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兰波成为家人后 第64章 未来远行

64

兰波内心有些惆怅，手上轻轻柔柔解着小孩身上的绷带，伤口愈合的速度太快了，尽管伊莉斯塔拉一再保证这并没有任何危险，兰波还是有些不高兴。

——没有痛觉，伤口可以短时间迅速愈合。

那就意味着卡莉丝塔的心态会转变，认为受伤是可以接受的，死亡是无所畏惧的。

“卡莉丝塔，不要对无关紧要的人产生情感。”，兰波若有所思，在冷静下来后，有些事情就变得不言而喻起来。

一如波德莱尔教导兰波时的模样，兰波全然贯彻了自家老师的教育理念。

至于这位无关紧要的人是谁，不用兰波说，卡莉丝塔也清楚，那名别有目的的‘无人生还’女士。

卡莉丝塔摸着自己的发尾，轻轻用指尖梳理，却带出了好几根断发，莹白的发丝很是细软，对于兰波的话，她没什么反应。

脸颊被骤然捏住，力道不重，卡莉丝塔有些瞪直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兰波。

兰波没好气道：“不要假装听不见。”

“我没有，而且莎莎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人啊，她和你一样的。”

听见这话，兰波心里有些惆怅，什么叫和他一样？！随便一个人都能和他一样吗？在卡莉丝塔心中，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但是尽管兰波没有真正见过阿加莎，但只是听着与谢野晶子的转述，兰波都没办法做到对阿加莎无感，更何况喜欢？

而卡莉丝塔的话则是让兰波越发肯定，只要一出院就将卡莉丝塔带回家。

处理完gss以后，就带着卡莉丝塔回法兰西见老师，毕竟卡莉丝塔的身份隐患始终是个问题。

其余各国对魏尔伦的窥探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兰波曾经无数次摧毁了那类似“牧神”的存在，也无数次埋葬了魏尔伦的过去。

可是，能摧毁的只有那过去的证明与附属，却无法抹除魏尔伦是人工合成异能体的事实，各国窥探的也不仅仅只是魏尔伦。

如果此刻让其他国家知道卡莉丝塔的出生与魏尔伦的相似性，别说她就是个残次品，就算卡莉丝塔从未成功，其他国家也能抢个遍。

碎发被吹在空中，身上没有束缚的感觉令卡莉丝塔心情都好上了几分，她又多说了一句：“而且我很乖，我才没有在她面前说话。”

心思明了、内心简洁的卡莉丝塔是不会去思考兰波内心弯弯绕绕的想法，那是家长才会思考的问题，对于小孩子来说，现在做什么以后就做什么。

兰波手上动作没有停下，声音轻缓又柔和：“你今年只有五岁呢，卡莉丝塔，就像我曾经告诉你那样，对你有所图谋的人不会将此广而告之……”

“长大的意思是不是什么都懂？那我什么时候会长大，我现在长大了嘛？”

卡莉丝塔迫不及待打断兰波接下来的话，耳朵都要听起茧子了，以前真没发现兰波是那么‘能说会道’的人。

也不知道恢复记忆是打开了什么机关，这种事情还是得少来，要是兰波再这样精神过敏几次，卡莉丝塔觉得自己也得精神衰竭了。

但卡莉丝塔的情商就挺薛定谔的烂，一个只存在于特定时间特定情况下的特殊触发方式。

“亲爱的，成长它是一个动词，并不是一个名词。”，被打断话头，兰波也不生气，他将绷带细细卷好扔进垃圾桶，拿起桌上的药膏，拧开瓶盖，缓缓开口：“每个人都要长大，这个过程或许很长也很短，也许某一天你就会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你会经历过幼儿、孩童时期，慢慢成长为一个出彩的少年，而在这趟旅程中你会慢慢学会如何解决问题，到最后成为青年、中年，最后步入老年，直到生命到达生命的终点。”

“那我的过程会很短吧，我觉得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因为我的生命的长度可能只有他人的三分之一吧，不过我生命的厚度却是他人的双倍。”，卡莉丝塔眨巴自己无辜的眼，继续问：“如果我走到了终点，那算不算我已经长大了？”

“而且……你其实在骗我吧！你会放任我一个人吗？我在你心中永远都无法做到独当一面……”

卡莉丝塔低下头，情绪逐渐平稳，不再去看兰波，指尖撵着洁白的衣摆，整个人透着冷静。

“当然不算，卡莉丝塔，人不能为了成长而长大，你现在是否能告诉我，你当时为什么不想成为人类呢？是想要活得向风一样自由潇洒，还是觉得这样很酷？”

兰波在内心深深地谈了一口气，他先前的教育的确错了，面对卡莉丝塔，不能纵容，要纠正。

卡莉丝塔被他带着太过理想化，哪怕兰波自己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可是他并不认为这是对的。

现实只是麻木不仁的腐朽不堪，理想的世界只存在于少数，踏着底层人员的累累白骨，真难以想象，如果卡莉丝塔以这样的心态走进法兰西，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下吧。

