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光王妃并不在王府中,侍女禀告说她去了城郊上香。
这是要躲着他们了......雨盼顿时心乱。光王宽慰道:“她本就经常去城郊上香的,要么你们先回去吧,日后再来。”
闻言,周泽熙竟真的就要走,她连忙止住脚步:“殿下,我们在此处候着吧,城郊不远,想来王妃她很快便会回来了。”
婆媳关系虽说乃千古难题,雨盼也不着急着今日一定要光王妃接受她这个儿媳妇,只是今日是大婚第二日,所有长辈都拜见了,唯独未曾拜见光王妃,怎样也说不过去。
倘若她就这么离开了,那不懂事的就是她了。
可周泽熙偏偏不懂她所想,“还是日后再来吧,昨日折腾了一天,你身上还带着伤,过些时日再来吧。”他说。
雨盼简直要被他气死,这个呆子,怎么能过些时日再来呢?
“不行,我们就在此候着。”她将周泽熙摁着椅子上,叮嘱道:“你哪儿也不许去,就坐着。”
她似乎生气了,周泽熙不解:“我那是体恤你,你为何要气?”
这......她本来没气,他这么问她反而有气了,还要当着光王的面问,这哪是什么体恤。
雨盼不知如何回答,左右不知如何是好,好在光王是个明白人,他对两口子笑了笑:“那就留下用午饭吧,左右这是你们新婚第一日,你手下的人想来也不会找你。”
“是,父王。”
闻言,雨盼踊跃道:“好,那我,我去做饭。”
“用不着。”光王跟她说话时非常和蔼:“我们家毕竟是皇亲,哪怕是京内的人家,也没有让儿媳妇进门第二天就去烧饭的道理,否则养着他们做什么。”他往后面的侍女指了指,“让他们去准备吧。”
“不....没关系的。”雨盼想着本来就已经分府别居,不能每日都见,那她得抓紧时间才行。
她已打定了注意,向光王俯身一福:“请王爷允许。”
光王看向周泽熙,周泽熙笑了笑:“父王看儿子作甚?你儿媳妇想在新婚之时于公婆跟前有所表现,您就让她去吧。”
“哈哈,好!”光王笑呵呵的,对后面的侍女吩咐道:“带王妃去吧,小心着些。”
雨盼是会做饭的,只是不能说做得太好。
光王妃礼佛回来,定会想要忌荤腥,她转身让身后的姑姑帮忙准备各种蔬菜菌菇类的食材,磕磕碰碰间,至晌午时,一桌香喷喷的素菜便已做好了。
然而光王妃此时还未回,仨人坐在饭桌前等着,光王一看桌上的菜点点头:“孩子,你有心了。”
“哪里。”雨盼忐忑地等着,而此时先前派去催促光王妃的小厮们回来回道:“王妃于寺中享用斋饭,言无须等她。”
周泽熙侧脸看梁雨盼,见她明显失落,对父亲笑言:“那我们吃吧,孩儿也未曾尝过王妃亲手所作的饭,这还是托父王的福才能第一次尝到。”
光王乐呵呵的,“连我儿都未曾尝过,那为父可得好好尝尝了。”
雨盼连忙给他盛了一碗汤,再给周泽熙盛一碗。
光王喝了一口,赞不绝口:“看着只是一碗平平无奇的蘑菇汤,一点肉沫也没有,竟能如此鲜美可口,不错,真是不错!”
他的喜欢看着不假,雨盼很是高兴:“我娘生前每逢初一十五便会与我舅母去礼佛,回来后她们也只会吃素,本来我家是开客栈的,她们闲来无事就喜欢研究食物,这道汤就是她们想的。”
周泽熙喝了一口,对她笑了笑。雨盼笑问:“好喝吗?”
“嗯,好喝。我的爱妃既能科考又能领兵没想到做菜还这么厉害......”
