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识律向黎飞表明身份,并简单介绍了情况。
黎飞不信:“什么老师啊,大半夜的去这种地方,骗小孩呢?赶紧把我朋友放了!”
沈识律语气冷淡:“放了他,让你朋友一个人面对危险吗?”
“你!”黎飞恼羞成怒。
对方说的没错,自己的确不该把余想一个人丢下,给了坏人可乘之机。
“那你让小鱼接电话!”黎飞道。
沈识律懒得和他计较,把手机递到后座。
“小飞……”余想气若游丝地解释,“小飞你放心吧,沈教授他是好人,会帮我的。”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黎飞只能接受这个现实:“行吧……都是我不好,你都这样了,还让你一个人……”
“没事的小飞,多亏遇到了沈教授,是他救了我。”
“……”黎飞沉默了一会,还是不太放心,压低声音提醒道,“小鱼,虽然这个沈……教授,是个教授,但你也不能完全信任他,要提防着点啊!毕竟他也去过gay吧,也有那方面癖好,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呢?”
手机开了外放,黎飞的话,沈识律听得一清二楚。
余想觉得尴尬极了,匆忙说了句“好的,别担心了”,挂掉电话,有些心虚地看向沈识律。
前座传来一声轻蔑的笑。
可哪怕是笑,仍旧让人不寒而栗。
余想以为他生气了,怯生生地开口解释:“沈教授……对不起,我朋友只是防范意识有点强,不是针对你……”
“你朋友没错。”沈识律目光扫过来,与余想在后视镜中对视了一瞬,“是你防范意识太弱了。”
“嗯?”余想被下了药,本来反应就慢,没想到沈识律会这么说,一时愣住了。
见他这幅样子,沈识律少有地起了玩心,在余想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知道我要带你去哪吗?”
余想从未听过沈识律用这种危险的语调讲话,顿时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这是遇上坏人接力了?
我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余想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
这一觉,余想睡了好久好久。
现实生活太糟糕,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暂时的放松。
直到身体唤醒了他的意识,余想却因床太软太舒服了,更加不愿醒来。
等等。
我的小破出租屋,哪有这么舒服的床啊?
余想疑惑地坐起身,入眼的一切都令他陌生: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卧室,装修风格简洁干净,以黑白色系为主,但不显单调,反而显得大气而舒适。
给余想一种家的感觉。
当然,不是那个破旧的出租屋,而是父亲未破产之前的豪宅。
余想恍惚间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这是一座山景别墅,窗外是连绵的绿色山峦。
黎明时刻,天光破晓,山间仍残留着淡淡的雾霭。
美景让人内心放空,余想定了定神,转身走出房门。
这座别墅当真是一座豪宅,足足有五层。余想位于二层,顺着楼梯拾级而下,恰好此时门被打开。
沈识律刚刚晨跑回来,穿着身灰色运动服,没戴眼镜,冷白的皮肤难得透出一丝血色,看上去气质更柔和、更容易接近。
“你醒了。”他说,“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
昨晚的记忆重回大脑,余想记起自己在酒吧被人下药,又遇到坏人,是沈识律救了他,把他带上了车。
现在看来,他把余想带回了自己的家。
“沈教授……”余想走到沈识律面前,很郑重地鞠了一躬,“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呢。所以,昨晚真的非常感谢您!”
“或许你是指前天。”沈识律淡淡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哈?”余想顿时慌了。
“放心。”沈识律绕过他,走到流理台边,倒了一杯水,“家庭医生来看过了,说你没有大碍,只是这段时间体力透支,需要多加休息。”
“原来如此……”余想红着脸,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给您添麻烦了,沈教授……”
沈识律默然看着他,片刻,道:“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如果兼职占用了太多精力,就得不偿失了。”
余想一愣:他还不知道我已经退学的事。
按道理讲,余想和沈识律最初不过萍水相逢,没有必要告诉他关于自己的事。但是现在,沈识律几次三番救他于水火之中,余想不想再隐瞒他了。
“沈教授,其实……我已经不是学生了。”余想鼓起勇气坦白。
沈识律眉梢微挑:“什么?”
