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复好情绪,她才温吞地拆起快递盒。
身后外婆悄无声息的脚步引得她心神一跳,猛地回头,无奈地笑道:“怎么啦外婆?”
“拆的什么?”外婆瞥了一眼快递盒。
云妗重新低下头,拿着拆快递专用的小刀往封口处划开,“不知道,朋友寄来的。”
“您什么时候也这么八卦了?”她开玩笑。
沈老太太收回目光,“哦,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睡觉。”
云妗声音温柔:“嗯,您也是。”
客厅重新归于安静。
沈老太太回房休息了,沈老爷子照例在书房写书法,客厅的古董吊灯暖意融融,扑撒在姑娘披散着的柔软长发上,染上几分居家的温馨。
云妗没再想什么,专心致志拆开快递盒。
方方正正的一个盒子,不大,但很重。看轮廓,像是一本书。
内部包装用的是牛皮纸,包了好几层,在几分钟繁复的拆卸之后,露出它的原貌。
封皮有些旧了,书角也有不同程度的磨损,封皮的字有些模糊,但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阿布林辛尔的绝版摄影集,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
这本摄影集不见得有多么值钱,但弥足珍贵。
云妗捧着书的双手有些抖。
她不过是聊天的时候提了一嘴,他就记下来了。这个男人,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下好了,什么理由都骗不过自己了。
从认识到自己对徐霁有好感的最初起,她给自己灌输了很多遍“克制”的思想,似乎都无济于事。他之于她,不可否认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心动就是心动,没有准确时间点,没有具体的理由。
润物细无声。
细雨滑入石缝,掉落在底下的深潭。清脆的响声昭示着春天的到来,一下一下打乱她的秩序。
打湿少女窗边的帷幔,晕染开一圈一圈洗不掉的浅淡印记。
十分钟的心理斗争,书页从第一页翻到第二十三页,最终以失败告终。
算了,她摆烂。
循规蹈矩了十八年,她也想看看不克制而放任**滋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她按灭了光亮,动作小心把书重新用牛皮纸包装好,暂且放到书架上一个相对隐蔽的位置。然后爬上床,熄灯休息。
至于和徐霁的聊天,晾着一个晚上,就当自己没看见好了。
凌晨,云妗依旧没睡着。过去十八年里,她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新奇、亢奋惊扰着她,以至于过了凌晨一点大脑还亢奋着。
她,失眠了。
失眠的烦闷是真不好受,整个心脏好像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命悬一线。全身仿佛脱离水面的鱼,没有一点力气。
手摸到窗边的手机,屏幕被指尖碰到亮了起来,照亮她的脸。
她解锁屏幕,登陆了聊天软件,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她和徐霁的聊天页面。
答案在意料之中,没有新的消息。
夜深人静,列表最新消息提示空荡荡的,其他群也安静得很。好像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
云妗脑子里空空的,索性什么都不想,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发呆。
这个样子还真和那些怀春的少女没有区别。
哦,她忘了。
她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女。
混沌的这二十分钟她就放任思绪四下乱飞,直到大脑转累了,才放她沉沉地睡去。
-
婓乐集团总部。
“徐、徐总!不好了!”
徐文芥不满于他的咋咋唬唬,低声呵斥:“莽莽撞撞的,什么事?”
下属气喘吁吁地说明:“海关拦截了我们一批货!说是怀疑携带了违禁物品,上面……下令严查!”
“还、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把南江口一批货物半路劫走了!”
徐文芥询问严查的是哪一批货。
“是从连江三角洲港口运往美洲的那批货,不过幸好没查出来什么东西,搜完什么都没说就放行了!”下属低头站在一侧。
他得知这些消息的时候,吓得胆战心惊。就怕徐文芥怪罪下来,挨骂的还是他们这些交接的人。
徐文芥的脸隐没在烟雾之中,看不出表情,就当下属以为他要发难的时候,他开口了:“怎么没有早点和我汇报。”
“重新检查过一遍没有?”主要是怕有人做了手脚。
下属:“检查过了,没有异常!”
徐文芥放下心来。
“被劫去的那一批货,到底怎么回事?”他皱眉。
“下面的人说,这群人打扮得很严实,不像是有目的的,倒像是故意来捣乱的。”他见徐文芥脸色没变,反而一脸了然于心,便大胆说。
运往澳洲的那一批货物是障眼法,徐文芥事先抛出的诱饵,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遭。
那批货丢了也就丢了,但这话一说出来,他就知道是谁了。
他大哥的这个儿子,聪明是聪明,可在商场上要是没有点心眼子,光有聪明劲儿可是不够的。
徐文芥吸了一口烟,嘴角露出嘲讽的笑。眉目隐沐在阴霾中,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
“我还以为他有多高风亮节、正人君子,没想到他徐霁也开始使用下三滥手段了。”
“那徐总……”
“消息放出去,让他误以为我们上钩了。”
他又补充道:“这些日子先暂缓西线的交易,动作小一点。切记小心谨慎,别露出马脚。”
“明白了没有!”
