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肖,“……”
“你什么时候养狗啦?”梁烟月终于勉强擦净了脸上的泥,露出一个微笑,声音娇柔婉约,“真的是,吓我一跳。来,肖肖,拉我一把。”
她伸长了胳膊,语调嗔怪,“它把我吓得,脚都扭了,站不起来呢。”
颜肖,“……”
他谨慎且极快地退后一步。
梁烟月,“……”
施予非叹为观止。她发现梁烟月还挺百变,刚刚还是傲慢跋扈的女明星,现在就成了柔顺妩媚的小可怜。这就是演员的自我修养吗?
颜肖抱起小白迅速离开,也顾不上小白满身的泥浆弄脏自己昂贵的衣服,“我先去把小白拴起来,你不用收拾哈等我过来。哎呀这狗狗真是太危险了,你看这搞出的乱子。坏狗!”
小白,“汪唔?”
“我信你个鬼。”施予非仰天长叹。
那边梁烟月看着颜肖离开,脸上挂上了怨怼之色。许是不想在陌生人跟前丢人,她很快爬起来,尽力将自己收拾的体面一点,看着施予非有些疑虑,“你认识颜肖?”
这个脏兮兮连脸都不露的场务,能和影帝有什么交集?
“嗯,还算认识。”施予非看着她,好心提醒,“你要不要先去洗把脸?”
梁烟月没去,“是吗?哈哈,这次他也真是的,工作怎么能带狗呢?你俩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看起来关系不错。不过肖肖就是为人比较友好哈,平易近人……”
她拼了命的旁敲侧击,说了一箩筐话,一边不停聊颜肖显示他俩之间的亲昵,一边打听施予非和颜肖的关系。当然人还是在屋外,半步都没有踏进来。
施予非真想告诉她,别废话了赶紧去洗洗吧,妆都快和泥花在脸上了……
但她没说话,继续修炕。
小白的脚印凌乱而无序,施予非越修越火大,终于在梁烟月又一次假装不经意问起“话说你跟他什么关系啊,他对你还挺好”的时候,不耐烦甩下一句,“可能是因为,我是女一号吧。”
梁烟月一下子闭了嘴。
这之后的她好相处多了。施予非发现,原来梁烟月在面对和她同等级、或者更有权势的人时,是如此与人为善,甚至有点卑躬屈膝……
施予非这下能理解为什么导演选她当女二了,品德暂且不提,行为应该很乖。
梁烟月脸涨得通红,再不敢提让施予非搬行李。她辛辛苦苦自己搬完行李,在照镜子时终于发现自己还顶着张泥脸,不禁发出了尖锐的爆鸣。
而颜肖果然是再没过来。
刚补的火炕没法睡,得烧火烤两天。剧组的男性工作人员还可以到村子里借宿,女生的安全问题却不好解决。最后剧组索性借了些桌子,在条件尚算完好的一间房子里勉强拼起几个铺位,作为女生的临时宿舍。
“这硬邦邦的,怎么睡啊?”梁烟月看着那脱皮掉漆的桌子,嘴几乎要撅到天上去。突然她看到空地上有一辆房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有房车?那我们还遭这个罪干嘛?”
施予非凉凉道:“劝你别过去自讨没趣,那是颜肖的。”
剧组里只有颜肖开了房车过来。山深路险,也难为他能把车安全开进来,应该也是为了带小白。
梁烟月愣了一下,很快道:“应该没问题吧。我跟他认识很多年了,他第一部作品就是跟我拍的。”
施予非还真有所耳闻,那是部古装探案剧,十三岁的颜肖在里面饰演忍辱负重、为父报仇的小和尚。虽然衣着俭朴脑袋秃秃,但小小年纪就当得上一句面如冠玉清俊无双。剧本身质量一般,倒是颜肖艳惊四方,成为无数人心中的白月光。
而梁烟月就是那部戏的女主角。
眼看着梁烟月去敲房车门,施予非耸耸肩,继续往桌子上铺被褥。
没过多久,梁烟月就回来了,拖了一个行李箱美滋滋往房车那边走。
施予非继续整理床铺,她拍平被褥的力气很大,震得年代久远的老木桌都有些簌簌掉灰。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点生气。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颜肖的声音突然出现。
倒吓了施予非一跳,她转头,惊异地挑起了眉。
颜肖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他比她高不少,此时低着头,漆黑眼眸里满满地装着她。
刚刚小白搞得兵荒马乱,施予非才反应过来,这还是他们酒店争吵后的第一次相见。她一时有些怔然,很快回过神来,语气有些呛,“铺床啊,看不见吗?”
颜肖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无奈,“你还真打算住这里啊?我开了房车过来,你去车上睡,我等下去村里住。哪儿能真让你们女孩子睡桌子啊?”
这房间里住得都是女孩子,就有性子开朗的叫起来,“哦~颜老师这么怜香惜玉呐,怎么没叫我们一起去睡一睡啊?”
颜肖告饶,“都叫都叫,你们也一起去吧。我那个房车比较大,还有两张床的地方。大家挤一挤,总比在硬桌子上好些。”
女孩子们欢呼了起来,都嘻嘻哈哈跑去房车那儿看。
只有施予非依旧不说话,磨叽着落在最后。
颜肖看她,“你不过去吗?”
施予非闷闷道:“不想去,我现在还有点生气。”
颜肖忽而微微笑了一下,“你是在生小白的气,还是生我的气?”他长相本是深邃硬朗的,这样柔和地笑,竟显出一种很奇异的温柔来。
美色误人呐!施予非痛心反省,但已经有点气不起来了,“小白有什么可生气的?”
颜肖有些无奈,“好啦,你还没看出我把房车让出来,是为了谁吗?”
施予非嘴超硬,“反正不是为了我。”
颜肖哑然失笑,“小没良心的,亏我还为你专门留了张床。”他带着笑意,玩笑般说了句电影台词,“赶快去吧,我的床啊,又大又舒服。”
施予非这才期期艾艾走过去,只见不大的房车上挤满了小姑娘,都叽叽喳喳热热闹闹,像一千只百灵鸟吵架。只有梁烟月笑得很勉强。
见她过来,梁烟月眼睛一亮,招手,“快来快来,我们一起睡啊。”她拍拍自己坐着的床。
施予非这才发现那些小姑娘们都挤在沙发或地上,梁烟月一个人坐在床上。当然她邀请施予非也并不是出于好心,施予非觉得更像是——反正不可能自己独占一张床,与其和这些下等人挤一起,还不如拉咖位更高的施予非同床。
很奇怪的尊卑观念。
“不用了,我会给她安排。”颜肖跟上了车,看着梁烟月,“麻烦让一下。”
梁烟月讪讪站到了一边,施予非觉得古怪。她似乎有点怕颜肖,又似乎总想要试探性的亲近他。
颜肖却是避之唯恐不及。他谨慎地避开了梁烟月,手在侧边按键上轻轻一摁,就有个升降床缓缓降了下来。他把施予非的枕头放了上去,“承重有限,只能睡一个人。容我私心一下,这张床让给施予非好吗?”
能睡房车都是借了光,谁还能说不?小姑娘们都没意见,还有人起哄,“颜老师怎么这么照顾我们女主角呀?莫非是因为……”
暧昧之意溢于言表,颜肖也不恼,“我们认识很久啦,开个小后门怎么了?”
“哇——那就是青梅竹马啦?”
“不是!”施予非忙道。
颜肖看她一眼,“嗯,不是,也就认识了二十多年。”
“哦哦哦!嗑到了嗑到了!”大家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梁烟月的脸色更难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