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第20章 第二十章 当大小姐失身给一只哺乳动物

寅斑这番话把松萝说得目瞪口呆。寅斑说十一月初一那天自己在李松蓝房里收拾东西，这件事的确是真的。当时自己在收拾做嫁妆的箱笼，如果寅斑没去，他理应当不知道这回事才对。所以说……寅斑真的觉得自己比李松蓝更好吗？

在一瞬之间，松萝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可怕。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想到的居然是寅斑是不是觉得自己比李松蓝更好。这是多变态的想法，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呢？而且答案肯定不是这样。寅斑只所以会放弃李松蓝而抓自己，紧紧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李松蓝，而还没有得到自己。对雄性而言的确如此，没得到的就算是一坨屎都比手里的更好。

况且如果寅斑说的是真的，他就是应别人的要求去抓李松蓝。虽然不理解这个逻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话，但当真如此，寅斑会认为李松蓝是在任务中获得的，是一种多劳多得的奖励，所以肯定不会珍惜。而自己不是，自己是他偶然碰上的。所以他觉得自己更好，仅此而已。

但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寅斑说他只是把李松蓝扔了，但没杀李松蓝，这话到底是不是真的？这件事的答案真的很重要，会影响自己的关键决策。如果寅斑杀了李松蓝，那总有一日他也会杀掉自己，那这必然是一个你死我亡的局面。

其实说句真心话，现在松萝不相信寅斑杀了李松蓝。不是不愿相信，是没法相信。松萝总觉得寅斑是一只善良的老虎。这么说的确有点可笑，毕竟自己亲眼看见他咬死了侍女和那些猎户。但松萝觉得寅斑很善良，当他以为自己因为他的疏忽冻死了的时候，他流露出的懊悔与愧疚非常真诚。这说明寅斑不是彻头彻尾的坏妖精，对于不认识的人类他或许很残忍，但对于和他相处过的人类，寅斑还尚存两分良心与温情，相信即便是对李松蓝丧失了新鲜感，寅斑也不会真的伤害她。

见松萝默默不语，寅斑继续道：

“我真的没杀李妹妹，你不用害怕。如今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可以放心了吧？”

虽然基本信了，松萝仍旧冷冷的没说什么。这时候外面似乎有人进来，打帘方看见是上次那个女子，女子拿着一个提盒好像是从其他洞来的。示意女子把东西放下出去，寅斑把提盒打开从里面拿了个瓦罐出来。看见瓦罐里泡着一根小人参，四周也充斥起一股人参味，松萝吃了一惊。示意松萝喝一些，寅斑道：

“老胡说你这个病是基础病，需要喝些参汤。我给你买了点，你喝些吧。”

看了参汤两眼，松萝低着头冷冷道：

“谢谢。但无功不受禄，我不能要你这样的东西。我相信你没杀我妹妹，但你先和我妹妹有肌肤之亲，这是伦理问题。我家是世家大族，这种事我不能接受。”

见仍旧没什么转圜，寅斑笑道：

“世间的事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说实话，以前我也没想到你有病，早知道你有病我也不会弄你回来。但你是我自己看中弄回来的，不管是好还是不好我认了，你用的药我也买得起。我可以勇敢接受现实，但你是不敢，可见你不如我。”

说完这番话，寅斑示意松萝休息，然后自己出去了。看着寅斑离开的方向半晌，松萝默默端起了那碗参汤，拿起汤勺安静地喝了几口。喝着喝着，对着碗底那一根小人参泪如雨下。

松萝没想到，自己一辈子第一次吃整根的人参是在妖精洞里。虽然是世家大族，但从前在家最多吃过人参片。亲生父母都舍不得给自己用的东西，寅斑这样一个邪恶yin乱的妖精居然随便就可以给自己买，而不会觉得这样做会对自己太好，导致自己认为理所当然，恃宠而骄消费升级什么的。也许山里买人参比人类社会便宜，也许这只是寅斑随便的施舍，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沉重。还是那种不对的感觉，就是不对，不管是寅斑对自己的不好还是寅斑对自己的好都不对。

寅斑对自己的不好可怕，但他对自己的好更可怕，这种行为会影响满足阈值，如此日复一日，越来越难以满足。如果日后的相公不给自己买人参，或者只给买人参片或者人参沫子，就会想起曾几何时一只好色yin乱的妖精都会随随便便给自己买一根人参。天长地久，想到下山就会害怕发生这种婚内不愉快，到时候就永远不能回人类社会了。

从十二月底修养到一月，松萝身体好了些。又到十五，山坡下头再次嘈杂起来。想到又有市集，松萝重新收拾。见松萝在带耳环又要出去了，寅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用老虎尾巴搭在松萝肩头又捏了捏：

“你又要去拔罐吗？”

松萝回头冲着寅斑笑了一下，继续对着镜子带耳环：

“不拔了。我只是去看看，买些东西，蘑菇之类。”

