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倦舒然 第4章 再遇雨伞男

办公室布局很简单，一张已经磨损的桌上放着一台电脑，书架上挤满了厚重的医学书籍，仔细看会发现有好多都已经翻着黄色的光泽。

其实也没有多大，三两步就走到尽头。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淡黄色的窗帘随风拍打着桌子，显得更加凄凉。

雨白鹭的手颤抖着伸向桌上那个泛黄的银色相框，上面是他们一家4口的合照，泪水顺着眼眶流了下来，她声音哽咽：“傻老头，我来看你了。”

王莉犹豫着走上前去，顺着雨白鹭的后背抚摸，希望以这样的方式可以安慰她受伤的心理。

“如果当年我再拦一下老师，就不会是这样。”王莉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平和懊恼。

“当初那个患者血管80%堵塞急需手术，家属联系半天才来，来的时候喝的是酩酊大醉，问有没有遗传史既往史，家属都否认，满不在乎，一口一个让患者早死早托生，半天才把同意书签上。我们看家属这样子，都不敢贸然手术，师父一句生命可贵，扭头就进了手术室。”

“生命可贵，生命，可贵…”这几个字，在雨白鹭嘴里念了一遍又一遍。

“后来的事…”王莉伸手握住雨白鹭的手：“家属隐瞒了病史导致患者大出血，肾脏衰竭成了植物人。家属一时接受不了，申请了尸检，最后在患者体内发现大量安眠药，法医判定老师无责，尽管这样老师仍然自责不已，承担了患者一半的手术费，做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还不能满足。”

王莉语气充满了气愤和急躁：“他竟然趁着老师在办公室看诊杀了他，他怎么敢呢？那天老师还说要给他们找专家来看诊。最可恶的是他还绑架你，企图把你也杀了，这简直是道德沦丧。”

雨白鹭听到这些话，只觉得心里一阵无力感，抚摸相框的手更加用力。

“砰—”随着窗户猛烈敲击的声音，雨白鹭的思绪渐渐回笼，她双手颤抖着把相框里的照片拿出来放到随身携带的包包里。

“当初我拜托医院留着这间办公室，就是想让老头儿可以有空回来看看，我知道…”雨白鹭的声音在外面风声的衬托下更加掷地有声:“他在乎这里。”

王莉一时之间大脑卡机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因为她明白再完美的话在这也是苍白无力。只好尝试转移话题:“我听师母说你准备辞职？小时候你是最爱扮演护士医生了，不再考虑考虑？不如回到故事开始的地方看看再决定？”

“故事开始的地方？”雨白鹭低下头思考起来，风透过窗纱吹到她身上，显得格外阴冷。

“对，我建议你回去以后换换科室，去肿瘤科，ICU，神经外科看看，这样或许可以帮助你学到更多患者的情绪转变。”王莉说完这些话，扭头看了一眼雨白鹭，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们都要成长起来，这样才可以不辜负老师。”说完，拍了拍雨白鹭消瘦的肩膀，步伐沉重的离开了那间办公室，她比谁都要懊恼。

雨白鹭坐在椅子上，双眼看向窗外的风景。小时候老头儿就爱带自己来这，刚开始还不习惯，后来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看病的人，也蛮有意思，觉得老头真是个英雄。

再大一点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也能当英雄，学了护理，还和老头儿打趣说我们是最佳搭档。

“转眼几年过去了，还是不能忘啊！毕竟从小被老头儿灌输“生命可贵，需全力全心投入”的观念，老头儿也真是的，都走了还要管着我。”

窗外的风声渐渐小了起来，太阳从云层里透出娇俏的小脸，照在雨白鹭本就白皙的脸上暖洋洋的。

“不管如何还是要试一次，毕竟这是从小的梦想呢！”雨白鹭暗下决心，摆了个造型，心里默念了一声：“臭老头儿，我走喽。”窗帘随风起雾着，像是也在为雨白鹭开心似的。

既然决定了，雨白鹭说干就干，马上收拾好东西，去护理部打了申请，准备去肿瘤科开始新生活。

按照以往惯例，调科申请要一周以后才公布，谁知道这回护理部打破以往的办事效率，来了个快事快办，让雨白后天就去报道。

“白鹭姐，就不能不走吗？你还有好多东西没教我…”实习生小美死死拽着雨白鹭的转科条不放手。

“这会珍惜我了晚了，快给我吧孩！”雨白鹭故意冷着脸，语气凝重。

实习生小美本来背对着雨白鹭也没啥感觉，听她这么一说，扭头一看，那好家伙，本来雨白鹭就长着一张冰块脸，现在更冰了，眼神犀利的要把自己给顶在天花板上。

小美瑟瑟发抖，后悔自己的草率，谁知道雨白鹭突然笑了。小美觉着，她笑起来也蛮好看，像是春风。雨老师去进修以后，好像不一样了，没那么严肃了，也不知道当初追她那个医生知道了，会不会再来一次告白。

