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杭溪忙课业、忙兼职,裴野和他就这么以网友、遛狗搭子的关系看似不远不近地维持一个多月。
临近元旦,初冬将至,北方的寒意渗人。
南方水土养起来的杭溪身体不时生出大大小小的毛病。
从前杭溪忍忍也就糊弄过去,现在裴野二十四小时紧盯着他,稍有不适就能大半夜开车到学校伺候人。
老妈子一样,生怕杭溪出门的风雪太冷,回学校的暖气又太热。
相识的朋友说他这从良的舔狗有些魔怔。
裴野乐在其中笑笑,说真爱里的心甘情愿你们这些俗人不懂。
这日中午有暖阳,最后一节下课铃声响,学生乌泱挤出楼道,和煦的光亮照在他们身上。
杭溪坐着轮椅从教室出来,安静地等人群散去。
他全身着黑色羽绒服,围几圈围巾,整个人包得滚圆。
有同班的女生在旁,对捂得厚实的杭溪笑说:“杭溪你真怕冷。”
杭溪露在发旧围巾外的双眸微微睁大,腼腆点头,“嗯,有点冷。”
“你在等谁?一起去饭堂吗?”两个女生出于好心,怕他行动不便。
“在等……”
“杭溪!”
一道呼唤打断对话。
几人闻声望去,只见校道上,在所有人往饭堂、住宿区的方向的时候,唯有一道颀长的身影逆行而来。
高挺的男人身着版型硬朗的及膝灰黑风衣,一双有型的大长腿坚定地走向杭溪。
杭溪视线停留在那出众的身影,回答那两个同学:“在等我学长。”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捂嘴偷偷笑:“那我们先走啦。”
杭溪奇怪,每次他和裴野一起出现在校园的时候,经常看到别人是这种反应。
两只眼睛发出奇异的光芒,惊喜又激动,激动又强自抑制。
不等他想明白,裴野走到近前,自然地半蹲下身子伸手理好他被北风吹乱的围巾,问:“等久了?”
“才下课。”杭溪抱着沉重的书包说。
裴野随手帮他拎起,又抱他上车,自从杭溪因为去家教坐地铁被淋雨后,他便担起司机的任务。
做完家教,杭溪照例请裴野吃夜宵,裴少爷为了不让他心里有负担又不想花掉他的辛苦钱,没少蹲在各家路边摊的塑料凳吃东西。
他以前觉得霸总小说里金堆里长大的豪门少爷跟清贫小白花女主蹲在路边摊吃十几块一碗麻辣烫都能吃出幸福感的故事离谱。
而现在他对杭溪说:“我觉得这家特辣的烤冷面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对面的杭溪拿出塑料杯倒一杯白开水给他:“学长不能吃辣就点微辣的。”
“我能吃啊。”裴野哈哈喘气,抓过水杯一饮而尽。
余光中清瘦的手抽出粗糙的纸巾,抬起擦拭他额角的汗,裴野一转头,就看到杭溪嘴角盈满笑意,看向他的眼里有星星住在里头,摇曳明亮。
“你笑我。”裴野用手扇扇大冷天都辣得发汗的脸,“总看你点特辣的,我好奇尝尝,是还不错。”
继续嘴硬。
“那么学长……”杭溪轻歪脑袋,对他笑说。
“哼哼。”裴野忍不住又到一杯水缓解辣意,准备听他继续打趣。
“谢谢学长你陪我。”
裴野一愣,然后傲娇扬起脸,“放心,我再来三两次就能习惯。”
不到十点裴野就把杭溪送回学校,因为南方人就算大冬天每天也要洗澡的执念,而学校的供水系统十点后总不稳定,他要保证体弱多病小白花洗上热水澡。
“明天不用去做家教?”分别前,裴野单膝蹲下来和他说话。
“嗯,学生们元旦都放假去玩呢。”
裴野右手肘撑在轮椅把手,垂下的手掌悄然牵住杭溪的五指,“明天我们也去游乐园玩。”
温热的手心包裹住发冷的指尖,杭溪耳根发热,余光往四下瞧,没有人经过,才安心让他拉住手,回答:“我?我能玩什么。”
他自嘲。
“有我陪着你什么都能玩,说定了,嗯?”裴野指腹缓缓摩挲他细白的指节。
暧昧地从指尖细细摸到指根,杭溪裹在围巾的脸颊泛起红晕,轻轻抽出手,“嗯。学长,我先回去了。”
“明天见。”裴野收回手插进兜里,藏住余温。
迎着寒风站在宿舍楼下目送那道缓慢转动轮椅的身影就宿舍楼。
转过走廊之前,灯光下,坐着轮椅的少年回过头。
目光穿越清冷的月色,只见裴野沉默站立的颀长身影在接收到他目光那刻,瞬间活泼地举起双臂,双掌指尖斜压头顶,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杭溪匆匆看了一眼,很快回过头,压下心间异样的涟漪。
回到宿舍门口,隔着门就听见宿舍长包朋兴的声音在骂骂咧咧:“就是因为那贱种,现在学校里的人都说我偷他的钱,造谣吧他,我手里拿有他一分钱吗?”