“是。”下属领命下去。
办公室门关上的下一秒,一个样貌平平的人出现在门后,微微鞠躬,“主子,您交代的事情办妥了。”
徐文芥脸色好看了一点,不紧不慢吐了一个烟圈出来,“都处理干净了吧,没有遗漏?”
“关系全部打点好了,保密协议都签了,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都是些亡命之徒不敢有什么二心。”
主座上的人“嗯”了一声。
“徐霁到底年轻。”徐文芥神色满意,一颗悬着的心收回肚子里,“毛头小子,城府到底差了点。”
“当年他老子折在我手里,今天他也不可能逃过。徐彦明啊徐彦明,你输得不冤。”
“徐总,还是您英明!”助理吹捧。
站在身侧的徐璀提醒。
“父亲,小心隔墙有耳。”这话可不兴说啊。
徐璀知道他小叔的意外和他的父亲有关,但不清楚他具体参与了多少。所以,他一向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从不外露自己的野心。
他反而最担心的是,他那蠢货父亲有没有把柄落在徐霁手里。
徐文芥神色一收,随即又放松下来,将手中烟头在烟灰缸边缘弹了弹,“不用你提醒。”
“不是和你说了,在公司随董事叫我徐总。”男人的语气略带高傲和不满。
徐璀眼眸一闪,不卑不亢:“明白。”
“下不为例。”
徐文芥知晓他的计谋得逞,政府文书也下来了,宣乾东边地皮的心结毫无悬念地解开。心里的积郁烟消云散,自然是不会在意他微小的冒犯。
他思索了下,叮嘱儿子:“纪氏的合作交给你,可要好好把握。纪氏的合作对我们春季的招标有大用处,等事成了,我就把副经理的位置交给你。”
“你也别嫌职位低,一级一级做上来,免得有人说闲话。”
徐璀掩下眼底的嘲讽,面上波澜不惊。
徐文芥看似全是为了他好,实际上和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
算计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位居高位,手里裹着的东西多了,又怎么舍得分出去。
谁不知道纪氏的生意虽是一块香饽饽,但最是难谈,把难缠的主儿丢给他,也亏他看得起他这个儿子。
真是打的好算盘。
他低眸:“我明白的……徐总。”
徐文芥满意了,摆摆手让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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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铂越大楼顶楼办公室内。
陈特助汇报完工作,脸上终于露出了除严肃庄重以外的表情,“老板,鱼儿上钩了。”
“我让人盯着连江三角洲主港口,在船上发现了一些海/洛/因粉末!您想的没错,南江口果然是个幌子。”
“这个婓乐,干的缺德事儿还真不少!”陈特助愤愤不平。
徐霁脸上没有太多意外的表情,指骨在桌面上轻敲,好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已经不是缺德,这是违法。他这个大伯,真是无恶不作,什么买卖都敢掺一腿。
陈特助一向猜不透他的心思,然徐霁不说话,他也不敢妄自开口打断他的思绪,只能巴巴地看着。
面前的桌子被敲了敲,男人声音冷沉:“有事说事。”
陈特助这才开口:“老板,您为什么要把它放走?”
“现在抓多没意思,继续盯着这批货物。”徐霁淡淡启唇,“等到美洲,找机会调包。”
猎物已经上钩,接下来,就是等了。
“那……南江口那一批货物怎么办?”
“捐了。”
陈特助不疑有他,“好。”
陈特助觉得他老板情绪是真稳定,他几乎没有见过他沉静以外的表情。他在心里默默思忖着,一边往自己的工位上走。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调包,但是老板说什么,干就完事了。
殊不知,某人纯属公报私仇,给他亲爱的大伯找点麻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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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主创业开始,除去初期的全年无休脚不沾地,现在做出点成绩了,依旧不遑多让。平日里几个发小基本很难把他叫出来玩,妥妥的工作狂。
顾陵楚、盛妍几个都调侃他大忙人。
这些人只要是约他出来,必定会找上各式各样奇葩的理由。
年终积攒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徐霁终于能抽出时间出来聚聚,和朋友约在射击俱乐部。
这些人约他的理由给的是——
顾朝言养的猫做了绝育,为了庆祝它成功晋升为公公特此庆祝。
徐霁为此还问了一句“你家猫带不带出来”。
顾朝言回他【嗐,我家猫不爱出门!】
【独生子宠一点没坏处,你就饶了它吧,猫体会不到的快乐我们帮它体会。】
时裕在下面添油加醋:
【咱伺候祖宗吃饭拉屎,祖宗赐我们一天假,不过分吧!】
徐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