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虎谋皮 第13章 第十三章 要一只老虎还是要八个淫贼？

自小寒被抓上来到如今大雪纷飞的时节，松萝第一次认真思考到底应该怎么跑。从前松萝读书的时候听过一句话，看红楼梦最难的不是见林黛玉，而是见袭人。女孩子总是在看到有关袭人的情节时爆发出极大的愤怒与鄙夷，会产生这种情绪，是因为看到了袭人与自己接近的阴暗面。人对自己丑恶面的痛恨往往是深刻永恒的。

松萝在想自己之前为什么宁可死也不愿意跑，想来是因为还抱有一点点幻想，寅斑会对自己好，让自己后几十年衣食有靠。他已经占有了自己的身体，看起来寅斑似乎也不是一般的妖精，如果他对自己好，那这具身体也算卖出了好价钱，那他是不是妖精是否粗鲁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现在松萝必须跑，因为不想死了。这么说也不准确，是因为松萝不想被毁坏了自己清白身体的雄性生物给杀掉。自从母亲被降妻为妾，松萝就知道对亲爹而言自己这个女儿已经没价值了。加入投胎被父亲放弃，丢了贞洁被男子放弃，那李松萝的一生将是彻头彻尾的不值得，就像安陵容的一生一样。其实松萝也知道，很多事情的结局已经昭然若揭，但只要不揭榜，那自己就还没有失败。

从前松萝听过个笑话，有个官宦子弟去考科举，结果考砸了答得一塌糊涂。在考官收卷的前一瞬间，官宦子弟突然站起来怒把考卷撕了个粉碎，然后扬长而去。只要不交卷就不会面对落榜，多么伟大的自我安慰术。当时松萝觉得很好笑，但如今自己即是希望清白身体能够换到价值的袭人，又是提前撕碎考卷的官宦子弟。

小纱在后面温泉洗菜的时候松萝跑过去晃来晃去，很快小纱就抱着菜盆回家了，稍晚一些松萝就和安大哥接上了头。这次松萝很直率：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如果我帮你，你会帮我逃出这里吗？”

安大哥收起折扇示意：

“只要你帮我，我可以从后山开一条口子放你下山。”

松萝道：

“你已经骗了我一次。在这座山上寅斑才是山神，你真的可以凭面子送我下山吗？”

拿了一个太极形状的小印章出来，安大哥将印章在松萝面前晃了一下：

“不如跟你交个底，在竞争山神的事上，我背后也不是毫无靠山。这是四重天发给我和寅斑的印章，这意味着我和寅斑的印章拼起来才能解除这座山对人类的封印。以你的出身，应该能够相信我在这座山上有点发言权了。”

看了那个印章一眼，松萝没再执拗。安大哥似乎有些激动，示意松萝说说发现了什么。想了一下，松萝道：

“你给我的耳环是我妹妹的，之前她和鱼贩跑了。那个鱼贩可能是寅斑假扮的，我想我妹妹如今可能已经死了。这几日我还发现了其他关键的信息，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慢慢站起来，安大哥往后打了个手势，一个人影在松萝面前突然浮现。此人穿着红色的衣服，长着两个细长的吊眼，嘴角往下耷拉着，两根眉毛中间偏右的位置有一条很深的竖着的皱纹，面相给人感觉非常凶。见凭空出现一个人，松萝吓了一跳，也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安大哥示意松萝别怕：

“这位是四重天的上仙，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但你可以把更多信息告诉这位上仙。倘若有什么需要也尽可以说出来。”

上下打量了上仙一番，松萝缩着脖子讪讪道：

“……我想知道，处女身是否还可以恢复？我也只是随便问问，不可以就算了。”

对着松萝冷笑一声，那个红衣上仙斩钉截铁道：

“能。只要你把重要的信息吐露出来，我就会帮你。”

怯懦地犹豫了一番，松萝道：

“我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送我走。我要确切的时间地点，在确定能离开之前，我不会把关键的信息告诉你们的。”

听见这话，那个红衣神仙突然向着旁边的石头发射出一道红色的光，石头砰的一声炸得四分五裂。掸了掸手，红衣神仙紧盯松萝怒目圆睁：

“你这个凡人，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松萝被吓了一跳，整个人站在当地手足无措。见松萝害怕了，安大哥又过来反复劝慰可以相信对方，对方是高级的神仙一定会言而有信。见安大哥装白脸那个神仙充黑脸，松萝嘴角抖了抖，随后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这下安大哥和那个红衣神仙都傻了，两个智能生物呆呆地对着松萝茫然无语。过了片刻红衣神仙冲安大哥使个眼色，然后再原地嗖地一声消失了，安大哥方才过来拉着松萝胳膊娓娓道：

