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山洞……不是,是毁了山洞包括整座山后,六人走了一段就又进入树林。他……遇树砍树,遇兽劈兽,凭着他和魏婴之间道侣契的联结感应,硬生生走出一条直线道路,其余五人跟在他身后已经不想说话了,江澄都选择闭上嘴,另外四小只更是乖巧安静,连最咋呼的蓝景仪都沉默是金。
一方面吧,大家都很担心魏前辈,另一方面吧,对于含光君的实际战力,每个人都有了新的评估。至于他们所在的这处秘境,这么一路直线的走过来,是否错过法宝,是否错过机缘,不重要,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与魏前辈汇合。否则再这么下去,含光君说不定就要化身为该秘境最可怕的人形怪兽,呜呜呜,每个人的求生欲告诉他们,其他的不重要,活下去最重要。
然后森林通过了,出现在六人眼前的是一条小河,河上没有桥。蓝湛一脚踢飞一块石头,所有人都看到惊奇的一幕,当石头飞到河水的位置,就开始毫无预兆的垂直落下。以蓝湛的脚力不可能踢出那么一点的距离,而且垂直落下这说明河水中可能有什么古怪,不弄清楚的话,也就是说御剑也飞不过去。那么,这可就不好办了啊。
江澄等人看向蓝湛,蓝湛又是那个眼熟的动作,左手紧握剑鞘,右手握牢剑柄,微微低头,弯腰,屈膝,蓄力,最后出击。看到蓝湛动作的时候,已经有过教训的五人都做好自我保护,所以这次他们安然无恙、神经麻木的看着含光君几剑过去,给河水极短暂的断流了那么一下下。就这一下下,以修行人的眼力,他们都看清了河底有近乎透明的蔓藤,想必之前的石头就是被这透明蔓藤拉扯下去的。石头都能被拉下去,那么人想必也一样吧?现在范围知道了,那么高度呢?
景仪伸脚将脚边的石头踢到更高的高度,然后再次被蔓藤拉扯下去。再次尝试更高的高度,结果依然如此。景仪还想继续实验,思追拉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去看含光君,行吧,含光君又在蓄力了。
景仪麻木的想,含光君的确有本事,他连一座山都能砍废了,但是再有本事还能砍断一条河吗?不能吧?能吧?他毕竟是含光君啊。但是……不可能吧,那是一条河,一条流淌的河,抽刀断水水更流的河……其实不止景仪,在场的五个人都在怀疑,又怀疑又期待,他们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哪种情绪更分明,然后,蓝湛出手了。
他数剑劈向河里,可是连个水花都没有溅起,大家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的时候,河里爆炸骤起,然后无数蔓藤冲天散落。五个人人人都想抽自己。
唉,是他们被含光君之前的行为吓到了,真把含光君当作一个莽夫,以为他要破坏河。其实既然知道是河里蔓藤搞的鬼,那么直接破坏蔓藤不就好了吗?是他们傻才会跟河过不去,含光君可是一下子就想到直捣黄龙了。
五个人耷拉着脑袋跟在蓝湛身后过了河,连江澄都觉得自己傻透了。应该是被这群少年传染的吧,反正这会儿他打死不承认自己脑袋秀逗的就在跟河过不去。
所以接下来魏婴看到的是看到自己后明显表情松弛下来的道侣,和五个垂头丧气的“背后灵”。反观蓝湛现在看到魏婴,已经习惯性的上来检查一通,确认魏婴完全没有问题后,魏婴用眼神向蓝湛提问,“你后面那几个是怎么回事?”
