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墨雪霜接过匕首,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他走上前去。
寥辰希拼命摇头,动作强烈,固定他的钉子都松了,血顺着墙流下来,华贵的白衣被染红,室内的空气变血腥。
墨雪霜放下了刀子。
寥辰希震惊。
鱼媛狐疑。
墨雪霜绕过鱼媛,从她背后拿了一把椅子,他放在寥辰希的身下,自己蹬上去,这样他才够得到嘛!
寥辰希绝望地与墨雪霜对视,他深蓝的眼睛美得令人心醉。
手起刀落,但因为刀子太小,割不利落,卡到了一半,墨雪霜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磨。
鱼媛的助理小祝吐了吐舌头,被恶心到了,她捂住自己的脖子,贴近鱼媛的耳朵,悄咪咪地道:“首领,你就不怕你儿子报复你吗?就像你对待寥先生一样。”
鱼媛搂住她肩膀,轻声道:“小祝啊,你要对你老板有信心,我比寥辰希聪明多了,我在基因上不断给墨雪霜加码,他只听我一个人的。”
小祝给鱼媛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牛!”
“咚”一声,人头落地。
十岁的墨雪霜冷如冰霜,内心激不起一丝波澜。
二十岁的墨雪霜心如刀割,怒气冲天。
他一定要想个办法,杀了鱼媛!
他不是布偶、傀儡!更不是作品!
他是活生生的人,拥有自己的灵魂!
“妈妈,这把刀太难用了。”十岁的墨雪霜满脸是血。
鱼媛笑着给墨雪霜擦了擦脸,道:“我送你一把好的。”
她将一把黑色的折叠刀递给他,刀身没有任何杂色和纹路,是纯粹的黑,用数千种能核融合而成,刀尖至刀柄,一气呵成。
墨雪霜接过。
“雪霜,这是我们伟大征程的开端,意义非凡,以后我们将踏过一切障碍,征服整个宇宙!”
“好。”十岁的墨雪霜答道。
画面一转,幻境扭曲,墨雪霜的意识不断翻滚,等睁眼时,他看见了一双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这是他十八岁的手,刚劲有力。
手套之上溅满了异形兽黏稠的血。手心因为长时间握紧黑刃沁出汗水,与异形兽的血融在一起,使得手套有些潮湿。
他身上的白军装早被战火撕裂,满是划痕、裂口、鲜血,污点交错纵横,将那纯白色浸染。
战场上,硝烟弥漫,他机甲如今已沦为一堆废铁,在一旁冒着滚滚浓烟,零件七零八落,外壳闪着火花,发出呜咽。
这是他人生中最凶狠的战役,对手是一只神系异形兽,有一张白嫩的脸,绿色的长发,身躯却由无数粗壮藤蔓交织而成,每一片叶子都宽大厚实,体内有一颗绿色能核,能供应两颗星球的运转。
鱼媛馋很久了,但她不想亲自冒险,那太累了,会长皱纹的。
墨雪霜经过她无数改造,是最优秀的战士,当仁不让。
鱼媛当时已做好废掉他的准备,墨雪霜机甲部件全部报废,只是最后一刻,他冲出机甲舱,亲手握刀,捅进了异形兽的核心!
当时异形兽已经灯枯油尽,但他体外的树叶如同刀子,将他划得体无完肤,但幸好他还有一口气,他要活着回去,白阳还在等他!
二十岁墨雪霜的灵魂突然被阳光笼罩,脑子瞬间清明起来。
白阳现在还在跟尚昀城战斗,他迷失在幻境太久,必须要马上回去了!
楚铜说,进入尚昀城的幻境后就像是推石头的普罗米修斯,不断被宙斯惩罚、捉弄。
那他干掉宙斯就好了!
鱼媛靠实验,提取冰魄龙的基因,制造了他,控制了他。
现实中他无法活剐她,那在幻境中,中他一定能!
他努力撞击自己十八岁的灵魂,强大威压如无数刀片向他割来,他灵魂被撕了一道道口子,即将消散,只剩下一片片残余。
他仍旧撞击,因为他感受到十八岁的自己已经撑不住了!