看见松萝对着自己笑还和自己聊家常，老虎状的寅斑张着嘴显得有些错愕。瞅着松萝半晌，寅斑方才凑过来：

“那你多穿些，我给你拿些零用钱。”

拿着零用钱穿件鹅黄的斗篷，松萝又拎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小手炉鬼鬼祟祟来到了山坡上。今天大家依旧在摆摊，刚下过了雪，山上的雪没人清理比幽州还冷。远远看见松萝过来，一名用布包着头的女子露出一个不自然的表情，随后揣着手慢慢站了起来。看见对方瞅着自己，松萝有点怕，只能尴尬地站住，谁知对方居然有点不自然地冲自己点头微笑：

“来啦？”

被搞得一愣，松萝也只能僵硬地微笑。另一名女子也凑上来点：

“听说你病啦？妹子，你是代理山神洞里的吗？上次怎么不早说呢？搞得我们怠慢你了一样。”

尴尬地摸了摸鬓角，松萝有点想马上折回去，但又有点不好意思，只能勉强和诸多女子搭讪，还邀请大家去洞里坐。但这么一说，松萝又怕她们真的来，还好看起来也没人当真。跑到远一点的地方，松萝看了看土特产，但如今又不敢买，感觉有些无聊。远远看见那个拔罐的棚子，松萝感觉很亲切，又进去打算买张票熏熏艾，谁知刚进去就碰到那个藏狐头的妖精走了出来。其实松萝天生对雄性没有特别的好感滤镜，甚至连那种女子比较喜欢的小男孩都不喜欢，但对敦厚认真的大叔莫名有两分好感。所以看见这位妖精大叔，松萝立刻亲热地凑上去：

“大叔，是我。您近来可好？”

看见松萝突然出现，对方吓得直接退了两步，随后二话不说转身打帘又冲回了里面的棚子。这下松萝被整愣了，就连在外面排队的女子也纷纷露出尴尬的神色。犹豫了一下后，松萝还是忍不住试探着掀开了帘子：

“大叔？”

棚子里面，那只藏狐正在快速收拾拔罐的东西，看见松萝进来再次吓了一跳，但马上又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上次为什么骗我是老安养的？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个害人精。以后不要来了，我们这里不接待你。”

莫名地被骂了一顿，松萝站在当地傻住，但随即就被藏狐精上前给从里面推了出来。尴尬地站在外面的棚子里，松萝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难道是寅斑过来找了对方理论？但是这棚子不还好好在这里吗，这说明寅斑也没把你的棚子砸了啊。如果寅斑因为这种事就让你不能做生意，那分明是他的责任，你怎么把责任全都归在我头上呢？这位藏狐大叔上次对自己多么热情亲切，自己好不容易对这里的妖精有点好感，如今对方怎么就变成了这种模样？这是从何说起？

见松萝愣愣地站着眼圈都红了，旁边的女子也都一脸茫然，几个人上来拉着松萝低声劝解，示意妖精的世界也有一些潜规则。藏狐郎中性格比较直率，言语间得罪了松萝也不是故意的。松萝还是很难过，但又不敢把事情闹大，只能讪讪地离开了棚子。

天上又下雪了，松萝傻傻地站在棚子边上。棚子边上有几个卖旧衣服的摊位，愣神中松萝突然发现摊位上有一只红色的翘头鞋，突然间又觉得这鞋眼熟。等一下，这只绣着凤凰还装饰东珠的鞋不是李松蓝的婚鞋吗？李松蓝不是下山了吗，她把耳环丢了就罢了，连鞋都丢了是什么道理？难道说李松蓝是穿着别的鞋离开的，这只是寅斑扔掉或者卖掉的？就算如此，也没有道理就卖掉一只鞋吧。

意识到旁边有几个摊主正瞧着自己，松萝蹲了下来拿起那只鞋：

“这个有一双吗？”

看见松萝对货感兴趣，女摊主本来有些开心，但见松萝这么问又有点失望。女摊主告诉松萝这个鞋只有一只。这种鞋绣工很好，上面还装饰着珠宝，而且尺寸是普通大小，如果有一双就不会在这里了。就算在山里没有人收，自己也有本事把鞋倒腾到当铺，还能卖更多。但这一只很便宜，只需要五百钱就能拿走。

眼看这鞋下面甚至还绣有标志着李家的纹样，松萝有些沉不住气了：

“您这只鞋是哪里来的，为何没有另外一只呢？”

见松萝这么问，摊主立刻露出一个警惕不悦的表情。暗中思忖了一下，松萝又笑起来：

“我的意思是，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会只有一只呢？一只又不能穿，如果是一双，我愿意出五两银子收。”

见松萝一脸认真，女摊主想了一下，然后慢慢伸出手掌。反映了半天才意识到对方是要订金，松萝只能拿着一只鞋放了一两银子在对方手心里。满意地将银子收起来，女摊主压低声音道：

“你也知道的吧，在太行山有妖精的地方都有死人沟，这个东西就是我在那里翻到的，位置可就是我的商业秘密了。明日我再去翻翻，倘若找到那只我再给你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