蓝湛眨眨眼睛,“我不知。”
魏婴抬抬眉毛,“你跟他们一起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蓝湛微微扬起嘴角,眼神柔和,“我只想着快点见到你,没理会他们。”
以上对话皆是眉飞色舞,眼神传递信息。魏婴和蓝湛彼此都懂,然后,这两人就差没依偎着彼此了。
他们这边浓情蜜意着,那五个人也算缓过神来,看到毫发无伤的魏婴,大家都很高兴。四小只马上就把魏婴围成一圈,“魏前辈魏前辈,你只有一个人,你是怎么过关的?那个山洞你是怎么走的?然后森林呢,森林好走吗?对了对了,那条河,那条有蔓藤的河是怎么过来的?哎呀,快跟我们说说吧。”
魏婴一脸不明所以,“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山洞森林河的?我什么都没遇上,我被传送符传送过来的地方就是这里啊。”
“然后呢?”江澄瞪大眼睛,“然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等我们过来?你什么都没做?”
魏婴神秘一笑,“来来来,我来给你们看场大戏啊。”
他“咻”地丢出手里把玩半天的石头,石头远远的飞出去,将地上一颗不起眼的小黄花打碎。打碎的瞬间,所有人眼前的空气出现了极短暂的扭曲,然后好像有什么碎裂开来。原本在他们前方茂密的树林忽然被抹去,反而出现了一处宫殿,宫殿的墙壁和屋顶全是黑色,这处宫殿给人的感觉很不好,看到它就有一种可怕,让人不由自主想远远逃离开的冲动。
“障眼法吗?”江澄压抑着心中的不舒服喃喃自语,他知道这处宫殿里肯定有东西,但是他一点也不想进去。
“不光是障眼法,”魏婴一脸佩服,“还有空间折叠秘法,如果没有看穿障眼法就走过去的话,那你的的确确会走进森林里,是不可能感知到宫殿。所以,你们说说,我们要进去吗?”
江澄摇摇头,蓝湛没有表示,连四小只都是一脸迟疑,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该不该进去。
最后是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来都来了”让所有人统一意见——进!
江澄原本准备打头进去,还是被金凌四人拦了下来,“舅舅,还是我们来吧,让我们锻炼锻炼。”
江澄习惯性就想驳斥他,被魏婴在后面轻轻踢了一脚,江澄都到嘴边的话只能改了,“……那你们小心。”
三人跟在四小只后面进入宫殿,进去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就那么一霎那,恢复视力后,七个人都被分散开,哪怕连偷偷手牵着手一起进入的蓝湛和魏婴也只觉得手中一空,然后身边就没人了。
蓝湛此刻都忍不住要发怒了,好不容易才跟魏婴在一起,怎么就又分散了?蓝湛握紧手中的避尘,后背早已愈合多年的戒鞭的伤痕忽然又刺骨的疼痛起来,蓝湛脑袋里第一个想法是:又来了,为什么魏婴又被从他身边带走?为什么总是这样,小时候那么那么想要和娘在一起,却只能一个月见上一次面,他已经很忍耐很忍耐了,结果就几年功夫,娘就永远离开了。现在又是这样,不夜天那里,他都已经抓住魏婴的手了,最后魏婴还是从他手里滑脱,坠下深渊,一别十六年。好不容易再次遇见,这次自己终于得偿所愿,和魏婴都结下道侣契了,结果一次又一次,魏婴还是各种离开自己身边,为什么?为什么最在乎的人始终会离开?他难道这辈子就只能一个人吗?