周围的侍女小厮们闻言都在偷笑呢,梁雨盼瞪了他一眼,他连忙闭嘴。光王乐呵呵的,笑言:“不错,是不错。”
气氛倒是和乐,可并不能持续很久,正吃着呢,聂风急冲冲地进来在周泽熙耳边低言几句,雨盼看他神色顿时大变。
想来是看她还在这,他缓了缓对她说:“军中有些事儿要我去处理一下,我先送你回府里,若是饿了,你再吩咐大娘做些可好?”
这怎么行呢?雨盼不愿,稍作思忖后道:“正用着饭呢,殿下有事先走吧,我就在此处等着,哪儿也不去。”
周泽熙顿时皱眉,光王放下筷子催他:“你快走吧,自己家有什么不放心的?有我呢。”
也罢,周泽熙对雨盼说:“那我去去就回,结束后我来接你,记住,哪儿也不能去,就待在这。”
“嗯。”随即,周泽熙带了聂风扬长而去。
雨盼心不太安稳,觉得方才那事儿定与碐有关。一时欢欣过了,竟忘了边境还有一金国王在呢。
她心事重重地给光王布菜,光王笑言:“孩子啊就这有我们翁媳俩,桌子就这么大,你坐下好好吃。”
雨盼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没关系的。”
光王坚持让她坐,她也不好推脱了。
“熙儿做事向来有分寸,你无须担心他。你是他心尖上的人,只要你好好的,他便能好好的。”
“是......”
光王又言:“你与普通的女子不同,有学问有谋略,胆子也大,熙儿如此拘着你倒是委屈你了,可他并非一个迂腐之人,心中至宝失而复得他心里害怕,你给他一些时间,他会想通的。”
“嗯,王爷,儿媳知道的,也并不觉得委屈。”周泽熙当然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事情的最初他都是由着她的,是她做的不好。
午饭过后,光王让人带她去周泽熙房间休息,可她就想在这儿等着。
光王笑笑:“你这孩子,实在固执。也罢了,你便等着吧。”
雨盼向他行礼,恭送他离开后自己坐了下来,此处仅剩下她与数名侍女。
光王妃是一个时辰后才回来的,进门时风风火火的,眼神里尽是冷漠,略过向她行礼的梁雨盼便离开了这。
雨盼想跟过去,可是被她的贴身侍女所拦,那侍女气焰极甚:“姑娘莫不是想要气死王妃才肯罢休?”
“我......”雨盼恳求道:“姑姑,可以让我跟王妃说话吗?我有话想要对她说。”
“王妃无话与你讲,请姑娘莫要纠缠。”
那侍女转身而离,却遇到了黑着脸的光王,立刻施以一礼:“奴婢先去王妃跟前候着,请王爷恕罪。”
“你好大的胆子!”
光王一声叱骂,那侍女变了脸色,立刻跪了下来,满屋的侍女们也跟着跪倒一地。光王历来仁厚,几乎不曾发火,发这么大的火还是第一次。
“你口中所唤之人乃陛下赐婚的璟王妃,不是什么姑娘!是本王的儿媳妇!你们不敬她,便是不敬圣上,不敬皇家!简直大逆不道!”
众人哭倒一片,唯独那光王妃的贴身侍女此时仍旧不卑不亢:“回禀王爷,吾乃光王妃的陪嫁,什么璟王妃不王妃的,奴婢只会认光王妃亲认之儿媳为璟王妃,其余的一概不认。”
光王怒极而笑:“来人,将这个不知所谓的拉出去乱棍打死!”
众人大惊,高喊王爷息怒,那侍女此时仍不卑不亢:“王爷,吾乃光王妃的人,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想来那侍女毕竟是光王妃身边的老人,身份体面,虽然光王发了怒,众人也只是高喊息怒而没有真的绑了那侍女。只是,那侍女言行无状,就她方才所言之语实乃大逆不道,光王向来最忌讳此等不敬之语,雨盼知道这事情不能善了了。
没想到光王妃身边的侍女如此厉害,今日雨盼不仅未能与光王妃修补关系,经此一场怕是要再把她得罪了。
哎.....总归是她太心急了。
可是光王妃在光王身边几十年,理应很清楚光王的想法,她身边之人怎会有如此僭越的想法?
