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选定下月十七为黄道吉日,正式举办登基大典。
正值万事忙碌之际,两位一个未来皇帝现任储君,一个平定谋反的功臣重臣,第二天居然闲情逸致的去了大理寺,齐齐当了回“被告”。
大理寺卿白卓云战战兢兢的坐在“正大光明”的匾额下,擦了把虚汗,看着底下立在那的太子殿下,只觉得如坐针毡。
太子殿下不平不淡的目光扫过,白卓云下意识挺直背脊,得到示意,开始正经审案:“咳,郁刘氏。”
“你状告郁大人新婚之夜与奸,”白卓云小心的觑了太子殿下一眼,昨日,郁大人大庭广众之下拉着太子殿下,眼角眉梢都是打情骂俏,他们这些过来人哪还能一无所知,所以,这个奸夫,指的就是太子殿下?
白卓云额心跳了跳,忍着脖颈后的粟粟凉意,继续审案:“咳,与人私逃,可有证据?”
郁刘氏支支吾吾,对上堂上大人微眯逼问的眼神,害怕的瑟缩了一下,就算她平日里嚣张跋扈,也不过是同村妇比些撒泼打滚的本事,哪里见过什么大人物,更别说是京城,大理寺,简直是天上。
要不是那位大人允诺给她一百两银子,她怎么也不会来京城,还连累她儿子受了五十大板,郁刘氏已经隐隐后悔,但,她的目光盯上浑不在意站在那的郁南,像是淬了毒,五品大员,家财万贯,她一个没爹没娘的野种也配?
她要把她按在泥里永世不得翻身,那才是她该有的结局,想到这,郁刘氏心里的惧怕竟莫名的被压制下去。
“禀大人,民妇有证据,和田村的人都是人证。”
“这。”白卓云左右看着这两位仿佛漠不关己,从头至尾没说过只字片语的两位贵人,只觉得喉头发哽。
“宣。”
两个拘谨的渔民来到公堂前,被吓得路都不会走,同手同脚跌跌撞撞的上了公堂,其中一个撞到门槛,扑通一声直接摔了个大马趴,滑稽的让围观百姓大笑不止。
“大,大人,小的们叩见青天大老爷。”顾不得起,两人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头朝的方向都错了,却还低着头一直磕。
小的?他是土匪山大王吗?白卓云抽抽嘴角,“免了。”
“啊,是是是。”
……他怀疑这两人根本没听清他再说什么。
白卓云使了个眼色,衙役走到他们两个面前,强制性把他们拽起来,退至一旁。
“本官问你们,郁南可曾与这个妇人口中的石二力成亲?”
白卓云心下揣揣,郁大人要是成过婚,那殿下岂不是成了二房?不不不,眼下,他们没名没份的,所以,他们殿下,至多只算个别地而居的外室?
两个渔民面面相觑,“是。”
白卓云不死心追问,惊堂木重重一敲:“你们可知,对本官撒谎是和后果?”
“大人,大老爷,小的没有撒谎。”两个人吓的连连磕头,眼神却没有闪躲,应当是实话。
白卓云生无可恋的闭了闭眼,心下替太子殿下觉得发苦,唉,见不得人的外室啊!
陵阳嗓音微冷,充斥着上位者的威严,他不说话时尚且让人难以忽视,说话时便是四个字——胆战心惊。
“可有纳彩问征,可曾行三拜九叩,可曾官府过契?”
两个渔民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不解,成婚不就是红盖头一盖送到家就行了吗?
白卓云这才松一口气,却没松到底,就见那郁刘氏颇有无惧无畏的架势,底气十足道:“民妇这里有官契。”
心下暗道,果然是那位大臣有那个什么先什么明的,不过,那位大人去哪了?郁刘氏悄悄抬头扫视。
白卓云又敲了惊堂木,斥道:“公堂之上,休要乱看!”
“呈上来。”
白卓云一边接过衙役呈上来的文书,一边想,若是太子殿下没有应对之策,他就说这是假的,反正天知地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太子殿下的地位必须扶正,不然传出去岂非受人指摘?
“白大人,我这里也有一份文书。”
白卓云道:“快呈上来。”
白卓云放下郁刘氏的文书,翻开郁南递过来的:“女户?”
“本官父母早亡,家中又无男丁,早在三年前便向县衙申了女户,自此婚假自主。我与石大力素昧平生,至于婚假一事更是荒谬,无媒无聘,又如何算得嫁娶?”
“谁说没聘礼,十两银子就是聘礼。”
“那我可有什么嫁妆?有无单子?”
“一个渔女要什么好嫁妆,给你的那身红衣服不就是了?”
