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什么事儿都怨你四叔,你就说有没有这么个人,有没有这么个事儿吧!”
“外婆您……电话里说不清楚。”
李本溪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外婆解释自己和傅辰生的关系,毕竟连他自己都还没理清。
“那正好你就回家来说,反正你现在不是在酒吧就在网吧,都是要有男朋友的人了,能不能爱护点自己的身体!”
外婆故意咳嗽了几声,顺势瞟了眼墙上的闹钟,没给李本溪说话的机会。
“听你那边没那么吵嚷,是不是在常去的网吧呢,反正也就十分多钟的路程,你那摩托一蹬就到家了,限你二十分钟转锁开门。”
外婆都发话了,李本溪哪儿能不从,一边沉着脸应下,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李南承到底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二十分钟内,李本溪准时到了家,他一看到李南承那满脸坏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你这伤怎么搞得……”
本来还等着听自家外孙子八卦的外婆先是见李本溪挂了彩,便立刻满脸心疼地询问起来。
“没事啊外婆,都是些皮外伤。”
李南承凑近瞧了瞧,凭借他专业的眼神,十分肯定。
“他这都养了好久了,快好啦——别担心了外婆,小本他皮糙肉厚的结实着呢,咱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李本溪瞟了一眼李南承,气到无语。
外婆听李南承这样一说,也稍微安心一些,她接过李南承剥好的橘子,又递给了李本溪一半儿。
“小本啊,你给我说说,那位傅教授是怎么回事?”
李本溪嘴巴里嚼着橘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靠在沙发里翘着个腿儿,不慌不忙地拿了个苹果,边往李南承嘴里塞边说道:“我们学校很受欢迎的特聘教授而已,李南承这嘴又瞎咧咧了一堆什么。”
李南承好不容易从李本溪的臂膀里挣脱开,一脸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外婆身边,委屈巴巴:“也不知道是谁在酒吧后巷英雄救美,都传进我耳朵里了。”
随即,李南承又转过头来,满是赞赏地对外婆道:“我们家小本果然是个善良的孩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李南承!”
李本溪随手抄了个香蕉就要扔他,好在外婆及时制止。
“好啦好啦——”外婆笑呵呵地把李南承护在身后,又继续问道,“外婆想听,你就讲讲呗,傅教授到底哪里特别?”
“也没什么,”李本溪随意坐下,把香蕉剥开吃,“亲了一口,把人吓走了。”
李本溪故作镇定地挑挑拣拣,把认识傅辰生以来发生的事儿多多少少淡淡叙述了遍。
李南承本来只想听个热闹,却没成想自己的侄子这回倒是乖巧,一五一十地全抖落了出来。
“所以你最近是在干嘛?”李南承无法想象他侄子居然在躲桃花,一脸惊讶,“拜托——不是你亲了人家?你躲什么躲,害羞了?”
李本溪瞟了他一眼,没呛他也没否认,只是淡淡道:“满意了?都清楚了?那是不是没我事儿了?”
“你这什么摆烂心态,”李南承撇撇嘴,直接拆穿了李本溪,“你对傅教授明明就是有意思。”
只是一旁沉默不语的李本溪这次不但没反驳,反而不太乐意地嘀咕着:“他躲着我。”
“……”
李南承瞪着个大眼睛看向李本溪,仿佛眼前人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小侄子一样。
不过外婆听了倒是很高兴,笑嘻嘻对李南承道:“我可没见过小本这副模样,活脱脱像个单恋的痴情汉。”
听外婆这样一打趣,李南承也不再为李本溪一系列反常的表现而疑惑,反倒是跟着外婆一起笑开了怀。
到头来,一家人里生气的只有李本溪。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耍的猴子,被当成个笑话看,心情更是差劲。
“喊我回来讲故事就是为了取笑我?”
李本溪喝了口茶,尽可能心平气和。
“只不过是短期内在我这儿有些特别,又不会一直特别。”
“不会吗?”李南承听李本溪缓过神来在那边嘴硬,不由打趣道,“要不我们打个赌……”
“你就这么喜欢拿感情的事儿下赌注?怪不得你留不住人。”
突然冷漠的李本溪撂下话就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没再吭声转身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留下的李南承听到他最后一句有些伤人的话,心里突然没来由的空落落,又像是将被点燃的炸弹,就差扑到李本溪身上扭打一番,好在外婆及时察觉安抚了他。
“南承啊,你也别跟小本计较,外婆知道,那是你心底的一根刺。”
外婆语重心长,对自己外孙的直言又多有愧疚。
“但今天咱们确实对小本刺激太多,他一时不能接受现在的自己,才嘴里没了分寸,给他点时间吧好吗?”