“高庭高深,把她给绑了,立即行刑!”光王亲点了两个侍卫,那俩人看情况也知这是动真格了,立刻上前把那侍女给绑了。
轰轰烈烈的几个板子下去,那侍女嘴角便吐了血,她高呼让光王妃救她。
光王妃闻声而来,扑倒在那侍女身上:“王爷,你一并把我打死吧!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连我一块儿打死吧!”
光王一个眼色过去,立刻有侍卫将光王妃拖了下来,再次行刑,那侍女此时才真正明白,谁也救不了她了。光王妃眼睁睁地看着跟了几十年的侍女被打死,哭倒在地咒骂一旁的梁雨盼,说她是狐狸精蛊惑了她儿子不止,还蛊惑了她的丈夫。
“你这个贱人,是你害死了她!”
面对如斯咒骂,雨盼垂下眼眸任凭她怎么说,但此时光王指着她骂了起来:“害死她的人是你!你身边的奴婢怎会有如此僭越之辈,简直大逆不道不知所谓!让旁人听了去我光王府便是满身嘴都说不清!”
“她说的有什么不对!谁家儿子娶媳妇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没答应,陛下他倒好,一个圣旨就给咱们家赐了婚!还是这样一个儿媳妇,我倒要问问他是什么心!”
“你给我住嘴!”光王将一旁的茶盏扫落在地,光王妃可不怕:“如今整个洛周都在嘲笑我们家,说我们堂堂皇亲贵胄竟抢了他国的妃子做儿媳妇,她可是别国的妃子啊!我这辈子就没遇过像你这么不要脸色女子!”她指着梁雨盼大骂:“你既已在他国成婚,为何又非要回来,一女不伺二夫这个道理你竟不明白,你就是个祸害!”
“王妃慎言!”事关自己的清白,雨盼就算得罪她也要分辨个一二。她向前与光王妃行礼而后道:“我是两年前被绑走带去金国,段佑碐将我囚禁让我为他做手*雷以逼宫,在此期间他怎敢碰我?清白之身怎可让人污蔑,事关女子名声,请王妃慎言!”
“名声?你与我讲名声?”光王妃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你去大街上问问,你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全国上下都言你是他国的妃子,你还能有什么名声!既如此你便跟了那金国王,好好的当你的妃子王后,为何非要来祸害我的熙儿!”
梁雨盼捏紧了双拳,深呼吸而后道:“段佑碐登基尚且不满数月,金国内部尚不能团结一心,他此时不先安内反而跑来我们洛周散播与我的谣言坏我的名声,王妃你想过为什么吗?他就是想让我为洛周上下所不容,逼我就范,若我无处可去他便要将我带回去,要么我就给他做更多的武器,此乃叛国,要么我就是个死......”
“那你就去死呀!一个女子名声毁了又有何颜面存活于世?!我若是你,我定然从城楼坠下,以示清白,到时候谁还敢说你半句?”
“你住口!”光王骂道,转而他对梁雨盼说:“你母妃她糊涂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雨盼脸色苍白,看来这光王妃是恨毒了她,是巴不得她去死。
“光王妃,我出生卑微,比不上京城贵女,您看不上我我不怪你。可我是不会为了这些流言便去寻死,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世间女子多艰,被人攀蔑,为何受害者就必须去死?王妃,我不求您对我的遭遇有半点同理心,可你不该助纣为虐。”
梁雨盼对光王半蹲行了一礼,“儿媳告退。”
光王正想说些什么时,她已经转身走了,他无奈叹气。此时几乎要走远的雨盼又回头对光王妃喊道:“我知道您觉得我将生父一家送往断头台过于狂悖,可我乃为母报仇,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事,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不顾一切将他杀了!”
言罢,雨盼不想再留在此处,也不想去看光王妃的反应,她转过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