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的球技又进步了!”圣上率先反应过来,随后抚须大笑,“朝阳赢了这场比赛,可有什么想要的?”
李沙棠转着球杆,眸光扫过一旁的观众席,圣上身旁只有几位公主和妃子,没有她想见的人。
她眸底微暗,随后扬起笑脸,豪爽道:“朝阳所求不多,惟愿陛下福寿康宁!”
说完,她正准备下马,一道视线猛地粘在她身上,黏腻、浓稠,宛若毒蛇阴凉的吐息。
她猛地顿住,心弦徒然一紧。
这厢圣上早已开怀,他大手一挥,豪言道:“来人!将朕宝库里的七宝毬拿来,朕要送与朝阳!”
众人大惊,这七宝毬可不一般,乃天竺送与本朝的珍宝。此毬以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砗磲、玛瑙这七宝造成,可谓一毬抵万金。
李沙棠面色平静,坦然谢过,倒让圣上更为满意了。
*
打马毬是项体力活,李沙棠每每打完马毬,就要去寝殿浴香更衣。
她不喜众人围绕,就选处僻静石子路独自走着。刚走到一半,她就听见前方两位怀春少女的絮絮私语。
“你听说了吗?崔家三公子回来了!听说......听说以后再也不走了,就要在永安定居下来了!”
“真的吗?我三四年前曾有幸一睹崔三姿容,他真真算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了!”
“不过听闻,他就是回来成婚的......也不知这个消息传出来后,得伤多少人的心。”
“莫说别人了,我的心已经被伤透了!”
少女们的私语可爱又有趣,可李沙棠却听怔住了。
崔三......真是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算起来,他们也三年没见了。
她正发着呆,肩膀就被人猛拍了下。
“本宫喊你多次,你竟没一次理我!”咸安堵着李沙棠的去路,气鼓鼓道。
李沙棠这才反应过来,她盯着面前的咸安,想了想,回了一个“哦”字。
咸安登时炸了。
她是本朝最受宠的公主,惯来嚣张跋扈,奈何后头来了个混不吝的李沙棠,生生抢了她的霸王名号,因此她三年如一日地看不惯李沙棠。
今日她见着李沙棠球技进步,本想不计前嫌给她道喜,谁曾想她竟是这般要死不活的态度!
“你管好四哥,本宫刚瞧见他又跟一位姑娘去了荷花塘!”咸安快速说完,随后提着裙摆,踩着重重的步子走了。
四哥不日就要与这憨货定亲了,这憨货还不警醒点!到时候真被别人钻空子,有她哭的去!
她俩动静这么大,小径里的两位姑娘自然也发现了。她们神色微妙地看了眼李沙棠,随后朝她福身,快步离去。
李沙棠怔在原地,她抚上腰间佩刀,半响后,忽而笑起来。
*
重重荷叶下,一朵洁白娇嫩的菱花悄然开放,与周遭柔绿相映成趣。
崔玉娇提着裙摆,几步跃到荷塘边,眸光往塘里一瞥,盈盈笑道:“殿下您瞧,塘里的菱花开了,那菱花种子还是您送给兰心呢!”
一缕清风拂过李怀恒的眉梢,他含着笑意,徐徐走向崔玉娇,“这么快就开花了……”
倏忽间,一个劲瘦的手拽住菱花根部,将它猛地拔起,细长的菱花根须飘扬,溅出大片泥土。
“你在干什么!”李怀恒下意识挡在泪盈盈的崔玉娇面前,细长的眉眼登时瞪起。
“我在干什么?”李沙棠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怀恒,唇角扬起恶劣的笑意。
“你没长眼吗!”
余音刚落,一阵哒哒的马蹄骤然冲向李怀恒,他一怔,赶忙拉着崔玉娇往一旁躲去,自己却溅了一身泥土。
“殿下!”崔玉娇躲在李怀恒身后,惊声呼喊。
李怀恒睁开眼,刚想跟崔玉娇说些什么,一坨白色的东西猛地砸向他的脸颊。
他吃痛地捂住侧脸,目光紧盯李沙棠策马远去的背影,许久没有移开。
“殿下......”崔玉娇拉了拉李怀恒的衣袖,欲言又止地指着地上一团皱巴巴的菱花。
李怀恒将目光移到那团白色菱花上,那团东西沾满泥土,脏得看不得了。
他狠狠皱眉,最后将那团东西一脚踹进河里。
*
蒙蒙细雨中,一匹膘肥体壮的赤焰马在林中奔腾,惊起鸟儿阵阵飞。
李沙棠胸口紧憋着一口气,只好再加一鞭子,冲着前方大声地嚷着:“星焰!再快些!”