兰波以往只觉得，那就顺孩子去吧，不当人也可以，只要活得开心觉得自己是有意义的活着就好。

但是现在不管怎么看，兰波觉得卡莉丝塔都是在封闭自己的内心，拒绝改变而已，那这样的想法显然就不可取了，或许他的想法也得与‘卡’俱进了。

卡莉丝塔很聪明，多数时候往往平静得像一汪死水，偶尔的搞怪也更像是得寸进尺的小得意，就连想要什么，都只会自己待在角落哭，乖巧得不像话。

太聪慧的孩子往往早熟，更容易看清世界，也更容易对自身产生迷茫，只是兰波先前也只是盲目自信，觉得卡莉丝塔还年幼，试错的机会很多。

这一点的想法和波德莱尔不谋而合，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兰波既是那个‘子’，也是那个‘父’，但他现在还没有体验到那种被计深远的感觉呢！就要和波德莱尔的思想同步了。

“卡莉丝塔，为什么你觉得自己只有二分之一的生命长度呢？生命的厚度又是谁能决定的，人类从出生开始就是人类吗？它意识到的是身体构造还是思想本身？亲爱的，你要学会接受你自己，无论好的坏的。”

那双翠绿色的眼眸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哀伤，他强制性的与卡莉丝塔对上视线。

卡莉丝塔有些倔强的抿着唇，就像是被否定后无法接受从而闹脾气的孩子，她又不说话了，只是定定的看着兰波的眼眸。

她的眼眶开始被浸润，指尖泛白，衣摆被扭得有些发皱。

完全，被看到没脾气了啊。

兰波心中郁结，有些心软的想：该怎么办呢？卡莉丝塔还那么小，怎么可以过于苛责呢？

“卡莉丝塔，你不·能·轻·而·易·举·做下草率决定（重音），你的人生属于你，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我不会接受那样的结果，你的生命要走多长，要走多远，你没有资格决定，亲爱的。”

兰波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猛烈跳动着，有些喘不过来气，他说话的语气近乎逼迫，强硬的、不允许拒绝的意思。

孩子纯粹的疑惑目光落在身上，兰波顺了顺心情，强迫自己柔和下声线，他有些烦躁开口：“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你总是在思考不应该思考的事情，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卡莉丝塔不解，并且大受震撼，她不明白，一个好好的话题为什么会拉扯到这些事情上面，她眉头紧锁，片刻后才郑重开口：“我没有做决定，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

继续讨论下去也没有结果，只会没完没了起来，于是卡莉丝塔也有些闷闷不乐了，她垂下眼眸，一副任打任骂就是不认错的模样。

她的人生永远从头到尾都不属于她自己。

想到这，卡莉丝塔忍不住开始鼻尖酸涩，眼泪一滴滴落下，连成串的珍珠划过脸颊掉在柔软的衣服上变成点点痕迹。

面对眼前情形，卡莉丝塔第一次如此旗帜鲜明的产生了逃避的想法，最好是连同兰波与自己的过往一并丢弃，哪怕是不顾一切的自私，又或者随便去哪也好！

离开吧，离开这个地方，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地方去吧！可自己又能去哪呢？

卡莉丝塔吸了吸鼻子，眼前的男人在泪水的模糊下，早已看不真切，她难过的发问：“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卡莉丝塔，我很抱歉。”，兰波抱住了眼前这个令他心疼的孩子，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与言语是否太过严苛，他率先道了歉，又继续说：“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感受到爱的时间再久一点……”

只是兰波后面的话，卡莉丝塔已经听不清了，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起来，眼泪浸湿了对方的衣服，变成一块深色的印记。

泪水被手帕擦拭干净，眼前的视线开始清晰，卡莉丝塔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写着心疼忧伤的青年，她只无端的觉得陌生。

不过陌生的不是兰波，而是她自己。

但是卡莉丝塔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抬起那双如同雨过天晴一般的眸子看向兰波，像是懵懂无知的孩子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兰波细细将孩童脸上的泪痕擦干，他此刻只觉得痛苦，当初养保尔时候都没有这么难！

“我并没有想要禁锢你，卡莉丝塔，我只是想要更好的保护你，再等等，我会带你回法兰西的。”

卡莉丝塔淡淡说：“可是那不是属于我的地方！那是属于你的。”

“没有谁天生就属于哪里，法兰西不是束缚你的枷锁，也不是束缚我的，如果你想呆在这里，那我们去那边处理些事情就回来好吗？”

卡莉丝塔听见这话，有些狐疑起来，带着晶莹泪水的翩长眼睫微微抬起，她的目光中充满打量，像X光机似的要把兰波刺穿，她有些犹豫的问：“可是……你从始到终都没有放下枷锁，现在在我面前的究竟是哪个你？”

“名为阿尔蒂尔·兰波的我。”，兰波拿起药膏继续说：“我没有办法要求你什么，如果你能接受的话，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没关系，每个你都是名为阿尔蒂尔·兰波的你，对于我来说都是你，可是我什么时候才可以独自一人？”

“等你走过二分之一的旅程。”，兰波避开卡莉丝塔的视线，有些晦暗不明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