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谋盛夏 第4章 去讨债

“不不……不。”林南枝扯了扯嘴角，微微局促地抱紧怀里的笔记本，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道，“不是的，我就随便看看。”

林南枝的声音浅浅的，还夹杂着几分慌乱。说完了话便慌张的往后撤，手肘撞在了侧后方的货架上，发出一声闷响，还顺便撞倒了超市的一沓笔记本。

林南枝顾不得捡，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货架，很快便消失在了谢屿眼前。

落荒而逃。

谢屿在原地愣了片刻，他一手插在裤兜里，仰头将手里的小夜灯重新放了回去。心里却是在想，超市的货架都是不锈钢做的，又冷又硬，林南枝胳膊撞在了货架上，不知道她疼不疼。

谢屿无奈地看着地上被林南枝碰到掉了一地的笔记本，他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将地上的本子一本本地捡了起来。

谢屿捡好本子后，抱着笔记本站在了谢春花身旁，和她一起看向门外，只见林南枝拉着林奶奶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谢屿看着林南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转头把本子一本本重新塞进货架。

谢春花站在前台，想起方才林南枝很快的结了帐，慌慌张张拉着林奶奶就离开了超市。谢春花觉得奇怪，“这奶孙俩是咋了？南枝那姑娘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吓的脸都白了。”

听了谢春花这话，谢屿在放东西的手一顿。

谢春花拿起柜子里的零钱开始算账，看着自家儿子，忍不住抱怨，“小屿，你看人家南枝，听说在榆州学习就很好。现在来了锦城，脚才刚恢复又要回学校去了，你怎么不向人学习？妈不指望你能出人头地，但是你好歹混个高中毕业证回来吧？你要是能乖乖去学校，你妈我就烧高香谢天谢地了……”

“行。”谢屿声音清浅，将最后一本笔记本塞进了货架，“周一我就去学校。”

谢春花手里的零钱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林南枝和林奶奶一直走到小院楼下，步履才慢了下来。林南枝见没人追过来，偷偷松了一口气。

林南枝不明白谢屿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讨债的？可是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家在这里……可谢屿方才，似乎也没有要讨债的意思。

林奶奶看着林南枝愣神的模样，惊异道，“南南，怎么忽然这么着急？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事儿的奶奶，我想起来我晒在阳台的衣服没收，窗户也没关，我怕风把我衣服吹跑了。”林南枝勉强露出了笑容，“不过现在，风好像小了。”

“那快上楼收拾。”林奶奶面色也有了两分惊异，拍了拍林南枝的手，“我们家隔壁就是你谢婶婶家，她家可是有个坏小子的。”

“坏小子？”林南枝心里咯噔一跳，涌现出些不好的预感。

“叫谢屿，是你谢婶婶的亲生儿子。”林奶奶当初在锦城一中当老师的时候，便是雷厉风行，如今虽然退休了，对不务正业的学生依然十分不喜。她想起谢屿在锦城的名声，面露不屑，“那小子，明明跟你一般大，也不好好上学，天天在外面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说到这儿，林奶奶转过头来叮嘱林南枝，“我们南南可不能跟他学坏了。”

林南枝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像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邻居就邻居，只要她躲着，总是见不到的。

……

上学前的周末，林南枝坚持要去奶奶的农场帮忙。她想着要在农场里忙一天，便穿了老旧的灰色裤子，穿着一双大拖鞋就出了门。

林南枝裤腿高高卷起，露出了白皙匀称的小腿。她上身是一件蓝红想见的碎花衬衫，头上戴了一顶爷爷的草帽。林奶奶心疼她的手，不愿意让她拿锄头，只让她提着小篮子摘菜。

农场不大不小，林南枝在农场的蔬菜大棚里走来走去，没摘一会儿就把小篮子摘满了，她还拼了好看的蔬菜篮子。林南枝把摘满了的小篮子放在了一旁，正打算继续摘，却被林奶奶拦住了。

蔬菜大棚里很闷热，林南枝出了一头的汗。林奶奶看着这个从小被当成掌上明珠的林南枝，很是心疼，“别摘了南南，再摘该累坏了。”

“我不累的奶奶。”林南枝擦了擦头上的汗，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您和爷爷才累呢，应该多休息。”

“我们觉得累会自己休息。”林奶奶把林南枝放在一边的菜篮子拾起来，摸了摸林南枝的头，“这样，你回去顺便把这篮子菜送到你谢婶婶家，让他们尝个新鲜，然后就回家。”

