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第254章 第254章 以为是金瓶梅，结果是爱宠大机密

鳖精在寅斑这里的斡旋没有成功，而且还把寅斑给得罪了。鳖精走的时候寅斑说：

“你应该忘掉这件。我不帮你，别的妖精也不会帮你。”

鳖精知道寅斑是把自己给拉黑了，因为自己让寅斑想起他也曾经养过一个女子，这女子喜欢这样的首饰，但如今这女子已经死了。自己的老婆死了，所以寅斑不想看见别的妖精和他们所爱的女孩团聚。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寅斑因为这件事想起，自己对待当年那个姑娘还不如一只低等的妖精有担当与谋断。

从太行山出来以后，鳖精抬头看看天，感觉天地之大，万物空洞虚无，山水灵秀如锦堆灰。这个世道没意思。但最终鳖精还是去了黑水洋。精将姿态放得极地，跪着拿着礼物恳求海豚将自己的娘子放出来。这个行为引来了大量水生生物的围观，海豚精出来后见鳖精这样也是好笑，对着鳖精大肆嘲讽，最后道：

“兄台，我看你根本不懂雌性人类。雌性人类最大的特点就是慕强。你这个样子苦苦恳求我们，作为夫君的脸全然丢光，你以为你那个女子还会愿意跟你吗？”

鳖精也有些动容，但沉默了片刻还是道：

“那就请大王叫娇娘出来，亲口问问她是否愿意跟我回去。倘若她不愿意，我立刻就走绝不纠缠。”

见现场被众多水族围着，海豚精一时也是被架住了，没有办法就叫了两个妖精丫鬟带着那女子出来。看见鳖精在门口拿着礼物跪着，那娇娘痛哭不止，此刻鳖精也感觉在心爱的女子面前十分丢脸头都不敢抬。

这个场景让人感觉很难受，但这种难受又很微妙。大家一方面替鳖精和这女子难受，一方面又觉得鳖精活该，不管是在人界还是在妖界，你做事首先都得掂掂自己几斤几两。武大郎和潘金莲的故事讲的不就是这个道理吗。当初武大郎娶潘金莲的时候必然也想着虽然开局不好又不般配，但天长日久石头也捂热了，可哪有那么多焐焐就热的好事，既然做了就应该对故事的结局有所准备。

海豚精很得意，就问娇娘愿意在这里享福还是愿意和鳖精回去。娇娘沉吟了片刻，突然跪下牵着海豚精的衣角道：

“当日奴家曾发誓对我夫君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是故今日自愿跟我夫君回去，去后必为诸位立一生祠，日后初一十五香火不断，还请诸位大王成全。”

此话一出，两只海豚大惊，然后就有点感觉自己被这鳖精和女子给耍了。想要反悔，但是这么多水族在围观说出的话又不好立刻收回。可海豚还是比较聪明，之前没说话的海豚精立刻就对兄弟发起脾气，说放人的话不是自己说的，怪兄弟没跟自己商量就私自决定。眼看对方要反悔，鳖精立刻冲上前去拉那女子，海豚精也上去对女子生拉硬拽。海豚最大的特点就是又聪明又团结，广义恶人一旦同时具备这两种特质就天下无敌了，在打架时刻，很多海豚赶到现场将所有围观的水族驱散并将女子围在中间。就在水下乱成一团的时刻，新来的龙王首先挤了进来勃然大怒：

“起都给我住手！”

看见龙王来了，众海豚都是一惊。毕竟都是海洋生物大家都沾亲带故，这件事龙王本来就是知道的，再扭头看时却见寅斑带着阿猎和几个随从跟着龙王走了进来。将被打得半死的鳖精扶起来，寅斑对龙王抱拳，随后对海豚精道：

“事情是这样的。诸位也知道，在下的情况比较复杂。实不相瞒，其实这女子是鳖兄替我养的。”

说罢寅斑拿了两名女子出来送给海豚精又好生客套了半天。到了这个地步海豚精还是愤愤不平，但也无法，最后还是将女子吐出来。又送了两个美女还有别的礼物给龙王，寅斑跟龙王找个地方寒暄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带着鳖精和女子出来上了岸。到了岸上，女子疯了一样扯掉钗环，脱掉了华丽的金线刺绣褙子和裙子丢在地上，把绣鞋也踢飞了，然后和鳖精跪在地上抱在一起放声大哭。这个场景十分怪诞，一个锦衣华服的美女和一个鳖变成的矮男人抱在一起哭，满地都是衣服和钗环，珍珠链子上的珠子崩得满地都是。