“嘿嘿嘿”小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笑出了声，被雨白鹭一拍打回了现实，“嗯，想歪了，八卦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雨白鹭看着她那傻样心里想：“我人缘也蛮好的喔，还有人惦记，不愧是我喽。”

当众人走到值班室，就看到这一场面——俩人虽然面对面，但各笑各的，有点诡异了呢。

雨白鹭和大家道别后，拿着东西就往肿瘤科跑，还没进大门，就碰到护士长了。

雨白鹭没想到护士长这么年轻看着像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女人，一身书卷气息却不乏干练，说话柔柔气气的，听着就让人舒服。

“你就是雨白鹭吧？上班有几年了？为什么要来我们科室啊？要知道我们科室可是全医院最忙的。”雨白鹭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柔弱的人问出来的问题这么犀利。

雨白鹭拿出以往的冷酷样子唬住了护士长，俩人暂时也分不出胜负，都给彼此留下了深刻印象。

“明天没排你的班休息吧，后天再跟着上班，先熟悉熟悉环境。”

雨白鹭内心狂喜，“耶，不用上班的感觉好爽。”但外表却是没什么反应，依旧是那冷酷表情，搞得护士长头都大了，以为科室又来个刺头。

雨白鹭收拾好东西后，离开了医院，心里盘算着去超市买点东西，犒劳犒劳自己。

冬天的太阳总是下班太早，黑夜来临的也有点赶趟。

等雨白鹭逛完街夜幕已经悄悄降临。

不巧现在正是下班点，路上熙熙攘攘都是车和行人，雨白鹭本就骑车技术不行，路上宽敞点还好，现在挤成这样雨白鹭更是骑的东倒西歪，随时都要和其他车子进行个甜蜜的亲吻。

雨白鹭停在路边，打开手机熟练的搜索起附近最近人最少的路。她看着导航出现的n多小巷子，心里的震惊不亚于看见有人当街脱衣服。

“这么多小巷子？平时更本没注意到啊！咱这路线也明了，凭空摸出来这么多巷口！要折磨死一个路痴啊！”如果内心话可以发弹幕的话，那她的吐槽都要直接溢出屏幕，二十四小连环滚动那种。

雨白鹭用手划拉手机屏幕前，试图换一条更加安全的小路，不出意外屏幕直接显示为零，她心想“那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可以走小巷口了吧？再说我得锻炼锻炼自己的胆量，不要自己吓自己！”

雨白鹭觉着自己的骑车技术还是放过其他人吧，生命更重要。于是乎，她跟着导航向那条黑色的街道走去。

刚开始还好，路边的照明灯耀给了雨白鹭莫名的自信，让她觉得自己可以勇往直前。

可哪有一路都是顺利的，当雨白鹭第n次经过这个巷口时，已经濒临绝望，她抬起头想要仰天大笑“什么玩意啊！这破导航！”

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猫叫声，在这本就凄冷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惊悚，雨白鹭想掏出手机求助下母亲大人。“啪”手机还没掏出来，一阵奇怪的议论声从巷子尽头传来，吓得雨白鹭手机直接掉在地上，瓦特不干了。

雨白鹭欲哭无泪啊！刚买的手机，就这样阵亡了！谁能还我手机啊！

雨白鹭不信邪打算离开这另选一条路，毕竟地球是圆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嘛！

谁知道转着转着，离议论声越来越近，雨白鹭听着还有一道声音特别熟悉，就是想不起在哪听过了。

她本想着悄悄离开是非之地，谁成想，刚转头离开，“嘶—”电动车漏气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该死的，今天我是得罪谁了，今天依旧没有心软的神关照我呢！”雨白鹭后槽牙都要给咬掉了。

“谁在哪？”一道粗犷的声音从议论中心传来，吓得雨白鹭双腿发软，要不是坐在电动车上，她能直接坐地上。

雨白鹭本想弃车逃跑，谁成想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那是用刀子割破肉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闷哼。她来不及思考，想要逃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傻子，才不跑呢！赶紧跑。”

雨白鹭在小巷子里不要命的奔跑想要跑出去，其实她一直在原地没绕出去，从这边到那边，都在原地踏步。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已经见到那个被刀刺伤的倒霉蛋了，雨白鹭对着天空发出第n次疑问：“我都懒得说了，我和这地方这么有缘，跑都跑不了，神经病啊？”

没办法气氛都烘托到这了，她只好用手扒拉起来观察那个人的情况。

很奇怪他虽然被刀刺伤了，可看起来并不严重，就像是故意被刺一样，伤口也不重，甚至连血也没留多少。

男人上衣黑色的连帽衫，漆黑的环境并不能掩盖他的帅气，脸色苍白恰到好处，雨白鹭心想：“这样想一个男人不太好，但这脸蛋真是有点楚楚可怜的样子。”

雨白鹭正欣赏的起劲，对面幽幽的来了句：“看够了吗？不考虑先救人。”

雨白鹭倒是被说的不好意思了，耳朵尖都红透了，半天才缓过劲，发现对面的那张脸越来越眼熟。

雨白鹭惊呼：“雨伞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