“啊？”林南枝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紧紧抿唇，她并不是很想去谢婶婶家。谢婶婶家有谢屿，若是她去了，遇到谢屿该怎么办？

“送送又不会掉块肉？你谢婶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咱们去买东西的时候，她经常看在面子上打折呢。”林奶奶以为林南枝是害羞了，嗔道，“你谢婶婶对咱们家可好了，送点菜给他们吃，算是感谢人家的照顾。要不然，会被人家笑白眼狼的。”

“回去吧南枝。”林爷爷也在一旁附和，“明天你就去上学了，快回去整理书包，我们要以饱满的状态去学校。”

林南枝想到，她现在去正是青天白日，想必谢屿也不会在家的，她轻轻点了点头，提着菜篮子出了蔬菜大棚。

为了方便林南枝上学，林爷爷专门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林南枝把菜篮子挂在扶手上，骑着自行车从农场缓缓往家里开。

林南枝没开着自行车到谢屿家，而是把自行车停在了自家院子门口，她拎着菜篮子往谢屿家里走，目光很是忐忑。林南枝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过去，到了谢屿家门前，先是趴在门缝上观察了一阵子，没看见谢屿在院子里。

林南枝犹如吃了一颗定心丸，伸手敲了敲门，出声道，“谢婶婶在家吗？我过来送点儿菜。”

“在家的，马上就来。”没一会儿谢春花从屋子里出来，看见了林南枝便笑意盈盈的，“是南枝呀，这大热天的给我送菜，多不好意思呀。”

“没事儿的谢婶婶。”林南枝站在门口，笑得腼腆，她把手里的菜篮子递给谢春花，“谢婶婶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别呀，谢屿出去买吃的了，等他带好吃的回来咱们一起吃，吃了再回去。”谢春花说着要来拉林南枝的胳膊，“现在天气这么热，谢婶婶给你做好吃的。”

“不不不，不了谢婶婶。”林南枝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她如今一想到谢屿就头皮发麻，“家里奶奶还有事儿交代给我，我就先走了。”

“是吗？”谢婶婶诧异了一瞬，还是点了点头道，“那好吧，下次来玩啊。”

“好的谢婶婶，一定。”林南枝说完了便扭头出了巷子，在心里默念，希望不要这么倒霉遇到谢屿。

可人有的时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就在要出巷子的时候，林南枝遇到了谢屿。

谢屿身边还跟着那个红发哥和泡面头，两个社会哥各自提着一袋东西。谢屿两手空空的走在两人中间，似乎因为太阳光太大了，他眼睛微微眯着，像是没睡醒，远远看着就好像大爷和他两个小跟班。

林南枝把自己头上的草帽压低，她心下发慌，小腿肚子都开始打颤，在心里祈祷谢屿不要看见自己。

她按着帽檐一直往前走，步履匆匆。

谢屿微眯的眼睛在看见林南枝偷偷摸摸人影的刹那，眼眸亮了两分，却没有转头，也没有叫住林南枝。

林南枝在快要转弯的刹那步履越发快了，就这样消失在了拐角处。

走了一段，红发哥眯着眼看着林南枝匆匆离去的背影，愣神道，“屿哥，那不是小仙女吗？你不是说人家欠你吗？怎么就放走了？”

谢屿眼皮微微抬起，嘴里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你看错了。”

“没有吧？”齐启荣，也就是红发哥再次转头回去看，林南枝已经消失不见了。他自我怀疑地揉了揉头发，“是吗？”

夜半，谢屿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谢春花喜欢荡秋千，谢屿就专门扎了一个秋千上去。只是谢春花平日里很忙碌，没荡过几次，反而是谢屿时不时来坐会儿。

他把秋千当个椅子，长腿往院子里伸，打了一个哈欠。

“屿哥，你怎么就要去上学了？”齐启荣，在蹭饭的时候听说了谢屿要去上学的事儿，满脸不悦，“你说你去学校干嘛？咱们兄弟几个一起玩多好？”

泡面头宋明在一旁连连点头，“别去了呗，屿哥，下次谁再惹你咱兄弟们去揍他。”

齐启荣仰天哀嚎，“屿哥，不学习这么多年了，你能看得懂？就你这样，你去学校干嘛？”

谢屿微微抬头，看向了林南枝家所在的小楼。林南枝的房间在二楼，此刻灯光还亮着，柔柔的光从窗户缝隙里洒了出来，在夜色中朦胧至极。

谢屿伸出手，柔柔的光线打在了他手上，就好像他接住了光。

谢屿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声音悠然，“去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