其实今天寅斑本来没来迟。昨天寅斑就想，如果鳖精真的敢来叫板，自己就来帮他这一把。但如果鳖精不来，那这事就罢了。但听闻消息知道鳖精动身，寅斑又不想来了。这时候寅斑想，那天鳖精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求人却不舍得奉承自己一句，这是什么道理？怎么总感觉对方有点看不起自己呢？

但是最后寅斑还是去了，结果刚走到海边的时候正好看见百里从远处过来。当时寅斑第一个反应就是鳖精也求百里了，那大家刚好一起去，也没多想离得老远就大声招呼，谁知百里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越跑越快最后直接跑没影了。到了这个地步寅斑心都凉了半截。但最后觉得还是得帮这个鳖精，因为鳖精虽然没奉承自己，但却偷了一套首饰当礼物送来。鳖精在表述他懂李松萝。也许他不是寅斑的知己，但至少是李松萝的知己，就算是看李松萝的面吧。

一年半过去，寅斑已经完全把鳖精这只妖怪给忘了。在自己洞里看见鳖精抱着一个骨灰坛子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寅斑愣了。两只妖精相对久久无语。过了好久，寅斑语气温和道：

“鳖兄，节哀呀。如今在哪里高就？不如过来一起住，互相有个照应。”

鳖精道：

“上仙，当年贱内遇险，我到处辗转求救，只有您帮了我们。我与贱内结草衔环，誓永不相忘。”

见对方这样，寅斑心想我也不求你结草衔环，但是你说这个话好歹跪下吧。见鳖精还是良久不走，寅斑又叫丫鬟拿了些银子来送对方当盘缠。鳖精道：

“不必了。今日我过来，是想请教上仙一个疑惑。”

说到这里，鳖精抱着坛子停顿了一下：

“……这些日子我总是想，我们妖精和人类也许真的不该有感情。我想当日我不该喜欢她，不该执着于这段感情，不该产生这种妄念。人类与妖精的感情真的是有悖天道的。”

寅斑被搞得有些吃惊。但寅斑觉得自己成熟了，或者说思想苍老了，因此只是吃惊了片刻：

“倘若你真的这么想，那日后也可以改过。”

鳖精突然泪流满面：

“太迟了。我已经失去了喜欢的人。人类总说妻者齐也，可人类的寿命短暂，而妖精的寿命长久。用长久的生命去记住娇娘是痛苦的。你们分明知道是这样，可当日却没有一个人出言劝阻我。”

寅斑心想，当年你来求我的时候，我口口声声对你说让你算了，还苦口婆心告诉你人类的寿命是很短的。你自己不听苦苦求我帮你。后来你自己解决不了，还是我贴钱贴人情帮了你把你老婆给捞出来，最后好落不上还落了一个当初没有劝阻你。

这种事的过程往往如此，最开始的时候是无尽冲破世俗与天道约束的激情，随之而来的是短暂的蜜月期与漫长的鸡飞狗跳鸡零狗碎，然后就是人类的率先死去后无尽的懊恼与孤独。而在这段爱情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与空间将会归于漫长与无尽的虚无。

妖精将会用自己漫长的生命去等待一个人类，在人类与妖精的爱情中，妖精最擅长的就是等待。也许此刻李松萝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挣扎，在红尘之中沉沦，经历着孤独与痛苦。李松萝不会知道也不会记得，在山水之间，一只妖精默默等待着她。妖精的感情并不表现为无尽的激情，不表现为细致的体贴，不表现为日与夜之间的陪伴。妖精的感情，总是汇聚成千百年中漫长与宁静的等待。就像一个女子在茅屋草舍中扶着门等待着自己久久不归的丈夫，心里念着郎心自有一双脚，隔山隔海会归来。妖精对人类的感情不是最浪漫的，但总是最长久温柔的，尽管这种感情可能仅仅源于人类起心动念中一瞬之间的善念与施舍。在具象角度，同样的悲剧总是会再次上演，就像掉进了一个轮回，反复观看就是一个上墙的过程，总有一日会麻木不仁作壁上观。

告别寅斑的时候，鳖精娓娓道：

“上仙可曾听说过尸陀林？我的亲戚在尸陀林的境看见一个女子，那女子很像李小姐。也许上仙应该去看看。尸陀林是一层虚空境界，并非三界管辖，自西海可以通向那里。这些消息很精确，因为我们鳖家族的分布是很广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