赤焰马高鸣长啸,更加迅猛地朝着前方直冲而去,身后激起一片尘土和碎叶片。
李沙棠闭着眼,仰头感受着丝雨针扎般的刺感,脖颈间冰冰凉凉,冷冽透骨。
她脑子里闪过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很快又化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消融在满身水汽中。
今日的恶作剧是成功了,可她却越来越憋闷。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或许是表兄的变化让她失望,也或许......是那个人的回来,扰乱了她的心神。
正这般想着,她复又睁开眼,随后拎起腰刀,挥手往前方的巨树砍去。
高耸入云的树冠猛地扑倒在地,浑浊的液体激溅四方,引发周遭动物骚乱。
痛快!
李沙棠得意地收回腰刀,看着满地零碎的潮湿土地,拽住缰绳,随手撕下袖中一角,将那惹人烦的湿发包起。
就在她准备继续长奔时,一道凄绝的喝声穿过阵阵树林来到她的耳边。
“少爷!快跑!”
李沙棠朝着那个方向眯了眯眼。
人嘛,一旦心情好了点,就喜欢多管闲事。
李沙棠抚上腰间佩刀,胸腔里的心脏咚咚跳着。她亮着眼,策马向那个方向奔去。
像极了一只闻着味儿的摇尾虎崽。
*
树叶扑簌簌地落下,掉入那充满腥味的土地上。
缠绵的细雨模糊了崔杜衡的视线,只剩下那明晃晃的刀与剑,和前方大片涌来的、扭曲的黑。
那几个从未见过的护卫已浑身是血,却还要咬牙拖着重剑,拼着最后一口气再杀一个人。
“放弃吧,小公子。”最后头的黑衣首领低头擦拭着手中刀,雪白的刀面映出他上扬的唇角,“我们就要你一条腿,其他的……我们也要不起。”
崔杜衡眉眼温润,内里的光却很是漠然。他冷眼瞧着护卫一个个死去,直到只剩两个摇摇欲坠的破烂躯体,他才摸了摸袖中的药丸。
“想得美。”崔杜衡眼尾微勾,吐出来的话却像一条毒蛇,“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是吗。”黑衣首领感兴趣地抬头,还没等他说下一句,一把大刀就猛地砍下来,他急速下腰躲过,身体柔软的不似人。
李沙棠策马而来,见此咂了咂嘴,兴奋道:“还挺快!”
黑衣首领就地一滚,待离李沙棠远点后,才问道:“阁下非亲非故的,便别管这闲事了吧!”
李沙棠挽着刀花,随手收割了两个黑衣人的头颅,这才侧眼看黑衣首领,“本人平生最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问题?”
黑衣首领一双眼森寒地盯着死去的部下,短短几秒内,他这方就只剩五人了。
“没问题。”黑衣首领勉强笑着。
下一秒,他猛地暴起,一把横刀朝着崔杜衡铺天盖地而去。
崔杜衡抬眼望去,眼底闪过一丝冷芒。下一瞬,那两个破烂躯体猛地扑向他,将他浸满了腥味儿。
他徒然愣住,一块烂肉忽地掉进他的口腔,一股强烈的腥味直冲脑顶,唇舌间还有着无法忽视的柔软触感。
下一瞬,一把浸满鲜血的大刀挑开铺在他身上的两具尸体,丝丝蒙蒙的细雨顺着光线滑入他的口腔。
崔杜衡迎着光线望去,那人逆着光,斜着一双瑞凤眼看过来,端的是剑眉凛冽、野性难驯。
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眼角下的泪痣在细细密密地发着痒,让他不禁张了张唇。
与此同时,一道贱贱的嗓音也随之响起。
“啧啧,真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
清雨洗刷了崔杜衡口里的异味,他看到李沙棠意味深长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脸色铁青地将口里的不明物体吐掉。
李沙棠看着眼前的人,他面容脏污,头发零散脏乱,一身衣裳破破烂烂,浑身就似在污泥里泡出来的,腌臜得很。
她嫌弃地转眸,手往东边一指,“那边洗洗。”
崔杜衡没动,他紧紧地盯着她,从发丝到坐骑,一寸又一寸,丝丝缕缕有如实质。
他一天内见了她两次。
第一次她在球场大展身手,他躲在阁楼静静观望。第二次她在林里策马奔腾,他却躺在地上,被迫等着她救。
“你在干什么?”李沙棠皱眉。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他盯着你的时候,哪怕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却依旧有种被他剥光了细细观看的羞耻感。
崔杜衡收敛目光,低头笑了下,温声道:“某见姑娘的腰刀脏了,想邀姑娘一道去河边洗洗。”
李沙棠刚想发飙,却见着这个人的眼神,轻柔朦胧又深不可测,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家人们,窝要考四六级了,请祝窝一把过吧![裂开]
窝不要考试啊啊啊!(听力菜成狗,谁来救我)[化了][化了][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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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