李南承本来只是来看个热闹,谁知道把人逼急了净往他的痛处戳,但外婆都开口了,他也只好摆摆手作罢。
外婆担心他带着情绪开车回家不安全,便把他留在家里过夜。
那一边李本溪回到房间也没多好过,这些天他心里乱糟糟的,被外婆和李南承这么一闹腾,更是烦躁。
他没动过心,对于傅辰生的心思压根儿就没往那方面想。
他只是觉得奇怪,且下意识在否定。
——他不相信自己有爱人的能力。
他以为自己对傅辰生只是一种关心上的礼尚往来,傅辰生对他好,所以他也如此。
至于为什么会在冲动之下亲了他,李本溪给自己的解释是,他对傅辰生是有不同,不过这不同会保持多久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傅辰生近些天的躲避才会让他如此烦心。
至少现在,他还是愿意和傅辰生有牵扯的。
胡思乱想之际,李本溪听到敲门声,他猜到是外婆。
“外婆,”李本溪撑起上半身靠在床头,“李南承还好吧。”
“睡下啦。”外婆坐到床沿,拿出药箱要帮李本溪换药,“从小到大,就帮你擦药这件事最上手。”
李本溪笑了,露出右嘴角的酒窝,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虽然大多不快乐,但好在有外婆和哥哥。
“我们小本从小到大都最有主见,你自己的事儿自己把握。”
外婆看着眼前自己拉扯大的大小伙子,心里有开心也有很多不同的情绪混杂。
“自己对自己是最诚实的,不管你在人前是什么样子,在心里能认清自己就好。”
“外婆,你也觉得我对傅辰生有感情吗?”
李本溪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问出口的时候有些犹豫。
“我其实不太相信这些……你知道的,靠不住。”
外婆听罢只是摇摇头,笑容温和。
“你不应该问我的,我们看到的只是你愿意让我们看到的,真实的感受如何,该要问问你自己……至于其他的,别让过去的经历左右你当下的判断。”
李本溪是等伤好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出现在学校的,受伤给了他很正当的理由请假。
这些天他完完全全就是醒了喝、喝了醉、醉了睡、睡了醒、醒了喝的状态。
直到外婆把他喊回家,他才老老实实在家里清醒了几天。
而且因为和傅辰生的事情一直没有进展,李本溪也一直没想明白。
自打那天起,两人多日没有联系,李本溪的精神就一直不大好,上课都是趴着睡过去的。
直到身边的同学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他才不耐烦地爬起来,这才知道是傅辰生出事了。
他夺过旁边叽叽喳喳的齐瑞阳的手机,才发现校园论坛上挂满了“傅辰生教授发表论文疑似抄袭被严查”之类的文章。
李本溪一眼就认定这是造谣,赶紧拨了傅辰生的电话,却一连好几次都没人接通。
于是他没有片刻的犹豫,便拨给李南承。
——两人上次在家里不欢而散,还没有任何联系。
他把手机夹在右耳和右肩中,在等接通的时间里,自己又马上从书包里掏出电脑,登录了论坛。
“喂?”
李南承的声音很懒散,估计昨天刚下了夜班在家里补觉。
“急事儿,赶紧来学校接我,南门等你。”
李本溪说完就挂了电话,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什么,搞定之后就拎着电脑和书包跑出了教室,剩下一群同学在教室里十分诧异地议论怎么校园论坛突然间就瘫痪了……
李南承那边听说是急事儿也没敢怠慢。
两人吵架总是吵吵就过,而且毕竟李本溪的急事儿并不多,他立刻认为是外婆出了什么事儿,赶紧动作利索地驱车到学校来接他。
“地址发你手机上了,开快点儿。”
李本溪上了车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开始盯着电脑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什么事儿啊这么着急?”
李南承看了眼地址头都大了,这完全是把他当司机使唤,而且这李本溪口中的急事儿跟外婆完全无关嘛!亏得他这么上心。
“傅辰生出事儿了。”
李本溪一边捣鼓着电脑,一边尝试着拨通傅辰生的电话。
一听这话,李南承简直要气死了。
为了个男人前几天刚跟他吵完架,现在连个道歉也没有,直接使唤他四叔,成何体统!
“就为了那个傅教授?”
李南承语气里颇为无奈,单手转动方向盘,另一只手扶了扶额。
“你就老实招了吧,你俩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真是头回见我小侄子为了个男人如此大动干戈。”
“专心开你的车。”
“别告诉我,你想了这么多天还是没想明白……俩人还尴尬着呢?”
李本溪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最后还是觉得跟李南承耍嘴皮子只会浪费精力,于是便选择了闭嘴,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不理会李南承的碎碎念。
负面评论瞬时铺天盖地,在学校论坛上炸开了锅。
虽然同行的很多老师多说着漂亮话安慰他,他还是能感觉到更多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有嘲笑、讽刺、鄙夷、幸灾乐祸……
回到宾馆想要静一静的傅辰生,无论如何也钻不出牛角尖,想要克制住不去点开评论的心情,却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别人眼里的自己。
手机铃震个不停,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更像是一种打扰。
他甚至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让自己窒息。
恍惚之中,他拿出瑞士金刀正要在自己的左手腕划过,意图结束这一切。
小刀刚在他的手腕压出一道血印,就听到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和叫喊声。
——是李本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