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以璇怎么也想不到,八年不见,林慧颜…有白头发了。
不是一根两根,而是她数不过来的好多根。
尤其从头顶上看去,那些或是被岁月、或是被压力“滋养”的白头发,更是无所遁形。
也是那一刻她才猛然意识到,她的八年和林慧颜的八年所意味的,不一样。
——林老师,你的头发又黑又直,摸起来还特别顺滑,怎么保养的啊?跟你的比起来,我的像烫染过。
——没怎么做过保养,大概,是遗传吧。
——遗传?那很好啊。
——很好吗。
——不好吗?省心省事就能拥有一头浓密的乌黑秀发。我也想要,可我家没这样的基因,我爸妈的发量和发质都中规中矩,我就盼着我爸上了年纪千万别秃头。他要是秃了,比他还要忧虑焦心的就得是我了。
——你的头发很软很细,摸起来比我的舒服。平时的话,多注意食补。
——食补,吃黑豆、黑芝麻丸么?
——也要均衡补充蛋白质、维生素,不可以挑食,听到没?
——那……林老师,这学期的周末我能不能都去你那儿蹭饭?我买菜,我洗碗。你让我买什么我就买什么,反正你做的菜我都爱吃。高中就剩一个学期了,毕业我就吃不到了。
——只要时间上方便,可以。
高三,是楼以璇这25年的人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一年。
远离故土的这八年,她去过很多国家,看过很多美景,吃过很多美食,但最美丽的风景、最美味的佳肴,只有林慧颜才能给她。
可林慧颜不愿意给她了。八年前就不愿意了。
所以她记忆里的林慧颜,停留在鼎盛的、风华正茂的29岁。
有着一头如墨如瀑的长发,有着一张勾人心魄的容颜。
即使身陷流言期间也会化精致的妆,穿精致的衣服。每一天走进学校都一丝不苟,每一次踏上讲台都神采奕奕。
可今日的林慧颜,不施粉黛的林慧颜,看起来好累好疲惫,也好沧桑。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听到闺蜜没来由地问自己老婆有没有白头发,陆灵暄皱起眉头。
“喂,我老婆就比你的林老师大两个月而已,白什么发?”
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瞥一眼右边的楼以璇,不可置信道:“等等,那什么,不会是……”
“嗯。”
车内气氛陡然变得伤感。
陆灵暄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点儿,在上一回跟林慧颜的匆匆一面中检索有关信息。
但愿林慧颜的“白发”跟疾病无关。
“老师嘛,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白几根头发很正常的。”
嘴上说着很正常,暗自却想着,晚上回去要仔仔细细地扒一扒老婆的头发。
“我妈就有白头发,跟她好姐妹试过好多养发护发的方子。我还听说有专门的养发馆,可以从头皮、毛囊的养护来达到白发变黑发的功效,要不我问问我妈?”
“再说吧,先别问。”
楼以璇阻止。
就算有奏效的秘方,她又有什么资格、什么立场去跟林慧颜分享呢。
“你和雅宁姐的蜜月旅行真不考虑去澳洲吗?”
楼以璇转过头来看陆灵暄,岔开话题,“澳洲那边气候宜人,自然风光也好,你干爸干妈在,我也有不少朋友在,你们去了,吃住行都有人包办。”
“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啊。你就是想让我俩去你爸妈面前秀恩爱,好让他们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以后能更快接受你跟那谁谁谁是不?你这朵小白花,都进化成小黑花了,一肚子坏水儿!”
楼以璇笑:“糟蹋我的一片真心……”
“stop!我不听。”
陆灵暄翻个白眼瞪她,“你一个没良心的人,哪儿来真心?先把你的良心找回来,好吗?”
“好。”
……
晚自习后,林慧颜拖着疲乏到超乎寻常的身体回到她在学校的宿舍。
进门脱掉高跟鞋,光着脚往里走,累得衣服也没换,就摘掉眼镜脱力般地坐在了床上。
然而再累再无力,她也只允许自己松懈几分钟。
几分钟一过,林慧颜打直腰背。
直挺挺地又坐了几分钟,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才起身走到门边开灯。
这间窄小的单人宿舍,林慧颜一住就是八年,屋子里的东西除了床之外,其他的都是她这些年一件一件更换或添置的。
此前不觉得这间狭长的小屋子有哪里不好,可此时此刻看起来,哪里都不好。
比起八年前她住的那间房,那间和楼以璇门对门的房,差远了。
林慧颜打开衣柜,拉开了抽屉却又极快地关上。
她转身,站在固定于柜门上的穿衣镜前,抬手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衣纽扣,直到肌肤暴露在镜子里。
因长年不见光,衣下是冷白到不健康的肤色。尽管很白,但失了生机,毫不细嫩滑腻。
透过镜子,她在看自己,也在看那个她。
少女仍是记忆中的少女,姣好的身姿与面容,温婉恬静,温润动人,举手投足间又会展露出几分活泼与俏丽。
可她呢?