终于,十八岁的墨雪霜捂住了头,痛苦的闭上眼。
“你怎么了,宝贝?”鱼媛关切问道。
再次睁眼时,那双蓝眼睛多了狠厉与决绝,如狼似虎,极其凶恶。
“鱼媛!”他拢紧刀,叫道。
“呀!”鱼媛佯装生气,骂道,“你个不孝子!竟敢直呼你妈名讳。”
“去死!”
他猛然挥下手中之刃,那黑刃带着嘶哮的风声,精准地切入鱼媛的躯体,从头到尾,势如破竹,两次手起刀落,硬生生地将其劈成了三截!
刹那,鱼媛血流如注,身体如同喷泉,射出鲜血,落于焦土。
血味深入肺腑,墨雪霜尽情嗅着,眼中陡然升起一抹疯狂,他嘴唇不自觉上扬,竟然笑了。
他紧绷的灵魂终于有所放松,长舒了口气,脑海中瞬间被白阳的笑容填满——自己终于可以摆脱幻境,与白阳并肩作战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白阳惊讶的脸庞,笑着问自己是怎么摆脱这幻境的。
但他的灵魂没有任何变化,正当他焦虑时,鱼媛的两只胳膊竟诡异地颤动了起来。那双手好像拥有自我意识。
手指蜷缩,缓缓伸展,关节发出 “咔咔” ,用力一推,将三条尸体拽到了原位,严丝合缝地拼了起来。
血还淌在地上,但身体已经复原了。
鱼媛哈哈大笑,笑得她肚子疼,用手捂住刚复合的肚子,道:“你小子怎么突然疯了?真是条野狗!”
墨雪霜冷道:“你是怎么复活的?”
鱼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甜滋滋道,“我每年消耗一万颗双色能核供养这副身体,长生不老,你杀不死我。”
墨雪霜举起刀,他偏不信那个邪,他要把她砍成碎片、榨成血水,看她还怎么复原!
灵魂移位!
十八岁的墨雪霜重回身体,二十岁的墨雪霜被撞了回去。
小墨雪霜迷茫地眨了眨眼,见鱼媛脸色不善,地上还有一滩血,问:“你怎么了?”
鱼媛冷笑,缓缓走向他......
*
“喂,公主!”一男子猛摇盛熔肩膀,道,"快醒醒啊!"
盛熔睁眼,一名金发金瞳的少年额头布满汗珠,顺着脸部滑落,他眉头紧锁,呼吸紊乱。
“白悦澄,你来干嘛?要叫我出去玩吗?”十五岁的盛熔红发凌乱,白裙松垮,揉着眼睛。
白悦澄心急如焚,顾不上盛熔的懵懂,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硬生生地拽下了床。
“你老师把你爹囚起来了,他手中有兵权,现在整个国家都快姓蓝了,也就我够意思,来带你逃跑。” 白悦澄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快速蹲下,拿起盛熔的鞋子,近乎粗暴地塞到她脚边,“穿上,走。”
“你开玩笑吧,我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正派。”十五岁的盛熔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反驳,她非常信任自己的老师,他是她的第二位父亲。
十六岁的盛熔在这具身体里咬牙切齿,知道自己已落入幻境。
这是她老师蓝幼熙投靠反皇势力,发动政变的一晚。
盛熔的皇帝老爹无足轻重,是个草包。但盛熔极有前程,聪慧果敢,是最佳的继位者。
政变第一个该死的人就是她。
她骑士白悦澄来通风报信,救自己出去。
十六岁的盛熔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内心抗拒不已,这段记忆是她死也不敢回忆的。
白悦澄见盛熔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骂道:“你个猪脑子!我又不会坑你!”
盛熔被打得懵逼了,脑中飞出小星星。
白悦澄蹲下身,为她穿鞋。
盛熔揉了揉脸,无奈道:“大哥啊,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你他妈快走吧!来不及了!”白悦澄拽她的手。
十五岁的盛熔对蓝幼熙深信不疑,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发小白悦澄有问题。她死死抱住床框,质疑道:“你先等等啊大哥,这太突然了!
