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香 第6章 缥缈幻境

成益谦方才追的气喘吁吁，此刻胸口剧烈起伏着，右手插着腰怒视着躲在梅砚尘身后的苏博文。姜以清连忙走过去遮挡住他的视线，扶着他坐下。

姜以清给他倒了茶：“成门主喝口茶降降火。”

梅砚尘笑着走到主座上坐下。

成益谦哼了一声，接过一口喝尽便不打算再和他计较了。苏博文见城主来了也不敢再放肆，余光忽地瞥见站在一旁的白衣少年，和善的问道：“这位就是姜丫头新收的徒儿了吧？”

宋含山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个礼，“苏门主好。”

苏博文乐乐呵呵的：“是个好孩子，叫什么名字？”

宋含山道：“晚辈宋含山。”

闲聊之后，宋含山乖乖走到姜以清身旁坐着。

待人都坐下，梅砚尘不急不慢的问道：“先前本座让你们所查之事如何了？”

梅砚尘闭关之时感受到的魔气是来自八城的，他让姜以清一人暗查邺城魔物一事，剩余的七城则是交由他们二人去查探。

成益谦沉思道：“我与苏门主暗访那七城，发现确实是存在不少魔气，而且分布极不规律，像是刻意如此。”

苏博文也附和道：“而且奇怪的是，那魔气刻意隐藏行踪，却只是盘踞在城中，并未伤害城中百姓。”

苏博文突然道：“对了！”

宋含山正欲喝一口茶，还未送到嘴中，就被这一声吓得手一抖，险些泼出来。成益谦也被这一声吓了一跳，要不是他控制的好，不然一句句友好的问候就已经蹦出来了。

苏博文突然想到了什么，望了一眼梅砚尘眼神飘忽，声音也小了下去，“那个……我听说了一件事啊，只是听说哦！”

成益谦没好气道：“有话就说！”

苏博文不确定道：“我听说……前几日燕小公子来了？”

一语尽，殿中突然安静了片刻。

苏博文就坐在成益谦身侧，成益谦实在憋不住了给了他一暴击，一手拍到他的肩上，压低声音怒道：“你真是个蠢货哪壶不开提哪壶！”

三年前燕祈入魔，旁人不知但是他们三位门主都知道，这件事实实在在的在梅砚尘心里留下了一道疤，梅砚尘看着不在意，其实私下里到底有些失意。

成益谦那一掌丝毫没留情，苏博文揉了揉被打痛的肩道：“我当然知道！只是那日你我都不在……”苏博文小声嘟囔委屈道，“我就是想知道燕小公子过得好不好。”

成益谦倒是被这一句话怔住了。

在他的印象里，燕祈就是被临州众人宠着的，当初梅砚尘带着锦衣玉缎的燕祈回来，临州上下可是高兴极了，人人都给燕祈送了一份礼。

燕祈虽然为人淡漠，但是处事待人却温和。

梅砚尘像是看出了什么，笑道：“放心，他过得很好。”

他拂了拂衣袖，神色无异，“今日就到这吧，本座有些乏了。”

城主话已至此，其余人只好离开了。

出了殿宋含山小声问道：“城主不高兴了吗？”

姜以清想了想，有些为难道：“我也不知道，至少为师从未见过城主不高兴的模样。”

在众人眼里梅砚尘总是笑着的，没有人参的透他。

“燕小公子待人温和。” 姜以清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发顶有些感叹，“若是没有那场变故，你或许与会他很投缘。”

宋含山似懂非懂般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邺城。

夜凉如水，城内寂静。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城中巡守的弟子照常巡查，一阵寒风刮过，冷的他们打了个哆嗦。忽然有一身影闪过，其中一人喝到：“是谁？！”

二人飞快追了过去。

待那二人不见了身影，玄衣之人才现出身来。他黑眸往四周冷冷一扫，轻嗤道：“躲躲藏藏的有意思吗。”

话音一落，身旁魔物的魔气也不再隐藏，老妪般沙哑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些许怒意：“若不是你，老朽方才便得手了。”

玄衣之人转过身，银白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那魔物语气一惊：“是你？”

燕祈蹙眉，冷冷的看着眼前那魔物，语气差到了极点：“本君认识你？”

魔物一笑，“这倒是不重要。不过少君不请自来，就不怕梅砚尘迁怒吗？”

这无疑是戳到了燕祈的痛点，燕祈身侧聚起魔力，魔物却是一笑，“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师尊到底重不重视你吗？听闻梅砚尘清风霁月，若他知道你入了魔，当年还会带你走吗？”

燕祈听此先是一顿，而后森冷一笑：“你难道觉得，本君会在意这个？”

魔物底气十足道：“你会的，我可以帮你。”

临州十二城主城。

水榭之中，梅砚尘缓缓睁开眼，本就潋滟的桃花眼覆上了一层薄雾，眼尾微染上了红，他抬眸望向某处，眼中少见的闪过一丝愠怒。

不出片刻，梅砚尘就出现在了邺城外。

他抬手一拂，空中出现了一道灵障将邺城围住。有了这屏障，外界感受不到城内的波动，相反，城内的人与物也无法出去。

灵障形成，梅砚尘走了进去。

一入邺城，他发觉城内的魔气比方才又强了些许。他循着魔气来源处走去，只见四周死寂，云雾笼罩。越走云雾越浓，几乎都要看不清前方的路。

梅砚尘停住脚步，闭眼凝神。

空气在此刻突然波动，有一道魔气飞速向他袭去，梅砚尘转身击出一掌，二者对击，形成一股强烈的冲击，他那艳红的衣袍在夜色中飞舞。

梅砚尘睁眼，眼前不见任何事物，只有无尽的迷雾。彼时他身侧寒光一现，青霜剑出，梅砚尘提腕一挥，只见一道冰冷凌厉的剑气劈下，迷雾散去，四周徒然变幻。

只见皓月当空，街道繁华，烟火璀璨，人声鼎沸。而他就站在短桥上，桥下的清河倒映着明月，男女老少就那么满脸欢喜从他身边走过。

他微怔。

他来过这里。

这里是……

还没等他回过神，突然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衣袖。梅砚尘不喜人过多接触，当即就微微蹙了眉低头看去。

几乎是看见的那一瞬间，梅砚尘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眼前的少年一双黑色水眸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望着他，眼底映着灯火，像是揉碎了的光。少年才到他的腰，一只手就这么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少年轻声道：“我们回去吧，再晚宫门就要关了。”

说着就拉着他的衣袖往前走去，梅砚尘就这么随着他走。直到穿过那高高的宫墙，少年才松开了手，二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走在寂静无人的宫里。

梅砚尘确定，恐怕就是方才那一击对掌使他着了魔物的道，这里是梦境。梦魇深知人内心深处的恐惧，利用心魔制造梦境，为的就是把人困在里面。而他多半是被拉进来的。

因为这不是他的梦境。

梅砚尘扫了一眼身前的少年，估摸着只有十岁左右，却可以隐隐窥出少年长大后的模样。

这是幼时的燕祈，虽然梅砚尘未曾见过，但是也一眼认出来了。

所以也就是说，这是他的梦境。所以燕祈方才来过邺城，还与梦魔交了手。最麻烦的是，他似乎还被梦魇蛊惑了，梦魇找出了他的心魔制造了梦境。

若是心魔不解，他们二人是出不去的。

那么梅砚尘为何一眼就知道这就是梦境呢？

是了。

这里是燕朝。

而燕朝，亡国于十年前。

红衣男人看着面前的少年，终是微微阖了阖眼。

燕祈，这是你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