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染尘（民国修仙.群像） 第219章 芝圃：仙草篇【9】

上重天的妖魔们一直想攻破边界，奈何对面守卫国土的勇士们骁勇无比，找不到突破口，又想到种种被神明欺压的过往，越发愤恨无比，于是他们在天上划下一个口子，一场大火从天而降，落在了芝圃。

花海成为一片火海，火势汹涌，仙子仙童们忙着抢收东西，仙尊立刻施法，无奈魔火过于厉害，压住了一些，却无法全部扑灭。

侍芝幻化成人形去救火，凝光也去，她施展术法，让水像海浪一样扑来，仙子仙童也竭尽全力灭火。

众人扑灭了一块地的烈火，纷纷欢呼，侍芝回头微笑，然而人们还是嘲笑她。

“不要以为你出来救场火，就能被接受，你脏就是脏！”

侍芝笑容僵住，顿时心碎。

另一片的火又烧过来了，大家忙着去救火，侍芝惨然地笑了笑，毅然决然地冲进了那片火海。

没有一个人叫住她，只觉得她确实该如此。

凝光冲过去，大骂：“你疯了吗？”

不顾她挣扎，她将她带出了火海。

这是个好时机，凝光心想，也许是上天听到了她内心的召唤，迎来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即便代价是一场大火。

“跟我走！”凝光紧紧抓住她的手，容不得她反驳。

侍芝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火海，泪如雨下，然后，毅然决然地和她冲破了结界，离开芝圃。

芝圃里的火，还在熊熊燃烧，仙子仙童们一个个都吓得腿软，呜呜抽泣着，仙尊急得嚎啕大哭，哭声传到了天上，上重天的神女再次听到了仙尊的求助，带着灵力最好的仙子们下来救火。

凝光带着侍芝，趁着大火和混乱逃离了芝圃，一路往东。

“我带你去东海，我的家乡。”凝光握紧了她的手。

侍芝惴惴不安地点了点头。

起初的她们兴奋无比，一路往东，还一直沿途欣赏美景。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侍芝兴奋无比，“世界好大好大！”

凝光也很高兴，停下赶路，带她吃各种好吃的，看各种好玩的，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觉得有趣。凝光突然觉得她好可怜，她那么高兴，但她就是觉得她可怜，可怜到为她落泪。

“原来鲛人的眼泪，真的是珍珠啊。”侍芝见她流泪，惊叹不已，用手接住她的泪水，珍珠在她手掌心里，一颗一颗越变越多，她柔声安慰，“你想到什么难过的事了吗？”

凝光心想她只是同情她。

她们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时日，但她们快乐的时日并没有维持太久。

*

芝圃的火被扑灭，仙尊和众仙子忙着收拾残局，芝圃损失惨重，还好在神女的帮助下，一切又恢复得差不多了。

“这里的天破了一个洞，”神女叹息，“我会找更多同伴来补好它，那之前，只能暂时用灵力撑住。”

仙尊深信，是芝宇和侍芝犯下的错误为这里引来祸害，他决定处死他们。他算到侍芝并没有被烧死，非但没死还逃跑了。

仙尊布下术法，要抓侍芝回来，更放出消息，用芝宇的性命威胁。

侍芝决定主动回去。

“我该回去，仙尊大怒，不会放过我和芝宇，这是我的命运，仙尊对我享有生杀大权。我生在芝圃，死也在芝圃。”她决定半路返回。

“你还想回到那个鬼地方？他们没有一个人在乎你，也没有任何人在乎你的付出！你辛辛苦苦做了那么多年灯芯，有没有人感谢过你？”凝光挽留她，“你跟我回去！”

“因为我只是草芥，没有人会在乎小小的仙草，芝圃里的仙草多如牛毛，你是不会懂的。”侍芝道。

“仙尊让你回去，你们两个都会死，你不回去，只死他一个，你想想清楚。”凝光不希望她去送死，“芝宇也一定希望你活着。”

“我愿意和他一起死去。”侍芝道，“我不可以放下他不管，侍芝本来就是为了伺候他才存在的。”

“你是你自己，你怎么会是只为了伺候他存在的呢？”凝光真是不知要怎样说服她，“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你是为你自己而生的啊！”

“你是唯一一个对我说，我可以成为我自己的人，可我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侍芝道，她红了眼圈，“我真羡慕你，凝光。你生来就地位高贵，前呼后拥，闪闪发光，像公主一样，就连你的侍女也受到尊重。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你不会明白芝宇对我多重要。即便回去是受死，我也要回去。”

“那我呢？”凝光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对你就不重要吗？我希望你活着，侍芝。”

“如果不回去，我此生难安，活着，也会生不如死。”侍芝心意已决。

凝光前所未有地暴躁：“你的一切痛苦都是他带来的，你竟然愿意回去？如果不是他引诱你，你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他要和人做夫妻，凭什么要扯上你？你真是自愿的吗？你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你应该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啊！”