杭溪停在门口,又听有个陌生的男声说:“大学里各行各事,按理说不会传那么广,为什么其他系的也知道?”
“为什么?凭他那张小白脸就受关注啊。妈的。一个残废,送给我玩我都嫌恶心,有些富二代口味真重,呸,有钱的草包。”包朋兴极尽羞辱的话。
传进杭溪耳朵里,他面色不变,拿出钥匙打开门口。
锁匙扭动的瞬间,房内立刻安静。
杭溪进门后当头看见两个抱坐在一张椅子上打游戏的男人。
包朋兴懒懒地扫了一眼进门的杭溪,“哦,你回来了,我带个朋友回来住。”
“其他人呢?”杭溪破天荒关心起其他舍友。
“回家的回家,钓妹的钓妹,只剩我个孤家寡人。”包朋兴盯着电脑游戏画面说。
立刻引来坐在他大腿上一个长相清秀瘦白的男生不满,扔下游戏键盘,双臂搂住包朋兴的脖子,“你把我当什么了?”
“心肝宝贝啊。”包朋兴边打游戏,边抽空亲了那男生一口。
杭溪已经明白状况,平时他有每天洗澡的习惯,今天有外人在就默不作声坐回自己床上,察觉陌生男生打量的目光,拉起自己的床帘。
但宿舍不大,仍旧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他长得真是够漂亮的,难怪那么出名。”男生用以为很低的声音说。
包朋兴则大声讥讽,“你他妈一个0,对卖屁股的0也感兴趣?”
“不是吧,他虽然长得是柔美那挂,但好像不是同类哦。”男生说。
“一个山佬,脚还是废的,也就一张脸能看。天天豪车接送,不是去卖屁股那是去做什么。”
……
后面大约还有什么污言秽语,杭溪已经戴上耳机将声音开到最大隔绝人声。
从小到大他收获最多的便是恶意,麻木了就不在意。
回了几句裴野的消息,就在震耳的音乐声中睡去了。
到半夜的时候,耳机在睡梦中掉到一旁,床架晃动,急促的喘息声钻入他的耳内。
他惊醒。
某种不堪的声音清晰在深夜的宿舍里回响。
他们是在……!
意识到包朋兴把男人带回来,无视他的存在做这种事杭溪心里升起一股厌恶。
但他从来不与他们起冲突,去摸掉落的耳机,想继续装聋作哑。
“老公,他好像醒了。”
正在酣战的男生呻吟着说。
“妈的,既然你那么关注那个小鸭子,去把他弄来一起玩算了。”
杭溪心口一紧。
“不好吧,听说包养他的人不一般,我们惹不起。”
“不就是裴野吗!”床架响动越发猛烈,“反正都被玩过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去,把他弄上来玩。”
两人恬不知耻的行径和大胆的想法吓得杭溪清醒过来,握紧手机缩在墙角。
那两个人居然真的停下酣战,从床架爬下来。
杭溪内心慌乱,万万没想到即使在国内顶尖大学里也会有这种人,打开手机屏,在脑袋十分混乱恐慌的时刻,双手颤成筛子般,拨通裴野的电话。
“嘟……”
刚响一声,床帘就被拉开,一个黑色宽大身影站在床前,即使看不清,杭溪也从模糊的轮廓清楚那是不容他反抗的强劲肌肉。
“在给谁打电话?大半夜的你那裴大少爷不知道躺在哪个美女床上,理你这小鸭子?”
恐怖的黑影扑过来打掉他的手机。
杭溪大惊失色,不待他反应,黑影已经压迫下来,占据他因恐惧扩大的瞳孔。
不知什么时候,包朋兴对他有如此深的恨意。
粗厚的手掌死死捂住他的嘴,压得生疼。
他奋力扒开粗壮的手挣扎,忽然另一双手扯住的他腿往外拖。
“啊……不要……!不要!”模糊的话语。
巨大的无助和绝望淹没杭溪。
“杭溪,这么晚没睡,身体不舒服吗?”
掉落的手机传出裴野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室里格外清晰。
拉扯杭溪的两人皆是一怔,杭溪张口狠狠咬开捂住嘴的手,“裴野——唔……”
带着极度恐惧的哭腔又被无情地按回。
“杭溪!杭溪!”对面得不到回应,发出怒吼声,“不管你是谁!敢动他一根毫毛,我让你死都不痛快!说到做到!”
男生手忙脚乱挂掉裴野的电话。
可惜杭溪的双腿即使得到释放,对于他的反抗也毫无用处。
“怎么办?”男生慌张。
“怕什么。他还真能让我死不成?”包朋兴还是死死捂住杭溪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