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奈亚子一同经营甜蜜小店 第47章 第 47 章

织田作之助倒吸了一口凉气。

织田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李奈并非人类。这种惊悚的冰冷感，甚至比见到那些怪诞的影子、诡奇的怪物更加强烈。

他已懒得再费心掩饰……因为他的兴趣正在消退。

李奈是人类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即使是再无心的人类，只要站在此处，面对芥川仿若熊熊燃烧的努力与执念，都不可能不心生触动。

但李奈……那张漂亮的皮囊下，完全不具备任何微末的同情心。人类在他眼中宛若沙砾，你怎能要求兴致勃勃地捏沙堡的顽童去共情一粒尘沙？

无论是谁，每个人都被深深困在时间中。过去未来、生老病死，人类在时间中挣扎消磨，只有极少数人能凭借坚韧的意志，跨越时间的洪流——比如此时的芥川。

但即使如此，不管是令人钦佩的意志、深重执着的感情，亦或是应变的心智、极强的行动力……这些都仅仅够引来李奈于时间流中的一个注视而已。

那甚至不是俯视。他只是……无所谓。

不论是人心、还是时间，对李奈来说，都只是任意摆弄的、不怎么好玩的玩具而已。

织田作之助几乎不敢再看芥川此时的表情。

天光已明，空间微微扭曲，整个小店都开始虚化，芥川不断抓向淡化的泡影，绝望地大声道，“李奈先生！难道、难道我就……”

织田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但出乎意料的是，看着芥川满脸仓皇与绝望交织的表情，李奈转了转眼珠，像是感觉愉悦般笑了笑。

接着他竟伸出手，隔空虚拍了一下芥川的头顶。

芥川愣住了。

“表情不错。那么，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任意地行动吧，拼尽全力，然后，再一次走到我的面前。到那时，你就将得到我的认可。”

李奈弯起眼睛，微笑着将食指竖起在唇前。

“我期待着。”他眨了眨眼睛，“——在那个最终的舞台上。”

话音刚落，小店的景象已完全淡化，连李奈那神秘的微笑，也逐渐消隐于微亮的晨曦之中。

芥川才从被摸头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下意识伸手向面前，最后的淡色于指缝间逝去，他徒劳地抓了一手空。

“李奈先生——！”

芥川最后爆发的吼声似乎仍停留在耳中，织田作之助默默扭头，看着哼着歌一上一下地抛着骰子玩的李奈，欲言又止地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店长。”织田低声道，“……你给的希望，只会让那孩子将来掉进更深的、绝望的深渊。”

一个人，如何穿过世界级的屏障，同时跨越时间与空间，站在李奈面前？

“如果每件事都依托常理，那又哪来的趣味可言？”李奈笑道，“我说过吧——我期待着。”

期待吗……

“店长的期待，感觉并不是什么美好的祝福啊。”织田感叹道。

“哪有，我对织田你也很期待的。”

织田苦笑了下。

“我吗？期待什么的……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被称为变数的东西了吧。”少年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除了这家店，除了您的身边，我还能去哪里呢？”

“……我已经，回不去那个属于我的世界了啊。”

说到这里，红发少年的眼神有些许恍惚。无关“店员”之类的可能限制，即使现在李奈冒出一句“你被解雇了”，茫然不知所措的也一定是他。

因为他确实已经没有可回去的地方了。他与芥川同属于那个夜晚的世界，但现在，原本比他小的芥川年龄已超过他，曾生活的房屋也许已经朽坏生虫、或者被其他人占据了吧，他不知道。

世界擅自流淌了数年的光阴，而他被时间的洪流丢下，成为被遗忘的异乡人。那已不是他的容身之处。

“如果主世界毁灭了，其他平行世界也会一同毁灭吧？那我会死吗？”织田突然问道。

“不会吧。”李奈随口道：“毕竟你的生命现在本质上属于这家店，不是那个世界。”

“啊……”

织田作之助怔忪着，随即眼中浮现出些许哀伤，长长地深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李奈奇怪道：“活着还不高兴？”

“……不。”织田说：“只是一想到未来，虽然与您比只是沧海一粟，但对我来说，那必定将是一段漫长到接近永恒的时光……便忍不住有些绝望啊。”

“放轻松一点嘛。”李奈撑着脸颊懒懒道。

“永恒？那也不是很长。”

李奈眨了下眼，轻快地笑道——

“刚巧够开一个玩笑。”

/

“开什么玩笑！”

椅子砰一声倒地，中原中也拍桌，向费奥多尔怒道。

“你这家伙，想毁了所有人吗！？”

费奥多尔稳稳地坐在原地，笑了一声。

“我购买的，又不是真正致命的第三件商品——如果真要谴责，不如先从打破禁忌的那个开始，如何？”

“你什么意思！”

“等等，中也。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争吵上了。”

太宰治看向费奥多尔，凉凉道：“反正无论他买到的是剩下的哪件，都是不限制使用次数的道具——关键时刻，想必费奥多尔君也不会吝于借出，对吧？”

“当然。”费奥多尔瞥了一眼桌上的骰子，笑道：“我只是觉得，比起虚无缥缈的许诺……还是有东西握在自己手里更安心呢。”

“你！”

“滋——”

电视突然的杂音打断了中也的怒气。众人都看了过去，屏幕上的镜头定格在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中，接着，不知达成了什么共识，庞大的人群动了起来。

“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游行者在聚集后，又分出了一股巨大的人流，他们将去向哪里呢？”

镜头推移，主持发出了惊呼。“他们的方向竟然是——！”

咔！

中也手边的桌子被硬生生掰下了一块，他大步踏出，揪起地上的西格玛，恶狠狠道，“你们去港|黑，究竟要干什么！”