“大人,民妇人那边女子都是这样成亲的,总不能大家婚事都不作数吧?”
这夫人嘴脸虽让人厌恶,话却说的不错,嫁妆微薄也不能不算嫁妆吧?
“呵,可惜,你口中的红衣服我并没有穿。”
实际上,是郁刘氏中途反悔,连最次等的麻布都不愿给她穿,觉得她不配穿新衣服,只给了个红盖头应付石家。
郁南不再多说,扭头看向公堂,抱拳道:“白大人,立了女户婚嫁可由自己做主,本官立户时间在三年前,早于郁刘氏,所以她提供的官府过契。”
郁南吐出两个字:“无效。”
“此言有理,本官宣判,郁大人与和田村石二力婚约无效,契书当堂作废,自此二人各自婚假,互不相干,钦此。”白卓云看都没看直接把契书撕成两半,后来一想,万已有人粘起来呢?便又撕成五六七八片。
一时间,威严的公堂只有白大人撕纸的声音,还颇为乐不思蜀,最后还悄悄的把一片扔在了炭火之中,微弱火光瞬间成海将之吞噬。
“退堂。”
“等一下,大人,我还要状告郁南欺瞒朝廷,她根本不会什么水密隔舱之术,都是她胡乱骗人的。”郁刘氏是不知道什么水密隔舱的,和田村本就地处偏远,消息闭塞,可她这几日来日日听那些京城人夸赞水密隔舱的妙处,几乎都成了日常问候,类同“你吃了吗?”她没忍住好奇,搭上话询问才知道竟然是出自郁南,她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不信。现在,也还是不信。
那个蠢丫头她还能不知道?她懂什么水密隔舱。
白卓云一脸懵逼,这妇人在浑说些什么,欺瞒,骗人,满朝文武哪个不是万里挑一,个个都非昏聩无用之辈。能让人靠瞒天过海成五品大员,他们眼眶里的珠子都是摆设?简直笑话!
“你可知攀蔑朝廷大员是何罪名?”
“郁刘氏,本官问你,你当真要再起诉状状告当朝郁大人欺君罔上,实不符位吗?”
古代告官斥笞不责老幼,由亲中青壮年代替,她坑了她儿子五十大板还不够,这是要让她儿子死才罢休?
这是亲生娘?
郁刘氏恨声坚持:“是。”
呜呼哀哉。
郁南似笑非笑的看了郁刘氏一眼,站出来道:“白大人,不必了,既然有人不信,本官愿当庭实验,以堵天下悠悠之口。”
白卓云看了太子殿下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扬声道:“准!”
“郁刘氏,如此也算是还了你多年对我的“照顾”,从此,再无相干。”
郁南微微俯身,眼神冷漠讥讽,想要一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未必要她死,她偏要让普天之下知道,她,以怨报德,往后,郁刘氏是生是死,便与她再无干系。
古代养育之恩比天大,纵使父母千般不是,子女不孝不敬便为人诟病,郁南虽不苟同,却也懂得入乡随俗的道理。
“白大人,既然要演示,便不拘泥于大理寺。”
“正阳门。”陵阳道。
郁南一想,正阳门是上京最高的城楼,且地处交汇,人流最多,简直是最佳。越想越觉得是,郁南冲他一笑,默契的点头。
时值正午,人多是在家中用膳午憩,就算是往常人流拥簇的正阳门,按理也该落寞几分,今日,却是罕见的热闹。
殿宇之下,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熙熙攘攘的热闹议论,“听说郁大人要当场演示?”
“郁大人可是咱们陵国第一个女官,还当居五品呢!”
“什么?女子也能为官。”
“你是外乡人吧?”听见这句问话的人一副你没见识的眼神看过去,见他点头,心道果然如此。
“孤陋寡闻了不是?郁大人建造新船,让咱们人人都能有自己的房间,就说我,也不必和我家中兄弟挤在一处,起夜下脚地都没有。后来,更是开山立宗,毫不藏私的建学堂,传手艺,听说学成之后还给提供活计,也是吃上了官粮,说出去简直光宗耀祖啊!”
“你这说的神乎其神的,我听着怎么不像真的。”
“嘿,你别不信。”那人先是气愤,怎么能不信郁大人呢?后转念一想,又奇异的平息了。
那人碰了碰对方胳膊:“我与你打个赌,就赌两吊钱,我赌,船舱漏水之后还能正常行驶,你信也不信?”
对方毫无疑问的选择了不信,两吊钱不算多,他也爽快的拿了出来。
这人便高兴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接下来他就让对方知道什么叫自打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