇、细腻小巧的脸、脆弱的脖颈、纤瘦的腰肢……
没想到穷山僻水也能出这样美丽的女子。
要说此等容貌,在京城定是达官显贵家娇生惯养的女儿,知书达礼、温婉可人、如惊鸿般优雅……
可这女子说出来的话实在让他惊讶,仿佛朝堂之上铁骨铮铮的谏官。
既为摆摊的商贩,想必也是穷苦人家早早出来挣钱的孩子。
景陆舟曾见过这样的百姓,经历许多人情冷暖,把自己裹上厚厚一身刺。
为了一点儿富贵人家根本看不上眼的仨瓜俩枣,和人拼得面红耳赤。
但她还能大胆进言,求他为百姓做主,这样的品性实在难得,怕是鼓足了勇气下定了决心。
而自己却因为对皇兄的忌惮,在这热切的期盼上劈头浇了盆凉水。
想起她亮晶晶的眼,又想起她如可怜小狗般委屈又可爱的表情……
“大刘!”他扭头喊道。
“王爷有何吩咐。”
“今天在街上,就那个女子,去查查她的底细。”
大刘眼露凶光:“殿下,您是……”
怀疑她是那位派来的人?
颐王目光躲闪:“我觉得,我可能……”
有些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