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要再打了……”阿九怕打下去出大事,只能去劝阻赫连定,“殿下,不要再和他打了,我不会跟你走……”
“为何?我来就是要带你走的,你不要害怕。”赫连定稍一分心,被拓拔岚占了上风。
“我不能跟你走。”阿九面露难色。
“为什么?是不是他威胁你了?”赫连定吃了一拳道。
“殿下,阿九求你了,不要再打了,阿九不能跟你回去,因为阿九答应了,答应了……。”
“答应了什么?”赫连定一脸怒气,被拓拔岚一掌推倒在地。
“她答应留在我大魏皇宫。”拓拔岚收回拳头,负手而立。
“我不信,阿九,你为什么答应他?”赫连定站起身抓着阿九的胳膊道。
赫连定见阿九不言语,又瞪向拓跋岚,眼睛似要喷出火来:“你对她做了什么?”
“殿下,阿九不能跟您回去,日后再给您解释,阿九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必须留下。”
“这到底是为什么?”
“……”
“你跟我来。”
赫连定拉过阿九的手朝着更深密的小树林跑去。
树林里光秃秃的,残留的黄叶在寒风吹下,沙沙作响。
赫连定带着怒气将阿九抵在粗大的白杨树上,汹涌的吻着她,好似要将那怨气全部发泄出来。
还没有吻几下,便被阿九推开了,她苦恼的说道,“殿下,您听我说,若您带着我走,我们俩个都走不出魏国疆土,若我留下,一来可以保您平安,二来,可以给您做个内应,这才是万全之策啊。”
赫连定紧紧拥着她道,“阿九,你是不是忘不了他?不想走了?”
“我没有。”
“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魏国的,你跟我一起走,我已和国君商量好了,用三千匹良马赎你回来,这次来签订和平协议,他们也会答应的,你放心好了。”
“殿下,您听我说,国师不会放过我们的,您先走,等您安全回国后,我再想办法回来。”
“国师?我以使臣身份出使魏国,他也不能把我怎样。”
“我已经领教过了,差点栽在国师手上,国师阴险,殿下需处处提防。”
“嗯……我们先不说这个了……阿九,你还记得你答应嫁给我的事吗?可还作数?”
“作数。”阿九点点头。
“我要你起个誓言。”
“殿下,我若起誓,你可否一切听我的安排。”
“若你起誓,我便听你安排。”
“我阿九对天起誓,愿与三殿下结为夫妻,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好了,干嘛把话说那么重,我信你了。”说完,又是深情的拥抱。
……
笙箫宴会结束的很晚。
赫连定一直不放心阿九,不肯让她再回拓拔岚宫中,便挽留她睡在自己的厢房里。
他睡地上。她睡床上。
起初,阿九不肯,又拗不过他,便答应了,夜色很重,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仔细地回想着近些天来在魏宫发生的事情,还有拓跋岚说过的一些话,她捋了捋线索,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莫不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还是她根本没把事情弄清楚?
阿九起身披了衣服准备回太子宫中,身后传来赫连定的声音,“阿九,你去哪里?”
阿九回过身道,“殿下,我既已答应嫁你,也请你听我的安排,我还是回到太子宫中比较好,这样你会更加安全。”
赫连定一脸的不悦,他又抱了抱阿九道,“我的安全不必要你负责,等回到大夏,我就与父皇说去,让他给我们赐婚。你去太子宫中,我实在很不放心,他对你动手动脚的……”
“殿下,那是个意外。”
“他亲都亲了,还能是意外?我看你对他是不死心吧,你的仇还要不要报了?”
“我,殿下,你怎么这样不信任我……”阿九似有委屈。
赫连定无奈,急忙又哄了哄道,“我不过随便说说,信你还不成嘛,今天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不过你得答应我,不能让他再碰到你。”
“嗯。”阿九点点头。
太子府的门关的也很晚,管家睁着惺忪的睡眼给阿九开了门,沉沉嘟囔了一句什么,阿九没太听清,将赫连定支走,自己便回房了。
她刚进门,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喝的醉熏熏的男人,纸醉金迷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是谁?”
待阿九看清楚此人,转身要离开,被叫住了。
“别走。”
“你为什么在这儿?”阿九微微转过头看向他,有点质疑。
“我想喝水。”拓跋岚醉熏熏的坐起身子,向她抬了抬胳膊。
阿九也不多搭理,拎起桌子上的壶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他喝了一口,将杯中水全豁到地上,嘟囔着,“这么冰,我要喝热的。”
“没有热的,要喝就回你寝宫去喝。”
拓跋岚像个孩子一样撒起娇来,“不嘛,我就要在这儿喝……”话只说了一半,打了个嗝,一股难闻的酒气溢出,他蹲靠在地上,全然不顾呕吐之物有没有粘在衣裳上,呢喃着,“我难受,我好难受……”
“难受还喝那么多?”阿九看着自己的屋子被弄脏,很生气的想将他拽到一边,将呕吐物清理一下,他没动,反而一把拉过她的胳膊说,“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活得很辛苦。”
阿九怔了怔,又听他呢喃,“我一个人活得好累,我一醒来就看到那些讨厌的人,他们对我表面客气,不断的把他们的女儿塞给我,拉拢我,把我灌醉,我不敢回寝宫,不敢回啊,不想看到那些恶心的女人,不敢犯错,不敢得罪他们,生怕倒戈向国师……我连我自己都讨厌,你是不是也很讨厌我?……”
拓跋岚顿了顿,眼神依然凄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罢了罢了,我总在勉强你,让你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阿九呆愣住了,这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一个魏国太子竟是这样的无助?对她酒后吐露真言?