“是我愿意和他做夫妻的！我不懂什么是做夫妻，但只要他想要的我都愿意，我愿意！我点了头，我也有责任！”侍芝道，“等我懂了以后我也愿意，愿意和他一起犯天规，也愿意和他一起死！我要回芝圃，那里是我的归宿。”

“芝圃？你看看这外面的世界，不繁华？不美丽？不广阔？不吸引你吗？你怎么可以让自己的人生困在那一方芝圃里？你不喜欢外面吗？”凝光试着劝说她，“你见过东海吗？你见过海和天连成一线吗？只要你和我走……”

“我就想一辈子呆在芝圃！什么都不想见！我没见过东海！什么都不知道！”小花仙忽然暴躁地打断她，眼泪不断落下来，“我就是个没见识的紫芝草，从未见过外面的天。我听你说东海很辽阔，东海里物种万千，我新奇，激动，欢喜，然后越发觉得自己不过是草芥。”

“我本来可以满足地当一颗草，一株花，不起眼的花，独自绽放的花，现在我，我甚至不敢开花。”侍芝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颗一颗眼泪不断滚落，“世界上有千千万万种花，我又算得了什么？”

她在来到外面的世界后，懂了芝宇曾经的恐惧。

他们不是一开始就生活在大千世界，他们在封闭的园子里呆了很久很久后，才得以见到外面的世界。感慨天地广阔之余，也自觉自己渺小，而周围的人都怡然自得，因为他们一出生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习以为常。

“你就让我回去吧，我不喜欢呆在外面。”侍芝恳求道。

“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才带你出来吗？”凝光很生气，“我为什么要遇见你呢？我遇见你之后，就没几天快乐过，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生气！”

“气你被欺负，气你被排挤被嘲笑被孤立，气你被他……气你软弱，气你这性子，气你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却要回去送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惹人生气？”鲛人流下眼泪，变成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我真，我真一开始就不该去芝圃，这样我就不会遇见你！”

“我何尝不想和你一样凌厉？可我只是柔弱的花草。我没有利爪、没有利齿、没有铠甲一样的鳞片，没有让人害怕的音波，也没有强有力的尾巴，我生来只有一折就断的柔软的枝叶和花，就连我的枝叶花朵也没有刺和毒液，我何尝不想活成你这样？”侍芝默默流泪，泣不成声。

“正如你所见，我确实是个让人生气的人，所以，不如我们，在此别过。”小花仙擦了擦眼泪。

“你……”凝光心酸，却又说不出话挽留，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伤心生气，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期待她留下来。

“世界有千千万万朵花又怎样呢？”凝光微红着脸，“能让我生气的，只有你这一朵啊。”

“那就不要生气了，”侍芝愧疚道，“我就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我在你心里，原来一点都不特别。凝光心想。

生气不是好事，还是别气了吧。侍芝心想，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她生气的。

她们不欢而散，她道谢道歉，她都背过身不去理睬。

她还是义无反顾走了回头路，回到芝圃去送死。

*

与此同时，芝宇正在天牢里。

天牢里的时光因为无所事事而更加显得漫长，变成人形只会更觉得孤寂，于是他早就变成了花草的样子，好像这样就会没有感情。

一年一年里，他看着自己从草变成花，再从花变成树，原来不被斩断枝叶、掐去花苞，不被浇灌所谓仙水，他能长成这副样子，真是令人意外。

一颗开满了牡丹红颜色花朵的树。满树的花绽放着，吐露着芬芳，花瓣掉落时，像下了一阵花瓣雨，他总觉得这画面似曾相似。

看守天牢的人讲起芝圃的那场大火，天破了一个洞，很多紫芝草被烧死了，仙子仙童和仙尊们合力灭火，还请来了上重天的神女。火灭了，可天上的洞还没补好，神女请了同伴来帮忙，现在他们一起忙着炼制补天石呢。

紫芝草看来要灭绝了，因为紫芝草的草灰能让补天石效果更好，紫芝草都被用来炼补天石了……

还有还有，叫侍芝的小□□逃走了，仙尊要把她捉回来处死……

芝宇大惊，逃出了天牢。自被关押后他就全心全意修炼，天牢现在已经困不住他。

《仙草篇》几个重要人物的名字，阿桃也是花了心思的。

芝宇是指人的容貌美丽，仪表非凡。

侍芝是侍奉芝宇的侍女的意思。

芝圃是传说中仙家栽种灵草、灵芝的园地，所以，芝宇和侍芝的“芝”又有灵芝以及泛指仙草的意思。

凝光，阿桃写她的眼睛很美，像夜明珠，整个人也仿佛闪闪发光一般华美，所以叫她“凝光”。

这个故事在《仙草》篇后不久会迎来收尾。我反而不太想在作话多说什么了，到时来个完结感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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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芝圃：仙草篇【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