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成画 第12章 第十二章

【哈喽，小同学。欢迎加入滑板协会，请于本周五晚19：00前来喷泉广场报到】

宋落君用洗面奶摸脸，洗掉泪痕，一捧捧水冰凉地打在娇肌上，连同宿舍的镜子也染了几滴掺着白的水珠。

那天之后，她和荆雨疏心照不宣地没有联系，她逃掉了周末的早课，荆师傅也没有再来追究。之前拉着时见去滑板社那里，时见一脸了然的模样陪她填了一下报名表，发表格的人正好是社长，荆雨疏去拿奶茶那天远远地见过一面，不确定有没有认出她。社长面上热情介绍滑板社的特色，还贪心地拉时见入社，结果当然是没入成。自那天之后，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消息。

宋落君回复了一个【收到】。

周五的夜晚，霓虹灯光斑斓，滑板社的人让新生围着半圈席地而坐，她坐到了一个刚入社的女生旁，手边被塞了学长学姐给的小零食，那女生把软糖送给她，说是借花献佛，认识一下。她将随身带了的巧克力当作赠礼，给予那女生，算是成了朋友。

那女生，只看皮囊的年纪大概十五六岁出头，绑着高马尾，发尾随性翘起，含着硬糖嘟囔道，她叫虞兮，虞美人的虞，本兮的兮，就是那个没有消息的网络歌手。

社内的学长学姐，给入社的新生举办了一场欢迎会。七八个踩着滑板的人，随着喷泉的水起，像一群成熟的舞者，或在地板，或在空中，绽放出不同的舞姿，轮子与地板摩擦，实实在在地听进宋落君心里。虞兮手抓着她的手腕，捏得紧，每个指头无不洋溢着虞兮的兴奋。

她看了眼，社内的人没有荆雨疏，一时也不知道该伤心，还是该庆幸他不在。

几场绚丽的表演落幕，社长到新生这走了一圈，到她和虞兮时，社长低头瞄了瞄她红了一块的手腕，“虞兮，你这就不厚道了，把学妹的手腕都抓红了。”

虞兮踮起脚，忙捂住社长的嘴，看她似乎猜出什么，泄了气吐露实情，“好啦，我是学姐，欢迎你入社，作为欺瞒的歉礼，以后我来带你。”

社长吹嘘了一声，故弄玄虚：“恐怕还轮不到咯。”

虞兮撬起滑板，选了最多旧痕的地方，二话不说地朝社长胸膛猛烈地砸过去，“这事就这么定了。”

到了第一次集合训练之时，虞兮才知道社长说的轮不到是什么意思。

宋落君的体育运动能力到底是上天没长眼睛，给她的容貌瓶子和其他地方的瓶子撒了太多沙子，到运动这个瓶子，就点了三分之一不到。任教老师耐心地做了一遍标准动作，虞兮作为助教也做了两三遍。

她没来由地垂下眼，心里埋怨着自己猜错了，又加了个不怎么好应付的社团。

她学着虞兮示范的模样，一只脚踩在板子上，另一只脚在地板上瞪了一脚，收腿的时候踩错了位置，板子后仰，整个人向前扑，她闭着眼准备迎接和地板的拥抱。一个臂弯把她揽进宽大的胸膛里，隔着骨头细听，有咀嚼的声响。

他吹出了一个泡泡，圆圆的越来越大，直到吹破，他才松松地放开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两人之间的隔阂时有时无，她不知所措地看向别处，手脚都白皙完好，“没有，师哥。”

社长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走来调侃荆雨疏，“哟，退社人员来啦。”

原来他曾经是滑板社的人，可他现在不在了。

宋落君蜷起手指，放下的手臂被荆雨疏扣上翻转看看，确认她说的真假，他又俯身蹲下，稍微拉起她的裤管，手劲摁着脚骨头，一点伤也没有。她忙拉回裤管，荆雨疏懒懒地站起，在虞兮打过的地方，又送了一拳，像极了雪上加霜。

“没退过，你少胡说。”

他还是滑板社的人？宋落君抬头望着荆雨疏，提着黑白色棒球服的手曲起，跨过肩折去，是那好闻的古龙香水味。

“还没，”社长接受到了荆雨疏一剂冷眼，适时拉走了虞兮，“行行行，你来你来，虞兮我给你安排个新人。”

处理完外人，荆雨疏颔首睨着眼，开始秋后算账，“看起来，师妹你在躲我？”

大片阴影遮住了她的身躯，宋落君眼睛眨巴眨巴，目光盯着虞兮越走越远，最后被荆雨疏背着的板子盖住了那点人影，她迎着光抬眸，心虚里透着一板一眼，“我躲你做什么？”

滑板社的新生训练场地在室内，他每走一步，她就不得已往后退一步，压迫感直面而来，她退到了白墙上，后脑勺被他的手背抵住，纤长的指骨抵着与晚风作乱的头发，“那不去早课，翘掉师傅的课，又不请假，是为什么？”

因为她有点退缩了，无论是木雕，还是他。木雕这行要走很久，她不确定她能走多久，能否拒绝母亲为她安排的路，而他看似云淡风轻，实则背负了她不知道的东西。但这些她不能说，只是平淡的口吻地道出胆怯，“因为，我怕师傅看我心烦。”

