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教授的同居日常 第5章 有无伴侣

名叫顾樟的年轻男人，抱着一本文件夹，唇角勾起，俯视着余想。虽然穿了套正式的西装，但还是摆脱不了学生气。

“原来你们认识吗？”毛佳宁看看顾樟，又看看余想，两人之间气氛微妙，“小鱼，你这俩天不在公司，小顾不久前刚刚成为我们蜜桃旗下的签约主播哦。”

余想不语，默默注视着他。

顾樟是余想的大学舍友。

或许是同专业的关系，顾樟总是与余想针锋相对。

绩点必须压过余想一头不说，余想参加什么活动，顾樟必然也要参加，而且非要和他争个高下。

若是顾樟赢了，他就会大肆炫耀。而余想占上风时，他则阴阳怪气个没完。

不仅如此，宿舍里的恶作剧也时常发生，比如把余想的牙膏换成色拉油，把洗发水换成果酱。

虽然顾樟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余想知道，就是他做的。

自从余想开始做主播之后，顾樟也跟着入了行，直播开贝壳取珍珠，没掀起什么水花。为了热度，还模仿余想穿过粉色围裙，反被“鱼粉”骂是东施效颦。

“毛毛，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余想是大学室友，关系很好的哦。”顾樟意味深长地一笑，“不过我还是个苦逼的学生党，余想同学就已经毕业了呢。啊，不对，好像是‘肄业’呢。”

故意加重那两个字，在余想的痛觉神经上反复凌迟。

眼见余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毛佳宁也皱起眉头，推着余想的椅背把他转回去：“小顾，现在是工作的时间，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一只大手按在椅背上，余想的旋转生生顿住。

顾樟俯下身，在余想耳边小声道：“余想同学，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要相互关照哦。”

余想冷哼一声：“我不需要你的关照，也不想关照你。”

“哟，好大的口气。可我们余想同学，早不再是金贵的小少爷了啊。”顾樟摇摇头，口中连声啧啧，“就连蜜桃账号都好久不营业了，不会是房子和相机都拿去当了还债，没条件直播了吧？”

余想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有时间视奸别人，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吧。”

“多谢赐教。”顾樟眉峰一挑，语带挑衅，“忘了告诉你，我的粉丝数，已经破八十万了哦。”

余想顿时心底一凉。

并不是见不得别人好，而是余想二十年的人生中，直到这一刻，才切身体会到了“同辈压力”这种东西。

在此之前，余想本人，一直是同辈压力的来源。

出身虽不是什么高门贵族，但也算是个小富二代，不仅家境优渥，而且成绩突出，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

是出生就在罗马的小孩。

可是现在呢。

家道中落，孤苦无依，事业受挫，落后于人。

“同样的话也送给你，余想，多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顾樟说完，哼着小调走开了。

“小人得志！”毛佳宁忿忿不平地瞪了一眼顾樟的背影，安慰余想，“小鱼，别理这种人，我看他能得意多久！”

余想沉默了。

顾樟的出现，给余想提了个醒。

自己生命前二十年所拥有的，来自父母的努力。

未来能够拥有多少，只能靠自己了。

正在余想出神之际，身后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取得了一丁点成就，就大肆炫耀优越感，简直像跳梁小丑一样可笑。”

余想闻言，转身一愣：“白杨哥？”

一位年轻男人抱臂倚在门框，动作闲适，气质却十分出挑。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下巴上蓄着一绺短短的胡须，看上去很有男人味。

他缓缓走近，朝着余想勾唇一笑：“不用理会别人说什么，别忘了我们入行的初心，是热爱，不是吗？”

余想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嗯，白杨哥说得对。”

“好久不见啊白杨哥！那个，我去准备一下会议资料，你们聊！”毛佳宁溜了。

“？”余想感到莫名其妙。

不是很期待见到白杨吗？怎么真到时候反而第一个走了？

余想正纳闷呢，白杨拍拍他的肩：“开心的时候就上播，不在状态就休息。把它当爱好，而不是工作。享受过程，结果自然会让你惊喜。”

听到这番话，余想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

对于自己的困境，白杨没有多余的询问、无用的关心，更没有居高临下的讽刺挖苦。仅仅作为工作上的前辈，点到为止地给予安慰。

想到这里，余想感激地笑笑：“谢谢白杨哥！”

白杨回以微笑，抬手揉揉他的头：“加油，小鱼。”

上午九点钟，会议开始。

由于准备充分，余想的发言真材实料、分条缕析，表现不错。

只不过谈到录制节目的人选，众人的意见出现了分歧。

“我认为必须要请粉丝量破百的主播参与录制，才更能保证综艺的收视率。余想，不知道咱们的看法是否一致呢？”

