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阙辞 第8章 焦尾劫

青州杏林深处，晏清猗抚过焦尾琴第十一根断弦。

弦上凝着黑褐血痂，正是北狄暗桩死前抓握的证物。薛窈娘蘸着胭脂，在琴身勾出狼头图腾："昨夜截获的密报——北狄残部用琴弦传讯，三日后要血洗摘星楼。"

萧霁的轮椅碾碎满地杏花，指尖紫毫笔蘸着蛊血，在《山河志》残页批注："弦中空，藏火药。"突然笔锋一滞，墨迹在"紫微垣"三字上晕开星图裂纹。

"萧大人这手联觉症，倒是比钦天监的浑仪还灵。"晏清猗扯断琴弦，火药簌簌而落，"只是你既早知星图与我命数相连，为何不说？"

他喉结滚动，腕间青纹爬上笔杆："说了，你肯让我替你死？"

子时的摘星楼顶，晏清猗簪间银簪映着北斗寒光。

崔令仪腐烂的半张脸从阴影中浮现，额间玉玲珑嵌着焦尾琴弦："你以为烧了山河志就能破局？紫微帝星早刻进你骨血里！"她挥袖掀开星图帷幕，三百青铜钉钉着晏家满门的生辰八字。

小满的袖箭射穿铜钉，箭尾拴着的火折子点燃引线。楼顶琉璃瓦突然炸裂，埋伏的北狄死士如黑鸦扑下——他们额间皆嵌琴弦，奏出的《广陵散》竟是引爆火药的暗号。

"闭眼！"萧霁的轮椅凌空撞向主梁。

气浪掀翻琉璃顶的刹那，他将晏清猗护在身下。无数星图碎片扎进后背，混着血在她掌心写："紫微星动时，去摩崖石刻。"

摩崖洞窟的阴刻碑文上，晏清猗的血染红"明月"二字。

碑文遇血浮现鎏金小楷："双生蛊主，一荣俱荣。欲破死局，需至亲手刃血亲。"她猛地回头，见萧霁倚在轮椅上面色惨白，心口玉玲珑正吞噬最后一丝蓝光。

"萧霁，你早知道解法是不是？"她金错刀抵住他咽喉，"当年我母亲用明月蛊保我性命，却让你成了药引——如今你要我杀你证道？"

他握住刀尖按向心口："你母亲临终前，用玉玲珑换我发毒誓。她说清猗该干干净净活成骄阳，脏事留给见不得光的人做。"

洞外忽然传来铁甲铮鸣。崔令仪率凤翎卫合围，手中举着半枚虎符："先帝早料到今日！紫微帝星与北狄血脉，只能活一个！"

晏清猗的银簪贯穿崔令仪眉心时，虎符恰好落入岩浆。

萧霁用最后力气转动轮椅机关，火药从扶手套筒喷涌而出，将凤翎卫炸成血雾。热浪掀飞他鹤氅的瞬间，晏清猗看清他后背——自肩胛至腰际，阴刻着整幅紫微星图。

"当年剖心取蛊时顺道刻的。"他咳出蓝血，笑着指给她看北斗第七星，"这颗叫摇光，你的生辰星。我请高僧念了十万遍经，求它佑你百岁无忧。"

晏清猗撕下染血的《女臣策》扉页，裹住他枯朽手腕："准奏。囚尔此生，病榻前侍药。"

杏林深处传来新芽破土声。薛窈娘点燃最后一坛杏花酿，火光照亮摩崖石刻的最终批注"景和二十八年，废凤翎，立女臣。玉碎不改其白，山河自此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