荆雨疏的眸里若有若无带着细闪，像是看穿了她的谎话又不愿戳破，她的后脑勺自然而然地拥进他的怀抱里，自胸膛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却足够安心，“爷爷批你之前，是知道了我的事，才大动肝火的。爷爷的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师傅消气了吗？”

她怯怯地不敢回抱，空空地悬在他的背后，好像有些不适应这种太快亲密的感觉，肘部擦过他的腰间，他绷着的身体多了几分僵硬，说的话也顿了顿。

“当然，消了。还问我是不是把你吓坏了，都不敢来寻鹿园了。”荆雨疏松开了她，肩带顺着手臂滑落，他拉开锁链，滑板自在地溜出黑包，出逃半米之后，荆雨疏笑着掩饰地踩住，转了个方向滑了回来。

她眼尾的痣微微翘起，盈眼弯弯，原来是这样，迁怒难免的事，宋落君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糖，想往前放进他手里，被他逃掉，藏到身后。

她食指勾着那包糖的包装上的小扣扣，手垂落了半分，“给你的，宿舍囤多了。”

他挪了地方，天花板上的灯照亮了他手心手背因玩滑板而沾染的黑灰，“脏了，不然。”

他眼神直勾勾地俯视糖，微微舔唇。不然之后，她不是不知道。她意会地撕了一小口包装袋，挤出一块，软软的，送进他嘴里，全程身体都在像机器人般操作，几秒一帧。他地口腔里满是可乐汽水的浓郁味道，虽然不解渴但很好吃，满意道：“想学什么？”

他的咬肌一鼓一鼓地，莫名的有点可爱，她看入了眼，突然那个拥抱涌入脑海，来之不易的亲密，她瞥向别处，踩上板子的另一边，只想把眼下的基础动作学会，“刚刚虞兮教的。”

荆雨疏向社长拿了瓶水拧开，她嗓子干，接过瓶子仰头喝着，那水跟个急湍猛流似的，不听劝地从对着的口里奔向他处，她擦了擦脖子和下巴的水，却回个神发现，他手掌捧着，像是在盛着几朵鲜花，等待露珠的垂怜。

她局促地把瓶口对准那捧花篮，如喷泉般的一股清流，在他手里流动，冲去那明显的灰迹。他转身抖了抖水，站回待在那里，滑板不知什么时候又在他脚下。他微仰着下巴，吞下糖的唇带着光亮，“上来。”

她双腿晃荡地踏上滑板，滑板不听使唤地乱走，她慌地攀上他的双臂，向前倾的上半身被上臂撑住，整个人的支点落在对面的他身上，他咳了下，她松不开，害怕下一刻就要摔地，缠着的臂力紧紧的，迈进他怀里。痞着的公子哥叼着笑，像是白昼里的阳光。轻轻一洒，便撞进她心里。

“一点一点来，我扶着你。”

她实在是笨拙，扶着他，也滑不了多远，他又往嘴内送了一颗糖，顺势反手拨开她额头上的乱发，然后悄悄变了陪伴方式。他总在必要时向下垂手，她从一开始的猝不及防，但后面慢慢习惯，滑的也比刚开始远了不少。

两个小时的训练时间悄然而逝，她也终于可以踩在地板上好好休息，“别老说自己没天赋，总得试试才知道。”

试试，方知后果。宋落君心里了然，前途怎么选。

凭心而论，自由翱翔是前途，困居都市也是前途。

“知道了，师哥。那周末有时间，和我一起去买块滑板吧。”

榕梧大学的南门交通便捷，但门口人多，他们约在了附近的一栋楼一层。她坐在楼前的椅子上，时见顺道而来，头贴在她肩上，听她说了这段日子的追追路途，从一碗面到一颗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落宝，你不敢明目张胆，又想追人。太矛盾了吧，而且按你这慢吞吞的步调，要追到猴年马月啊。”

宋落君垂下头，话音无期限地拉长，“我——”

相比于放在明面上的一时轰烈，她更喜欢细水长流藏着的甘甜。但为了赌注，她起了心思慢慢追他，还没追到手里亲耳对她说喜欢，她反倒先步步沦陷于他的温柔了。她隐隐感觉他对她有点耐心和意思，但又怕自己是自作多情，迟迟不从朋友关系跳出。

她肩突然轻快了一些，时见落地而起，指了指来路上的身影，“哦哟，那谁来了，不打扰你追人约会。”

顺着小路的走向，宋落君远远望见了荆雨疏，前额戴着的头带缀着白色字母尤为明显，刘海遮着的半边眼懒懒的，她却能在其中看到的笑意。但本是向她走来的人，却被个女生拉住了手臂，最近的草丛遮住了荆雨疏和那个女生。

她悄悄靠近，太近容易被人发现，太远又看不清视野。荆雨疏挡住了那个女生的脸，她只看见了女生的芭蕾舞鞋，脚尖踮起落地，大片的纱裙在风中如蝴蝶般飘扬，往上那淡粉的小唇粘在荆雨疏的右脸上。

晨间的风吹的凉意颇多，她往回走背上挎包，却听见那干净的少女音在说着告白的甜话，青涩又亲昵，仿佛在向宋落君叫嚣，荆雨疏是她的宝物，宋落君不能觊觎。

“荆雨疏，今天份的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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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