西格玛咳嗽了一声，淡淡道：“自然是教中的大家共同希望达成的目标——令我神再度降临，人间成为乐园。”

“什么鬼东西？”中也皱眉。

“我来翻译一下。”太宰治冷冷道，“他们要召唤李奈，真实形态的那种，把所有人变成疯子。”

中也猛地松开手，西格玛摔在地上，又呛出一口黑血。

“重力使先生。”外套飞起，费奥多尔在脚步声擦身而过时缓缓道，“您要去哪里？”

当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那边时，西格玛暗自将手收进宽大的袖口，捏紧了一个东西。

——是那张已写满字，被认为“没用”的伪书页。

西格玛借着丢下的动作，将它藏了起来。

“还用问吗，当然是回去了！”

“但是中也，你现在甚至不知道他们到底具体要做什么。”太宰治说：“你又如何阻止？”

“我不管那群疯子是要搞什么法术、仪式……反正那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只要把过去的人都打倒就行了吧！”中原中也烦躁道：“但我总不可能就在这坐着，眼睁睁看着港|黑搅进麻烦里！”

话音刚落，中原中也已大力拉开了门，一脚踏了出去。

“等等，中也！”太宰治猛地站起，急促道，“还有一点！既然看似无意义的教团游行有其目的，那么——”

有一个人，他比起天才不甚聪慧，行动好像全然无用，处处都彰显着疯狂的特质，让众人都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

太宰治看向地上的人，说了一句令所有人心中发冷的话。

“——西格玛教主，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西格玛露出了一个微笑。

商品【书页（伪）】，性格：混乱邪恶。

西格玛掩藏在袖中的手拧转手腕，书页的边缘处瞬间锋利如刀，直接割破了绑住双手的绳索。

紧接着他再在臂腕处用力一划，书页霎时沾满鲜血，再被他用力一甩！

描述1：书页总会彼此吸引……

太宰治瞳孔骤缩：“阻止他！他的目的是那张真书页！”

侦探社中，存放着那张真正的书页。

而此时，真伪再度交换。

在太宰治开口时，那张一片空白的真书页，已被西格玛握在了手中。

下一步，他便再度撕裂伤口，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指，向那书页上狠狠按下。

他要以血为墨，在书页上写下文字！

众人迅速起身，留给西格玛的最多只有短短几秒。这举动看起来癫狂鲁莽，毕竟如若大事，真书页上的内容无法简单成真，但这几秒，显然不够他补足前因后果，使其完善。

但是……西格玛已经想好了，他只需要写四个字。

“让他停下！”

刚巧醒来的乱步匆匆一扫已明白大概，此时瞪大眼睛，大声喊道：“他要写的是——‘我不存在’！”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描述2：真与伪本就是一体。实现愿望吧……当然，用它喜欢的方式。

西格玛笑了起来。那笑容甚至是温柔的，却又因为他正血淋淋写下的字，而迸发令人心惊的热量。

“他要在真正的书页上，写下无法成真的文字——这疯子在用命赌那些教众一定记得他！”乱步焦急地大声道，“真假对冲陷入悖论，整本‘书’都会被毁掉！这个世界就完了！”

来不及了。

最有可能阻碍他的中也离得最远，剩下的几人都远不够即时强行阻止他的动作。

西格玛的胸膛深处熊熊燃烧，即使现在将他扑倒在地、折断手臂、射穿心脏……他也一定会把这句话写完。

将血沾在书页上时，是否有过犹豫？也许有吧，但那也只是一瞬间。

“当我践行所相信之物，并为之付出一切，我就是人类。我身为凡人，一无所有，就将自己扔上赌桌。”

西格玛大笑起来，鲜血淋漓的手挥出，仿佛赌桌上一把推出所有筹码的赌徒。血红的筹码骤然倒塌泼洒，梭|哈！

“就让你们看看吧，我这个所谓的假货，真正的觉悟——！”

涂满血的指尖已写到了最后一个字，只差最后一划。

但当那手指重重按下时，一切骤然静止。

太宰治抛起骰子，在凝固的时空中，平静地开口道。

“我要阻止西格玛的行动。”

【请说出你要做出的举动】

“击穿他的手腕吧。”太宰治转了转刚刚从安吾身上拔出的枪，“我的枪术属性数值应该比较高。”

他看着骰子高高抛起，然后落下，眼眸暗沉。

——骰子具有的，其实是抹除“概率”与“可能性”的能力。无论现实有多么复杂，只要做出行动、扔出点数，简单至极的数字比较，便能以绝对的压制力，强制导向那个最终的结果。

比如现在他要“阻止西格玛的行动”，那么只要枪术检定成功，击穿了西格玛的手腕，那么西格玛不论如何挣扎，都【必定】无法再继续行动。

其实他的“说服”等属性的数值应该更高，但西格玛毕竟是信仰李奈的“教主”，太宰治拿不准这偏向精神作用的话术能否生效，于是选择了更直截了当的举动。

骰子滚落。

上面显示的数字是16。

【太宰治进行枪术检定：D20=16/16……】

太宰治庆幸地松了一口气。选择数值更高的选项果然是正确的，虽然骰运差，但还好属性够高……

在他等着那声“成功”响起时，毫无感情的女声却并没有结束。

【因损失运气，增加一个1D4惩罚骰。】

太宰治的瞳孔骤缩。

李奈的微笑重新浮现在脑海深处。

“擅离职守？”李奈微妙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顶多就是扣工资……以及收取一点运气，当利息吧。”

他想起来了！抱走织田猫的时候，他还属于“兼职员工”，而擅离职守——会被抽走运气！

一个四面骰子的虚影被抛起，落至面前。

——那上面，是一个4。

无情的女声再度响起。

【D20=20/16……】

太宰治猛地抬起头，心脏骤停。

【大失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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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