白悦澄真想扇死她,他急得快要给这小公主跪地上,就差磕一个了。
“我不相信,我想亲自问问老师。”盛熔用力甩开他的手。
她还是更信任蓝幼熙,他老师是个极为正直的人,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对于皇室的荣耀高于一切,教导她如何对付四大家族,督导她读书写字。
她出去玩、出去浪都是偷摸去的,因为被蓝幼熙抓住就会被暴打一顿。
就算是她父皇叛变投敌了,她也不相信蓝幼熙会叛变。
“问什么问,你个傻逼!我带你走!”白悦澄强制抱住盛熔,带着她,想要纵身跳窗。
大门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开。蓝幼熙带领骑士如潮水般涌入。骑士们身着黑色盔甲,手握枪械。
蓝幼熙为首,他身着藏蓝色西装,儒雅不凡,已步入四十五岁的人生阶段,身材依旧得体,从容不迫,宽肩窄腰,面容十分光洁,仅在眼角有几条淡淡的鱼尾纹。
“老师!”盛熔殷切叫道。
蓝幼熙则威严冷峻,看向盛熔的温柔目光已全然消失,换以决绝,他示意身边的黑盔骑士开枪射击。
黑漆漆的枪口瞄准了盛熔,即将扣响。
盛熔愣然。
白悦澄反应神速,挡在了盛熔身前,将她推出窗外。
砰!砰!砰!
一连串枪声四起,子弹如雨点般打来,尽数射在了白悦澄的身躯、铠甲,火星四溅,一片血雾。
白悦澄虽还是少年的身躯,但他努力张开双臂,将盛熔护得严严实实,将她推走。
白悦澄的血溅在了盛熔的脸上,是热的、滚烫的。
“白悦澄!”盛熔绝望地喊,喉咙撕裂。
她身体在空中坠落,下方准备多时的接应者稳稳将她接住。
飞艇靠近,接应者抱着盛熔匆匆登了上去。
白悦澄死了,那是从小陪伴她的人啊,她早就把他当做家人,亲哥哥般的存在。
盛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白悦澄倒在血泊中,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瞬间呆在原地。
蓝幼熙看向盛熔的飞艇,发号指令:“杀了盛熔!”
“是!”
那是她的恩师啊!
他背叛了自己!
盛熔眼睁睁地看着那副儒雅的身影发号施令,被巨大的痛揉碎心脏,她无法呼吸,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双眼布满血丝,拳头重重砸向地面。
“砰!砰!砰!”
每一下都是她的心在呐喊。
她的手部很快红肿,细嫩的皮肤被渗出血,但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心中的悲愤早已盖过了一切。
她一边捶打着,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为什么?为什么!” 那声音带着哭腔、恨意,在飞艇里回荡。
她嘴唇剧烈颤抖,喉咙发出一道压抑到极致的悲嚎:“蓝幼熙,我要杀了你!”
“殿下,悦澄的死是有价值的。”接应者将一把红色的刀郑重递给盛熔,沉声道,“这是白悦澄为您准备的武器,他无法亲自交到您手中,由我代劳。以后,我们一定会为他报仇!”
白悦澄总是替她着想,无条件的爱她,比亲哥还要亲。
盛熔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先是一颗颗泪珠,接着便如决堤之水,糊满了她双颊。
“白悦澄......”盛熔抱住这把红色的刀,仿佛再一次拥抱了白悦澄的身躯。
她无法左右自己的信任之心,白悦澄的死她永远不会忘记。
她跪在地上,紧握刀身,恨声道:“我会的。一刀一刀,血债血偿!”
跟十五岁那年一样,接应者为了保护她,尽数死了,她腹部受一刀伤,飞艇落到了垃圾区。
垃圾区的网络覆盖不全面,追杀者无法追踪。
盛熔降落的地方是一个垃圾场,废弃金属堆积如山、垃圾散发恶臭。
食物残渣发酵后的酸、水果腐烂后的馊,以及高温腐化尸身的污秽,充斥了她鼻腔。
十五岁的盛熔锦衣玉食,去过最恶劣的地方不过是帝都的孤儿院,她抱着刀,站在垃圾堆的中央,精致的鞋尖下意识往后缩,眼神中满是恐惧与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