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绪从兜里掏出准备好的□□,干巴巴地咽下去,药片从喉间滚入胃腹,反胃感压上来的一瞬间令他急促地喘气,又被他压下去。
巡逻的队伍走远后,他从阴暗中翻出身来,耳麦里传来手下的声音:“队长,已到达监控室,请求指示。”
“队长,Cest总部共十队,目前已解决九队,最后一队在你五点钟方向的廊道,距离你三十米,有十个人,队长小心。”
宋意绪按着耳麦:“收到。”药物作用下令他的神经中枢被抑制,疼痛带来的伤害已经可以忽略不计,精神上的迟缓才需要他以十成十的精力来克制,危急时刻的紧绷状态时时围绕着他,他集中注意力去听脚步声。
军靴踩在铁质地板上发出“噔噔”声,目标距离测视他还剩十米,九米,八米……
枪声在整个总部大楼里突兀地响起,宋意绪的眼皮猛地一跳,心悸感直冲天灵盖,他顾不得其他,直接奔向廊道,抬手后,消音枪在五秒内解决了整队人。
他几乎是愤怒冷寒地盯着坐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男人惊恐地看着手里的枪,再抬头看向宋意绪,结结巴巴地说:“不是……枪,枪怎么会……”
宋意绪几大步上前提着他的领子拖向隐蔽处,从风衣内袋取出弹匣,一边装一边大脑极速运转。
这是要进一步试探他,还是要害他?
他想到什么,突然冷笑,目光投向一旁还没缓过来的人说:“谁给你的枪?”
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是出发前老大给我们的一批枪械。”
果然,祁阳朔为达目的,什么都不顾忌,将手下人命视为草芥。
“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Cest总部已经发现我们了,要么直接打,要么跑,选一个?”
男人:“我……我……”
耳麦里又传出声:“队长,你们快撤出去!他们收到消息全部赶过来了,监控室里撑不了太久。”
“看得到他们的武器装备么?”
那人犹豫了一秒:“他们有炮弹……”
……
祁卿洛在睡梦中梦见了他的绪哥哥。
那是他们的点点滴滴,缘起的相遇。
他那时七岁,父母纷纷离世,后来突然出现一个舅舅将他领养过去,舅舅对他很好,只是舅舅好像抢了他一样东西,他记不清那是什么,好像是一份文件。
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一次阴差阳错,他步入舅舅的别墅后院,发现那里跪着一个人,和他差不多高,那人额角上流淌着血,衣料也有些破破烂烂,不像是被人撕烂的,更像是……被利器割开的。
衣服的每一道口子都有血流出来,那人察觉不到似的,只是跪在那里,眼睛紧闭着。
等他走进一点,那人才突然睁眼,目光冷戾像一只野兽,那不应该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拥有的。
他害怕地往后退,却看到他受伤的样子停了下来,他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一颗舅舅给的糖,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你吃吗?”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简单的,他认为小孩子都喜欢吃糖。
可那人却再次闭上眼,看也不看他了,苍白的唇瓣紧抿。
后来他渐渐知道那人的名字,叫宋意绪,是他舅舅手底下的狗,因为别人都那么叫他。
也只有他,才会叫他宋意绪。
宋意绪比他大了两岁,他长大一点后,改口叫他绪哥哥,可绪哥哥平时还是不肯理他。
却愿意在罚跪的时候接受他给的糖。
再后来,愿意回答他,愿意对他笑,愿意保护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舅舅对他变了,要求他训练,要求他学习射击,战斗技巧。
可他心甘情愿,因为可以和绪哥哥一起做任务。
他受伤,绪哥哥会心疼照顾他。
绪哥哥受伤了,他会更心疼,他见过太多绪哥哥受伤的样子了。
但有一个情节他好像没什么印象,但他内心深处觉得那是很重要的。
那是雨夜,暴雨如注,子弹破空声划过天际,直升机的桨在天空中轰鸣,地上绽出一朵朵金色的花,还有更显眼的红色。
他只清楚地记得,有谁的背影一直背对着另一个人,那个人一直看着背影,被留在了雨夜。
他绞尽脑汁的去想,那两个人是谁?想到头痛欲裂,梦里的画面却陡然一转——
是他的绪哥哥,可他不再鲜动活力,而是紧闭着双眼,躺在一片没有声音的空间里,他身上穿着作战服,没有一点声息。
不,是他听错了,有声音,是水声,笼罩在耳边的水声……
……
“队长!”
炮弹冲击在宋意绪身后,他被热浪掀入石桥下方的湖中,冲击力导致石桥垮塌,碎裂的石块冲刺进入湖中。
宋意绪的意识在一瞬间涣散,却又被胸腹处的刺痛刺激得清醒,血顺着伤口淌出,在水中像落花一样散开……
半个小时前,宋意绪命令手下的人告诉他总部武器库的位置,他扔下男人独自去了武器库,带出威力十足的炸药,安放在总部的各个角落,再出来被支援的Cest队伍追杀时,他按下了炸药引爆按钮。
Cest总部以及里面的人均不能幸免,像烟花一样绚烂一时,再转瞬湮灭。
……
祁卿洛看清了,他的绪哥哥。
如同夜晚的星光,被乌云密布渐渐遮蔽,被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