可她自己呢?
年近四十的自己,因缺乏运动而有了脂肪堆叠的小肚腩,因不注重保养,皮肤暗沉失去了光泽,因长期佩戴眼镜架,年深日久,鼻梁和鬓角都有了明显的压痕。
难看极了。
也糟糕极了。
若八年前的楼以璇和她是稚嫩与成熟的对撞,那么八年后的她们,便是春与秋的对撞。
楼以璇是盎然生长的春。
她是黯然老去的秋。
她们分属两种颜色,分属两个季节。
是四季轮回里,永无重合之日的春天与秋天。
上一届学生给她取的外号叫“林更年”,她听到过许多次,却未有一次发过怒。
从教十多年,学生的言行其实很少有能让她真正生气的了。
但生气的派头,她必须做足。
若“林更年”这个外号可以令班里和年级组里那些不安分的学生闻风丧胆,她坦然认领,也不觉得被冒犯。
只是,楼以璇日后若在学校听到了,会怎么想她?
床上的手机响了。
林慧颜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许久未穿的睡裙,关好衣柜门,走去接电话。
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秦凤茹打来的。
“喂,林大忙人今天忙完了吗?”
“回宿舍了。”
“我也才练完瑜伽到家。话说你消息里让我把健身计划发给你,几个意思?监督我啊?”
“陪你。”
“你说什么?陪我?!我没听错吧林慧颜?你是受什么天大的刺激了?”
“你结婚,我必定要去。你不是希望我穿得正式些?”
“……是,谢天谢地,你可算是开窍了。”
秦凤茹的婚期在年底12月,二婚。男方是小她7岁的年下,头婚。
她丧夫多年,又无儿无女的,二婚婚礼照样风风光光地办,不怕被人说三道四。
为了到时穿婚纱好看,不丢中年女性的脸,下定决心要在9月至11月这三个月健身,至少瘦到110斤以下。
100天瘦15斤,对于她这把岁数,难度还是很高的。
制定计划之初,她就试图说服林慧颜陪她一块儿强身健体,心想两个人相互鼓励、督促,动力更足一点,效果更显著一点。
但林慧颜根本不上套。
油盐不进。
任她磨破了嘴皮子都无动于衷。
林慧颜个儿高,净身高就足有169公分,日常不运动不健身的,也不见发福发胖。
所以她劝不动也懒得劝了,毕竟林慧颜的体重还不到110,减什么减。
震惊之余,秦凤茹可没敢“不识好歹”地嘲笑林慧颜善变。
她进一步怂恿道:“既然你都乐意陪我去健身了,不如咱们先约个时间去做做头发咋样?”
“做头发?”
“是啊,要不你染个发?我看今年很流行什么茶棕色冷棕色,你染的话,肯定一绝。咱二十几年交情,我都没见你弄过头发,试试?”
“……”林慧颜不做声,在脑中回忆着令她惊艳的楼以璇,也回忆着楼以璇惹眼的发色。
“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你脑壳顶的白头发,这几年跟雨后春笋似的,一茬接一茬地在冒,你自己是看不到,眼不见心不烦,也不当回事。但我能看到啊,我替你急,急死了都。”
“……”原来,如此。
下午在楼梯间,楼以璇突然喊她的那一声,就是因为看到了她头顶的白发吧。
电话那头长久没声,秦凤茹忐忑到屏息。
好一会儿才又出声:“咳,慧颜啊,忠言逆耳,你……”
“试试吧。”
……
上了两天课,周四即九月四号一早,九辆大巴车就载着新高一的学生浩浩荡荡从天木中学出发去了郊区山上的军训基地。
各班班主任随行。
现如今大部分学校都是在校内军训,但天木中学坚持让学生去山里。
大巴车有序地行驶在蜿蜒但平坦的道路上,车窗外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夏日的热浪在树梢间翻滚,忽而一阵山风吹过,带来一丝凉爽之意。
山路两旁,形色各异的野花竞相绽放。
经过开阔地带时,能够俯瞰山谷中的小溪。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随着海拔的不断攀升,空气变得更加清新,温度也在递减。
有精神旺盛的学生兴奋了一路,“逃离”枯燥的课堂,怎么不值得兴奋?
