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茉莉 第43章 Capter 43

又过了片刻，秦欲终于抬起头:“实话说，我是怨他们的。父亲作为一个施暴者，自然有错；而看到但不阻止，任由其对我进行伤害的母亲就没有错吗?”

“当然有。”宋浅话没说完，他想说，她是帮凶。

他终于明白她们母女二人之间隐隐约约的距离是为什么了。

秦若兰说过自己满意自己的女儿，但这个“满意”真的是出自于爱的认可吗?还是这只不过是对于一个商品价值的肯定呢?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爱人的人。她所谓的爱只是份责任，是件需要做得事，而不是出于她自愿。

她冷静、理性，看起来和秦欲很像，但这真的是原本秦欲的样子吗?还是在他们的压迫下秦欲变成的样子呢?

她可能觉得自己没有错，只是在做特定时候该做的事。她甚至觉得秦欲只是长大了，成熟懂事了，从没想过是自己和她父亲的原因。

不被爱浇灌出来的孩子，自然是有缺陷的。所以秦欲也不会爱人，因为她不知道什么是“爱。”她所谓的礼貌与教养不过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罢了。

但遇到宋浅后，她明白了何为“喜欢”。她用自己习惯的方式对宋浅好，根据心意靠近他，会吃醋、会生气，这都是出自于生命最原始的冲动。

这份“喜欢”超脱了她的行为习惯，超脱了多年“规矩”对她的束缚，让她重新变得像一个人。

“……谢谢你，宋浅。”秦欲再一次说出这句话。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和安慰；谢谢你的出现；谢谢你，让我感受到第二次生命。

“别说这个。”宋浅皱了下眉，现在秦欲说什么他都只觉心疼。他理解秦欲的“怨”，听了之后，他只觉他们真的对不起她。

“秦欲，以后一定会有人爱真正的你。你在我这里做自己就好了，什么都不用顾虑。”

秦欲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习惯哪是说改就改的，在岁月的长河中，她已经洗掉孩子气，变成了一个成熟懂事的“大人”。

宋浅沉默了片刻，还是松了口:“那你一定要保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是放松的。”

秦欲点点头:“这个我答应你，我不会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了。”

宋浅笑了起来:“好。”

秦欲端起早已恢复常温的气泡酒，喝了几口，又问宋浅:“那你呢，你的童年怎么样?”

“……不怎么样。”宋浅垂下头，闷闷地说。

他小时候母亲健在的时候，家里还是很和睦的。父母会经常带他出去玩，祖父祖母也会经常来看他。

他母亲是大富人家的小姐，偏偏在大学时期喜欢上了宋德清这个一贫如洗的男人。当初宋浅的外公外婆不同意，他母亲花了好大功夫才让他们喜欢上宋德清。

两人婚后过得也很幸福，很快就有了宋浅。

不过好景不长，宋浅母亲身体不好，生下孩子后更是留下病根，很快就过世了。

宋浅当时还是个任性的小孩，天天嚷着要找妈妈。宋德清一开始还觉得愧疚，时间长了也招架不住，并开始厌烦，最终还是逃离了这个家。

宋浅一年到头见到宋德清的次数屈指可数，甚至保姆阿姨都比这个父亲更像家长。

随着渐渐长大，他也知道了宋德清的态度。于是他也开始同样疏远宋德清，不想和他交流，不想见到他。不就是父亲么，他不要也罢。

后来宋德清后悔了，想补偿宋浅，但宋浅早已不需要了。宋浅觉得这份所谓的“补偿”实在虚伪，到底是真的愧对于自己，还是只是想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答案可想而知。

“时过境迁，我早就不需要亲情了，”宋浅小声说，“我只觉得恶心。”

秦欲握住他的手:“对，你已经不需要他了，你可以自己过得很好。”

宋浅抬起头，苦笑道:“秦欲，你说父母带给了我们什么，又意味着什么?”

秦欲沉默了，她也开始思考问题的答案。

“父母对我来说是枷锁。在我眼里，有没有父母是一样的，甚至没有更好。如果他们所谓的‘爱’是这样，那我宁可不要。”秦欲说。目前看来，父母带给她的伤害更大。她确实曾经有过一段不错的家庭关系，但早已被湮灭在时间的海洋。

“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还是针对我父亲多一点。”宋浅说。

两个小孩固然有对亲情的渴望，不过后来这份对父母的爱也被父母亲手毁灭。时至今日，两人已然长成大人模样，但这真的是他们想要的样子吗?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宋浅问秦欲。

“等到高中毕业，我就离开这里。管他什么父亲母亲，我也该拥有属于我的人生了。”秦欲说出了这句已经思索良久的话。她知道这有些“大逆不道”，但她以后也会赡养秦若兰，只是她成年后不想再被束缚。她想飞到属于自己的天空，展翅翱翔。

她有些迟疑地看向宋浅，怕他会怪自己太狠心，便问道:“你觉得呢?”

宋浅似乎看到了秦欲的不安，他努力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我觉得完全没问题。长大以后，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们也有我们的，只是做好子女的义务就行了。”

“嗯，”秦欲也绽开笑颜，“那我们以后一起逃走吧。”

“那拉钩约定。”宋浅伸出小拇指，勾住秦欲的，又将大拇指按在一起。

秦欲被逗笑了:“好。”

宋浅看着她的笑容，那是生命力的鲜活。他也笑了，他喜欢秦欲鲜活的样子，这才像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嘛。

第二天，另一边的林南照常睡到自然醒。她突然想到今天白滢梓会来，便赶紧起床洗漱、吃早饭，等待白滢梓的到来。

不过她似乎忘了白滢梓是个爱睡懒觉的人。

上午快到午饭的时间时，白滢梓才姗姗来迟。她走进门，开玩笑地说:“我来蹭饭啦。”

林南微微一笑:“来吧，我做饭。”

“真的?”白滢梓睁大了眼睛走过来，她只是说笑，没想到林南还真打算动手。

“真的，还能饿你不成。”林南又轻笑一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开始找要做的菜。

“你想吃什么?”林南问。

白滢梓摇摇头:“有什么做什么就行，我不挑。”

林南“嗯”了一声，从她以往在学校点的菜中找到了她喜欢的口味，开始准备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