此刻的拓拔岚脆弱无比,根本不像那个平时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他,她有些震撼。
拓拔岚的手松开,向旁边一倒,呼噜噜的睡着了。
阿九很无奈,把地板收拾干净,打了个地铺,将他拖到上面,盖上被子。
阿九连打了几个呵欠,附在椅子上睡着了,由于被褥不太够,他太重,她弄不动他,只能把床上的被褥铺在了地上,她只能盖上自己的狐裘衣。
夜里起了风,阿九整个身子哆嗦起来,她见不得冷。
在夏国的冬天,赫连定对她很仔细,总会在她的房中加上炭火和狐裘被保暖,她的旧疾才不会发作。
魏国也是北方国家,比夏国的冬天好不到哪里,没有了洛笙的驱寒药丸,遇冰雪天就容易咳嗽。
上次在地牢里受了寒,旧疾发作,拓跋岚为她请了太医调理了一段时间,身体才刚刚恢复,这屋里,本就冷,再加上这一受凉,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拓拔岚被她反反复复的咳嗽声吵醒,睡了一觉,他醉意消的差不多了,他脑子清醒的很,见阿九在椅子上缩成一团,像只毛茸茸的猫一样,非常可爱,他自顾自的欣赏了一会儿,眉头舒展了一下,将地铺的被褥挪到了床上,然后将她打横抱在床上。
她的病症和上次一样,一受冷,身上便会出许多红疹子,那是冰狼花毒斑,大夫解不了这种毒,因为他不知道配药人所放的药物成份和比例,错一样可使人性命垂危。
并且她最多只能再活八年。
八年?他突然想起大夫说的话,不由身体一颤,皱了皱眉头,心想,谁这般狠毒,敢下此毒,叫他知道,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冰狼花只在西域才有,而且极为难得,它可以解毒,也可以使人中毒,就看怎样与中药配伍了。
大清早,拓拔岚命人煮了一碗怯寒汤给阿九送去,途中侍女正好碰见了仇池国的玉川郡主,被阻拦下来问明原由,这才放侍女离开。
在玉川心里,拓拔岚就是她的唯一,七年前是,现在也是。
为什么,她想要的,就像水中的月亮,只可远看,不可得到,她不甘心。
这阿九是什么来头?听说很有能耐,让太子亲自煎汤熬药,凭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很丑的女子。玉川的嫉妒心迅速膨胀起来,这口气,她咽不下,她才是太子的未婚妻,太子却对另一个丑女子示好,这是什么意思?
玉川简单了解过阿九的情况后,便去给賀贵妃请安,当然也是为了向贵妃娘娘示好。
賀贵妃一听是仇池郡主来请见,心中犯了嘀咕,当年与太子那段姻缘是怎么回事,她也好当面训斥她一番,给她一个教训。
贵妃本摆着脸色,听玉川问了安,唠了几句家常,便责怪起当年的事来,害得太子得了这种病症。
经过玉川详细解释,贵妃这才知道玉川和岚儿喜欢的女子不是同一个人,她俩是叔伯姐妹,岚儿喜欢的女子叫阿桃,通奸叛国,最后畏罪自杀,这才害得太子郁郁寡欢。
然而,玉川就不同了,她对太子一往情深,曾经救过太子一命,与太子是旧相识了,此番前来与太子和亲,并可拉拢他们仇池势力,助太子稳固地位,顿时,娘娘对玉川好感大增,恨不得将这个媳妇立刻娶进东宫。
阿九服了太子命人送来的怯寒汤后,感觉好多了,气色也缓和了一些。
这日,她随意走动,去找拓拔岚,发觉他没有在宫中,便四处寻了寻,误来到了合欢院。
院中种了许多合欢花,还没有到开花的季节,树枝上都被宫女们挂了许多红灯笼,布置的异常喜庆。
一个身着锦服,面容削瘦,轻逸俊朗的男子挽着袖子用铁锹挖了一个坑,将一棵桃树插了进去,再将土填好,衣袂上沾了些了土,他也没太在意,接着又去挖第二坑,第三坑,他已经种了十几株桃树了。
阿九很久没做过体力活,她喜欢桃树,尤其是仇池山上的桃树,现在将树移植过来,过完年后就可以开花了。
阿九前去帮忙,她给每个刚移过来的树一边浇水一边问道,“可以给我几株吗?”
拓跋风抬头看着了看阿九,爽快的答应了,“没问题。”
身边的侍从见阿九不给拓拔风行礼,呵斥道,“见了三殿下也不行礼,来人,将此人拿下。”
“您是?”阿九一惊,心中已猜出几分,“见过三皇子。”
拓跋风摆摆手,说道,“不必多礼,这里的花,你看上什么了,我命人给你送去一些。”
“谢谢三殿下。”
“阿九,你若喜欢桃花,给我说就好了,我让人在北面山上给你种上十亩,何必要我三弟的呢。”拓拔岚突然出现在阿九后方。
“不必了,我喜欢这里的桃花。”阿九白了他一眼。
“太子大哥,听到了吗?阿九姑娘说我这里的桃花好,你若喜欢,我也派人送上一些?我这云太宫清闲的不得了,阿九姑娘闲来无事,随便来玩。”拓跋风笑着道。
“不必了,阿九,我们走,我还有正事要和你商议。”拓拔岚说完就转身走了,阿九正要走,拓跋风扔给她一块泥塑,她小心接住,沾了一手黄泥。
拓跋风嘱咐道,“这个送给你,阿九姑娘若是喜欢,可以来我这里多做几个。”
阿九点点头,磨蹭了一会儿,招来拓拔岚的不满,“还不走?”
阿九这才跟着他回往东宫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