这时候蓝湛听见房间外传来声音,“忘机,你在里面吗?我遇到你一个朋友,他说他叫魏婴,来找你,我带他在门口了哦,你在吗?我是娘啊,快过来开门吧。”
“娘,魏婴,”蓝湛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如同小时候一样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我在的我在的,你们等我,我这就来开门。”
蓝思追此时正跪坐在地上默默流泪。
在他幼年时一场大病,据说高热烧了好多天才慢慢消退。那场大病后他的记忆有损,许多更小的时候的记忆都想不起来了。直到几年前再次遇上魏前辈,才一点一点回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零零碎碎。然后,他想起了奶奶。出生没多久父母就去世了,奶奶在那样艰苦的情况下把他养大,直到魏前辈在那个雨夜把他们带去乱葬岗。乱葬岗,那样可怕名字的地方,却是他幼年时最重要最快乐最温暖的家。
然后,那里也破碎了。奶奶走了,那些对他亲切温柔的叔叔阿姨伯伯婶婶也不在了。温情姐姐带着所有人离开,奶奶亲手把他放进树洞里,他在树洞里看着哭着喊着,却没有人停下脚步。
所有人走后,他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乱葬岗那么大,只有他一个人,树洞那么小,奶奶在里面垫了好多衣服,可他还是觉得冷。他在那里面哭叫着所有人,奶奶,温情姐姐,魏哥歌,温宁哥哥,四叔……谁都不回应他,他不乖吗?为什么都不带上他?他以后会更乖更乖的,不会再缠着要买玩具,不会再闹着要人陪他玩,不会再每天念叨想吃肉……可不可以不要走,可不可以回来啊,他会当个乖小孩,不要丢下他啊,带他一起好不好?
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还是那样慈祥,那样温暖。奶奶站在那里微笑着张开双臂,象小时候每天醒来的时候对他说:“阿苑啊,来啊,奶奶在这里,乖啊。”
“奶奶……”蓝思追从地上爬起来,如同小时候一样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奶奶不要走,等等阿苑啊。”
金凌同样在哭,他生下来不久父母双亡,舅舅和小叔叔拉扯他长大。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个讨人厌的人,他身边那么多人,最后留在他身边的要不是思追脾气好、景仪神精粗、子真无所谓,他一个朋友都没有。就算他早早接任金氏家主又怎么样,他当然知道他这个家主别人是怎么看他的,要不是他舅舅力挺,小叔叔支持,家里光那些长老就能磋磨死他。金凌对自己的父母没印象,可是,可是对他那样好那样温柔的小叔叔怎么就,就是大恶人了?他设计陷害了大舅,布局杀死自己的父亲,间接害死自己的母亲。那为什么要留下自己,又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对自己这么好呢?
当然有人跟他说那些都是假的,金光瑶对他的好都是假的,是有目的的,是拿对他的好来麻痹世人的。可是,可是他才是当事人啊,他感受到的那些关心呵护他难道自己不能分辨吗?金凌唯一混乱的只有一件事,小叔叔对他的好是真的,害死他父亲也是真的,他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如果小叔叔没死,他是否要为父亲报仇去杀了小叔叔吗?金凌一点也不觉得小叔叔死了,这事情就圆满了,在他内心深处,他其实有一点点希望,希望小叔叔没死,当初观音庙小叔叔让别人去处理就好,他去东瀛等着多好。就算到今时今日,金凌也不确定自己对于小叔叔究竟是该爱还是该恨,唉,他到底该怎么办?
“金凌,金凌,你在屋子里吗?”面前的屋子忽然打开一道缝隙,一只可爱的小狗伸出一个头进来,“金凌,别哭了哦,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来,打开门吧,别躲在屋子里哭了哦,小叔叔送礼物来啦。”
久违的画面,熟悉的声音,金凌觉得时光飞速后退,一下子就退到他童年时候,他跟同族的小孩打架,他们嘲笑他没有爹娘,寄人篱下,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即使他打赢了,把那些孩子都打跑了也没用,他把自己关在屋子哭,然后,小叔叔抱着仙子来找他了。
“小叔叔……”金凌抹了把鼻涕眼泪,一下子从地上站起来。此时他忘记自己早已长大,忘记小叔叔几年前也离开了,他如同小时候一样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小叔叔,我不是没人要的可怜虫,对不对?”
本书《与君归》大部分来自电视剧《陈情令》,但有些不部分,比如思追这一部分,我是根据原著《魔道祖师》改写的,原著里在当年被围剿后,温氏一族的尸体全部被丢进伏魔洞的血池里,所以思追在《与君归》这里,才会站在血池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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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