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 第7章 （2）

包厢里的人都各自玩得开心，程赟有心从白柯身上套话，便一杯一杯地劝他喝酒，可惜喝了好几杯，寻常人早该流露出醉意了，白柯却是面不改色，清醒得很。

程赟是真服了他，忍不住问道：“天堂，我很好奇，你还有什么不行的？”

白柯挑了挑唇，笑得揶揄：“我啊，吃喝嫖赌里，大概只有第三项是不行的。”

程赟听了拍桌大笑，举起酒杯敬了白柯一杯：“大侠，以后有好玩的请务必叫上我！”

白柯仰头，一口喝下杯中的酒：“可以考虑。”

“这些酒度数太低了，喝不倒我们的天堂，阿庆，过来给我们调烈一点的酒！”程赟喝得高兴了，朝年轻的酒保招了招手。

酒保很快就调出两杯颜色酷炫的酒，推到他们面前，笑道：“喝醉了可不能怪我。”

“喝不醉才要怪你。”程赟扬了扬唇，将其中一杯酒递到白柯面前，“怎样？敢喝吗？”

白柯犹豫了一会儿，接了过来：“有何不敢？”

“干杯！”程赟笑着碰了碰白柯的酒杯。

白柯仰头，一饮而尽。

“好！”程赟鼓起了掌。

不远处的林莫听见了，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

林莫站起身，朝他们走去，白柯的脸颊上已经浮起了两抹红晕，只是目光仍然清醒，倒是程赟已经有了醉意。程赟一看到林莫，就站起身拍了拍林莫的肩膀，笑道：“林莫来了，你也跟我们喝一杯！这酒够烈！阿庆，再调一杯！”

林莫蹙眉将程赟推到一边，然后看向白柯：“还能走吗？”

白柯微笑：“当然。”

“那就走吧。”林莫说着，和霍璇一众人打了声招呼，就走向门边。

白柯站起身，觉得头有些晕，但他仍然面不改色，甚至连身子也没摇晃一下，平静地朝林莫走了过去。

快出门前，霍璇突然拦在白柯面前，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不知道妈妈看到你还纠缠林莫，会有什么反应？”

白柯听了，怔了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霍小姐，我无父无母的，你忘了吗？”

早在七年前，他那名义上的妈妈就已经和他断绝了关系，他哪里还有什么妈妈？若是有，那也是霍璇的，不是他的。

白柯说完，就越过霍璇走了出去。

林莫站在门口，转头看他，眉宇间神色冷淡，仿佛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白柯的脑子一片混沌，眼睛里突然浮现一抹湿意，他眨了眨眼，保持镇静地走了过去。

可他走了几步，就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显然是刚刚那杯酒的后劲上来了，也不知是多少种酒混合而成的，酒劲竟这样大，但他还是强撑着跟着林莫下了楼。

刚坐上车，白柯就听到林莫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喝酒。”

白柯转头看向林莫，他的脸在他面前变成了双重的，他甩了甩头，也不知是自己幻听了还是真实的声音，只是难得娇软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林莫的心湖仿佛被一阵微风掠过，竟激起一丝涟漪，他抿了抿唇，一踩油门，跑车就飞驰出去。

回到林园，已是傍晚，林莫下了车后，却见白柯迟迟不下车，他有些纳闷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问道：“你准备在这里坐到什么时候？”

白柯闻言，抬了抬头，只见他面色微红，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林莫的面色顿时沉了沉，他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喝醉了！

而此前，他一直表现得很正常，甚至还能自觉地系好安全带。

究竟有多强的克制力，才会连醉酒都这样不动声色？

林莫的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一抹探寻之色。

“白柯？你喝醉了吗？”他轻声问道。

“你看我像吗？”白柯竟然笑了笑，反问道。

如果是别人，一定会觉得他没喝醉，可林莫却不以为然，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声：“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柯沉默了，他努力地睁眼打量了林郁一会儿，最终有些迟疑地道：“唔……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确定白柯确实醉酒之后，林莫毫无耐心地把她从车上拽了下来。

白柯跌跌撞撞地被林莫拽着进了门，直到这一刻，他脸上的伪装才卸了下来，醉意真正从他脸上显露出来，他被林莫拽着往楼上走，脚下突然一软，小腿磕到了楼梯上。

“疼……”白柯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

林莫的脚步一顿，他转头看他，他正仰头望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竟流露出一丝柔弱。

林莫的心突然一软，伸手将他拽进怀里，直接打横抱起，上了楼。

对于调香师而言，这世上每一个人每一个物体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香味，而白柯，他也有一种只属于他的香味，这香味一直留在他的记忆中，始终不能忘怀，每每想起，都会带着刻骨又缠绵的恨意，让他痛苦不堪。

此刻，这香味混合着酒味蹿进他的鼻息里，那样近，如丝般与他的嗅觉纠缠，让他几乎难以克制住自己的心。

只听“砰”的一声，林莫把白柯扔在沙发上，就匆匆进了房。

他进浴室洗了把脸，英俊的面容掠过一抹复杂的痛楚，究竟要怎样对待他？这个他年少时最好的朋友，曾经带给他青春时期最温暖的记忆，却也是他后半生里最痛苦的源头。

“阿莫，你看，这些都是我给你种的，等花开的时候，你的嗅觉一定能恢复，到时候你就能闻到我送给你的花香……”彼时他以朋友的姿态强势闯入他封闭的内心，带着他来到离学校不远的一块荒地上，指着一大片花苗兴致勃勃地告诉他。

那年荒地上，少年温暖的笑容成了他心里不可抹去的印记。

他第一次觉得，他的嗅觉是可以恢复的，不为他自己，也该为他赠予他的这片花海。

可他还没等到花开，就听到了更残忍的事实，从此他与他划清界限，自此不再见面。

谁能想到，七年后，他们竟然还能重逢？而他用了七年的时间来遗忘和憎恨他，却发现到了此时此刻，自己竟然还是无法放手？

突然，外面传来“哐当”一声，林莫眉峰微蹙，快步走了出去，就看见白柯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楼梯口走，地上掉了一个水杯，水洒了一地。

林莫一把将白柯拽回来按在楼梯边的墙上，皱眉道：“你去哪儿？”

白柯不甚清醒地抬了抬眼，嘴里嘟囔道：“阿莫……我要去找阿莫……”

林莫一怔，就见他挣扎着想要推开他，眼睛里有水光闪烁着：“快放开我，要来不及了，他就要走了……他再也不会见我了……”

林莫的手一松，他就要跑走，只是才刚走了一步，林莫就他拽了回来，不等他开口，他突然俯身吻住他的唇。

他将他牢牢按在墙上，吻得霸道而缠绵，他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像是在跟自己搏斗。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血红的画面，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他猛地放开他，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白柯的身子一软，就滑倒在地上。

林莫匆匆下了楼，连看也没敢看白柯一眼，只对楼下的用人吩咐道：“张婶，我出去一趟，你把白少爷扶回房间，好好照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