林慧颜抱臂坐在第一排,正闭目养神。
置于邻座的手机亮起了屏幕,震动声随之将她唤醒。
是一个陌生号码。
任由它震动到快自动挂断了,林慧颜才拿起接听,语气淡漠地开场:“喂,你好。”
“林老师?”
只这三个字,便让林慧颜的心脏骤然一紧。
空着的右手握成拳头,抵在左臂肘部,以防自己失神拿不稳手机。
“嗯。”
“您现在方便吗?”
“你说。”
“是这样的,我知道高一年级今天出发去军训了,我想去陪陪九班的孩子们。一方面可以借此机会跟他们打好关系,增进师生感情,有利于美术教学工作的开展。另一方面,我也想顺便上山采采风,说不准以后可以申请带他们到这座山上来写生。”
楼以璇的说辞合情合理,没有任何纰漏,全是为学生着想。
林慧颜却晃了神。
——林老师,这个星期天你有空吗?
——目前没什么安排。怎么?
——那我们去爬山好不好?网上说小牛顶的枫叶红了,风景很美。我查了下,徒步路线往返13公里,耗时3、4个小时左右。我们不用爬完全程,走到哪里算哪里,散散心,看看景,释放一下来自高三的压力。如果太累,我们就找个清幽的地方坐下休息,我还可以顺便采风,作一幅画。下个月就要统考了,统考之后是校考,校考之后要强补文化课,我可能连睡觉的时间都很紧。
——行,周天上午我们早点去,带点简餐,中午就在山上吃,下午早点回。
——谢谢林老师。你最好了。
军训基地不在小牛顶,但两座山挨得很近。
可再近,林慧颜也再未“顺道”或“专程”去看过小牛顶的红枫了。
有些风景,一生看一次就足够美满。
再不能要更多了。
“林老师,您在听吗?”
“在。”
“刘老师说,您是年级主任,需要征得您的同意我才……”
“可以。”
为了重获楼楼芳心,闷葫芦林要闷声干大事了!
看看联动文——《一吻再吻》
海帆总裁私生女x海帆艺校教学校长
扮猪吃虎1x寡淡知性0,年龄差8岁,1v1双洁he
勤俭节约23年,席漫初从未想过要靠她那个身价上亿的渣爹平步青云,直到某天同父异母的妹妹打来电话说:“姐,老头儿又犯病了。”
风流病。
妹妹的意思是,让她别跟钱过不去,趁老头造出新生命前,她们都得赶紧多要点儿。
席漫初不仇富,纯粹厌爹,厌到觉得他的人和钱都脏得要命。又黑又矮还啤酒肚,就发量能看。
可这都什么时代了,哪来那么多眼瞎心盲的高知美女好这口?
越想不通,就越是好奇。
于是人生第一次求爹开后门,到集团品牌部当起了小助理,也如愿见到了传说中她爹的那位绯闻情人,海帆艺校最年轻的教学校长——莫瑾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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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在外,席漫初暗戳戳地给莫瑾妤灌酒,想套几句关于感情史的真话。
结果……
“莫校,你怎么酒量这么好?怎么这么能喝啊?不过也好,这样他们就占不了你便宜。”
“莫校,你,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认识的最好看的女人,比我妈年轻时还要好看,骗你我……我就是猪。”
回酒店途中,席漫初迷迷糊糊但真情流露地夸了莫瑾妤一路。
进屋后,她八爪鱼似的挂在莫瑾妤身上,本来想劝一句“你不要被渣男、渣老头给骗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莫瑾妤你瞎了吗?”
第二天。
“对不起啊莫校,我昨晚喝多了。”
“没关系。”
“那个,我好像还亲,亲……”席漫初紧张巴巴。
“也没关系。”莫瑾妤一如既往地大度,语气平淡得像她们压根没亲过,“都是女孩子。”
丢失初吻的席漫初很郁闷,很不甘心,躲进厕所哭了一早上。
因为她,真的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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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