“我……”还未从“学生”的身份中彻底脱离出来的余想,对“老师”有种天然的信任感,向沈识律把一切和盘托出,“我家出了点事,不能供我继续读书了,所以我就退学了,现在在餐厅打工。”
沈识律听罢,一时无言。
得知余想因经济原因无法继续学业,他的第一反应上惋惜的。本想说“学校的助学贷款政策可以帮到你”,但是余想已经办好了手续,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然而余想却误解了他的沉默,紧张不安道:“沈教授,您生我气了吗?对不起,前几次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向您坦白,让您误以为我是江大的学生,给您添麻烦了!”
沈识律放下杯子:“你的意思是,我如果知道你已经不是江大的学生,就不会帮你了?”
“呃……”余想哽住,慌乱摆手,“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沈识律笑了笑,“你的手机没电了,我给它充好了电,它一直在响。快给你的朋友报个平安吧。”
“哦,好的!”余想因他的笑恍了一下神,匆忙转身去拿手机,发现一堆未接来电。
正愁着先给谁打,恰好有人打进来。
还没等船长开始唱歌,余想就迅速接起电话:“您好?”
听筒里传来声如洪钟的怒喝,比船长的声音还有穿透力:“余想!你小子又上哪去了?接连旷工,工资不想要了是不是!”
余想懵了一秒,后知后觉地看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西餐厅的领班王哥。
昨天……哦不,前天向他请了假,说要第二天早去的,余想却因为药物作用以及太过劳累睡过去了。
领班估计气疯了吧?
余想立刻解释:“实在对不起,王哥,我出了点意外……”
“意外?”王哥语气尖锐,“你现在还活蹦乱跳地跟我顶嘴,还能有什么意外?”
余想忽然间觉得特别委屈:“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我非得半死不活了才叫做意外吗?”
“还顶嘴?我看你是不想干了!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解雇了,以后再也不用来了!”
这个事实反倒让余想轻松不少,毫无顾忌地回怼:“好啊!就你们那点儿工资,我还不想干呢!”
等等,说起工资……
余想忙说:“王哥,之前一直没有统计过银行卡号,我这段时间的工资怎么发呀?”
“你不是不稀罕吗?”王哥嗤笑道,“一分没有,滚吧!”
挂了电话。
余想立刻回播。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请稍后再拨……”
余想愣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压榨劳动力,还克扣工资,这段时间的辛劳全打了水漂。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余想想哭,想叫,想骂人。
直到手心一空,手机被人夺去。
余想愣愣地转过头,沈识律用自己的手机,拨通王哥的号码。
“喂?”王哥的声音还带着与余想通话过的余怒。
“根据《劳动合同法》的规定,你克扣工资,属于违法行为。”沈识律一边说着,一边把余想的手机递还给他,“刚才的电话我已录音,准备申请劳动仲裁,你先准备好赔偿金吧。”
挂了电话。
余想目瞪口呆。
下一秒,余想的电话响了。
“小余啊,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冲动?还申请劳动仲裁。我就是看你缺乏纪律性,吓唬吓唬你,怎么会不发你工资呢?”王哥的语气像变了个人,“工资我微信转你!买卖不成仁义在,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
余想:“……”
这就是有人撑腰的区别吗?
“沈教授,您又帮了我一次……”
“这个世界的规则,本就是弱肉强食。”沈识律淡淡道,“当你觉得自己必须依靠别人的帮助,才能生存下去,证明你需要变强。”
男人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冰冷漠然,可余想认真听着,心脏竟然有种被什么包裹住的暖意。
“沈教授,谢谢您。您几次三番帮助我,对您不过举手之劳、轻轻松松,对我来说却意义非凡,不是一句‘谢谢’就能回报的。”余想郑重地说,“所以,我会听您的话,努力变强,让我也成为可以帮助别人的人!”
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余想十分迷茫:我现在退学了,餐厅的工作也没了,美食主播的工作无法展开,要怎么变强呢?
偏偏此时,沈识律问:“你有什么想法吗?”
一瞬间,余想有种上课被老师提问到没把握的问题一样的紧张:“就……先找个工作吧……”
“你在餐厅工作过。”沈识律问,“你会做饭吗?”
“会、会的!”
初入社会,余想学到一个经验,那就是别人问起你的特长时,一定要毫不谦虚地加以夸大,这样才更有可能拿到心仪的offer。
因此,余想道:“我不仅会做饭,而且还是美食主播,有近百万粉丝呢!”
沈识律再次开口,嗓音还是一贯的低沉温柔,落入余想耳中,犹如天籁:“我刚搬来此地不久,家中缺一位私人厨师。如果你暂时没有合适的岗位,或许可以考虑一下,留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