说话的是顾樟。

“不，我不这么想。”余想反驳道，“我们平台给百大主播的曝光渠道有很多，不管是推荐位还是线下活动，头部主播都是待遇最好的。与其继续拉大‘贫富差距’，不如‘先富带动后富’，给后发主播一些涨粉机会。毕竟直播行业是日新月异的，总要定期推一些新人上去。”

顾樟不屑道：“可是线下活动的成本是很高的，花这么大的代价，扶植那些粉丝量死活上不去的糊咖，值得吗？”

对方话里的轻蔑意味，让余想皱了皱眉：“有的主播粉丝量上不去，并非没有真材实料，只是缺少曝光，只需要一个机会！”

顾樟冷笑一声，道：“你也说了，‘有的’主播有这个能力，那大多数人还是没有。现在网络发展飞快，直播可是块大蛋糕，各大视频平台都在想尽办法博眼球。可是粉丝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你却想在这个时候拿资源和流量做赌注，赌糊咖会不会飞升？”

余想有点生气：“你……”

“好了别吵了。”经理圆场道，“小余想法很不错，小顾的考虑也有道理。咱们这个提案呢，我会交给上级部门，啊，好好研讨一下具体的方案。至于你们两个……”

余想和顾樟的视线极短暂地交汇了一秒，接着各自朝对方翻了个白眼。

经理内心叫苦不迭，面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拍拍二人的肩：“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一个战壕的战友，别总是针锋相对嘛！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呀！”

顾樟陪笑道：“经理，您说的是。我和小余不是针锋相对，是良性竞争。是不是啊小余？”

余想扯了扯嘴角，看都不看他一眼，懒得跟这种人扯皮：“是，经理。”

“好，那今天就先到这里，辛苦大家了。散会！”

与会者次第解散。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尊大佛，经理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对冤家！”

然而战争并没有结束，只不过是从办公室转移到了走廊上。

余想原本不想和他多说，但是顾樟抱臂笑看着他。那副神情，充满了作壁上观的幸灾乐祸，看着特别欠揍。

于是余想没忍住，开口问：“你不在学校好好上课，跑来这里做什么？”

“半工半读、勤工俭学咯，就像你一样……”顾樟说着说着，作恍然大悟状，“哦对，我忘了，你现在已经肄业，没有书读咯~”

这番话放到几日之前，或许还能刺痛余想。但是被社会毒打过一段时间后，余想的心境发生了一定的转变，这种言语刺激已经伤害不到他了，内心毫无波澜，道：“呵呵，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

眼见退学梗没惹急他，顾樟哼了一声，换个话题：“余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所谓‘扶植新人’的提议，不过是想给自己争取曝光机会罢了。但是像你这种几十万粉的小主播，根本没有潜力，公司怎么可能把大好的资源押到你身上呢？”

虽然被看穿了内心所想，但是余想丝毫不慌，耐着性子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确实是为了平台的利益才想出这个方案。除了我之外，公司还是有很多有潜力的主播，眼光别太局限了。”

“我知道呀。就比如说，我的粉丝量马上就破百万了，这或许才称得上有潜力吧？”顾樟拍拍余想的肩，阴恻恻一笑，“小余同学，要加油了哦~”

余想：“……”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其实余想看过顾樟的直播。打开蚌壳的前一刻，没有人知道里面有无珍珠、有几颗珠、成色如何。先把观众的期待感拉满，再瞬间满足。顾樟确实抓准了粉丝们的好奇心和爽点，才能短时间大量涨粉。

这种直播风格虽然容易火，但是与余想走的路线大相径庭。若是为了热度，盲目改变风格，可能会引起老粉丝的不满和失望，起到反效果。所以哪怕自己的慢热路线涨粉缓慢，余想也从没有学习借鉴的念头，只想一门心思做好自己的频道。

可即便余想一门心思专注自身，顾樟总像个苍蝇一样没事找事，也着实令人气闷。

一想到未来在公司，还要和这家伙针锋相对，余想就觉得心累。

于是，他一个深呼吸，郑重地道出心中所想：“顾樟，大学里我们读同个专业，竞争在所难免。可是现在我已经退学了，全职做美食主播，和你属于不同赛道，完全没有必要敌对。我不希望我们的竞争关系持续下去了，那样我们两个人都很累。你觉得呢？”

顾樟听罢，短促地笑了一下，带着浓重的轻蔑意味：“想和解？”

余想耐着性子：“嗯。”

“我告诉你，不可能。”顾樟忽然沉下脸，眸中闪过阴冷之色，“不管你是念书也好，工作也罢，只要你还活在这世上，我就和你斗到底！”

余想崩溃：“为什么！”

顾樟没有立刻回答，目光沉沉注视他半晌，嘴角溢出一个自嘲般的笑：“余想啊余想，你的父亲真的把你保护得很好。”

余想一怔：“什么意思？”

“我说，你可真是清白无辜啊。”顾樟苦笑道，“‘司康制药’这家公司，你怕是听都没有听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