“好了，你不要哭了。上仙没有吓你的意思，要是寅斑发现你哭过事情会败露的。就按你说的办吧。后天下午黄昏时你来这里找我，我送你下山，我们到时候再说。后天下午，就在这里，切记切记。”

这下松萝方才缓缓收了哭声。回去的路上松萝表情木然，心想神仙也不过如此。

回到洞穴，松萝吃力地把废弃的厨房收拾一番，又从库房翻了些蔫萝卜、蔫白菜还有腊肉之类，用尽毕生所学炒了三个菜。晚间寅斑回来，看见洞穴上方居然飘出了炊烟大为吃惊，进洞见松萝如此殷勤贤惠又是大喜过望。晚上吃饭的时候，寅斑反复给松萝斟酒。当晚吃过饭，寅斑非常自然抱着松萝去床上就寝。这一次松萝非常顺从，乖得好像小猫一样。玩到憨处，寅斑得意忘形，反复暗示松萝来一些其他的玩法，主动为自己服务一下。

这下松萝惊了，随后就陷入了漫长的犹豫。作为李氏部的女子，松萝从前也被父亲私下教导过，不管任何计划与阴谋，在推进过程中都难免有失误的时候。所有人都会面临突发状况，比如荆轲刺秦时队友失误了，面对这种情况，最重要的不是马上下判断，而是马上执行你潜意识中的判断。迟疑就会白给，犹豫就会败北。李氏部通常是打辅助的，所以寄了李氏部的人无所谓，就算是自杀也好，最重要的是保全背后的庄家。

但寅斑是妖精啊，自己怎么做都和李家的利益没有瓜葛。所以呢，要不要做一些下贱的行为去讨好寅斑，从而更好地达到目的？

本来松萝想要努力顺从一下，于是坐了起来弱弱地看着寅斑。见松萝看着自己，寅斑也看着松萝，大家大眼瞪小眼。犹豫了半天后，松萝弱弱地再次躺下了，并且蜷缩着身子背对着寅斑。见松萝突然下头了，寅斑也是一愣，然后好像被一盆冷水泼了一般清醒了。尴尬地坐了半天，寅斑又搂着松萝后腰在耳边道：

“小花，我的小花。我喜欢你，你不要与我计较。”

其实现在松萝还想装，但刚才一下实实在在是萎了，以至于酝酿了好半天都再也不能进入刚才那个肆意示好的状态。见松萝迟迟不吭声，寅斑突然道：

“小花，我想起来了，今天我弄到一个好东西，特地拿回来送给你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说罢寅斑立刻起来去门口翻，过了一会又走了回来，将一个东西放在松萝怀里。松萝本来以为是首饰，谁知触手感觉很软，低头看了一下，发现寅斑递过来的是一只拼布的橙棕狐狸玩偶。看见这玩偶，松萝瞬间愣了，随后震惊地转头看向寅斑。寅斑也没说什么，只是抚摸松萝的头发。再次看向玩偶，有一瞬间松萝感觉自己要泪崩了。

突然间松萝想起来，在自己五岁前还是嫡女的时候曾经有很多的娃娃，那时候自己很喜欢娃娃。但李松蓝喜欢人形的娃娃，而自己喜欢各种小动物形状的拼布娃娃。但在被拉去庄子上的时候，那些娃娃突然间不知所踪。

从那天开始松萝再也没见过布娃娃。五岁的李松萝告别了娃娃，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女人。从这天开始，李松萝向世界宣告，从此以后自己只会接受首饰作为礼物，接受一切耳环、项链、手镯、金钗和珠花。人们送给女子首饰，是在暗示她们是女人，带着这些首饰，她们要在后宅争宠，夺取相公的心，努力地生育，通过努力链接多个家族，最终为娘家夫家争取最大的荣誉。所以父亲教导自己在政治斗争中败露了可以自杀保全东家，这也不算很过分的行为，毕竟本质上贵族家的父母都一样，即便自己父亲并没有这样教给李松蓝。

见松萝拿着娃娃瞳孔地震，寅斑满意地过来搂着松萝肩膀：

“你看，我就知道你喜欢。这个娃娃很适合你，你和它很搭。”

拿着那个狐狸娃娃，松萝不敢置信地瞅着寅斑。寅斑倒不为吃惊，反而自然地将松萝搂在怀里。柔弱依偎在寅斑怀中，松萝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个老虎精他好有心计，他好会泡妞啊。有没有一种可能，安大哥竞争不上山神，是因为他和那个什么神仙太直男了？这也不是笑话，其实这种事都是一通百通的，一般有魅力的男人就是更容易当上位，就像当今圣上也是凭借男性魅力与异性缘平步青云一样。

当天晚上，老虎状的寅斑睡在松萝旁边，毛茸茸地看着很可爱。在黑暗之中，松萝拿了根棍把寅斑脖子上的一大串东西挑起来，果然看见里面有一个和安大哥那个形状一样的小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