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鬼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杖责群鬼

等公孙鱼再次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韩桥不知去了哪儿。

公孙鱼瘫在床上，目光无神。心如死灰。

他身上的黄毛还在，可是他自己没心思关注这个，甚至想就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不用面对韩桥。

“吱呀～”

厢房门仿佛不堪重负发出刺耳的声音。一个人放轻脚步走进来，似乎在桌上放下了什么东西。

公孙鱼听见茶盏瓷器碰撞的声音。

“你醒了。”

韩桥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无波。

公孙鱼捂着脸，脱口而出:“像我这样的人，你肯定见过很多吧。”

虽然是一句自暴自弃的话，但韩桥还是听出来怨气。

话一出口，公孙鱼便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韩桥明明救了他，自己这算什么？又不是童女，装什么贞洁。

韩桥也确实没有接他的话。

公孙鱼忍不住睁开眼，岂料韩桥正站在窗边，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手里却端了一碗吃食。

韩桥说:“起来吃了它。”

公孙鱼满心怒火，却不知对谁发。他沉默地坐起来，接过碗。

碗里是肉汤，公孙鱼负气，仰头一饮而尽，连带碗里的肉都嚼碎了吞个干净。

韩桥将空碗拿走，垂目看着他，“现在你算对狐妖食肉饮血了，怎么样？能解你心头之恨吗？”

公孙鱼惊起，双手撑着床板瞪大了眼，“你什么意思？”

韩桥将空碗倒过来，“这碗肉汤就是狐狸肉，好吃吗？”

公孙鱼顿时肚子里翻江倒海，爬在床沿就要吐。

“呕～韩桥～呕～你简直不是人！呕～”

韩桥微微一笑，两人间尴尬的气氛土崩瓦解。

韩桥任由他作呕，打赌他绝对吐不出来。施施然放下碗，开始整理书册，淡淡道:“山海经中曾说:九尾者，食者不蛊。其实大多数成气候的狐族，它的血肉都是疗伤圣药，你身上的黄毛，症候在妖，吃了狐妖的肉，不出两个时辰，黄毛自退。”

“因此，你不必急着吐出来。”

韩桥铺开一张宣纸开始练字:九峰狮子连天吼，刹那惊杀野狐狸。

公孙鱼趴在床边，强忍着作呕之意，爬起来看他到底写的什么字。韩桥的字向来唾玉钩银，今日落笔更带煞气。

杀狐，果然应景。

公孙鱼又呕了一次，这次不是干呕，他察觉有东西要吐出来，立刻推开窗。

“呕！！”

一团黄色狐毛被公孙鱼吐在窗边，他身上的黄毛开始消退，慢慢变回了自己的皮肤。

那团黄毛被风一吹，消散在空气中。

公孙鱼受惊跳起来，正巧韩桥走过来，韩桥拍拍他的肩膀:“既然吐干净了，穿上衣服，我们走吧。”

公孙鱼慌忙避开韩桥，匆匆回到床上将自己的衣服穿好。

韩桥不勉强，“我在门外等你。”

说罢先出了房门。

公孙鱼到底是有点别扭的，他着急忙慌穿好衣服，急急背上韩桥打包好的书囊，开门出去。

不想却被门外的景象震惊了。

门外一片残垣断壁，哪里还有李府？公孙鱼下意识转头看垂花门处，那里只余几块木料，什么画像都没有了。

简直是荒郊野岭。

“这……”

韩桥正在前面等他，他侧首看来，公孙鱼恍惚间几乎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不知道韩桥算不算活人，又或者说，他到底是谁？

韩桥以为他在找李秀才，略微提高声音道:“不必找了，李秀才早就死去多日。这里只有我们二人。”

公孙鱼轻轻颔首。

“走吧。”

韩桥与公孙鱼踏上出镇的路，却在山神庙偶遇了游神的队伍。

两排花脸手持避火棍，威武前行，后面跟随者扮各种丑角的人物，花脸浓妆，或摇船或顶花各不相同，再后面又是两排锣鼓队，唢呐的声音穿透十里。

再往后，一队人马扛着一尊神像亦步亦趋，紧接着牛头，马耳的神像都出现在队伍中，后面又是一排花脸丑角，各色人物伴着锣鼓声一路喧哗而来。

韩桥与公孙鱼跟村民站在一起，躲在行道树旁看热闹。

还是那天的村民，他看见公孙鱼和韩桥先是一惊进而诧异道:“两位没走？这两日怎么没在村中见到二位？”

公孙鱼苦笑一声，韩桥开口道:“住进了别处。”

村民将信将疑，只因村中为游神将各处的荒宅孤坟全部清扫了一遍，却没有见到这两个人。

公孙鱼看着游神的队伍从面前经过，问道:“小哥，敢问今日游神有什么讲究？”

“嗨，”村民叹气道，“还不是为了九夫人坟。”

“此话怎讲？”公孙鱼问。

村民道:“九夫人坟一直闹事，村中决定游神来清除邪祟。”

“光游神吗？”韩桥突然插话问。

“呃……据我所知，就是游神，并无其他祭祀。”村民迟疑道。

韩桥问道:“村中有祭祀先生？”

村民点头:“是啊。”

韩桥微微抬手指向九夫人坟处道:“可请祭祀先生，让各位皂吏扮相者手持避火棍，各坟头处杖责三十，此后鬼怪自绝。”

村民吃惊:“你是什么人？”

韩桥不欲多说，仅看向公孙鱼:“走不走？”

村民迟疑片刻，脚步踌躇了几下，最后决定去找游神的祭祀。

祭祀在队伍最前面，村民在那儿跟他嘀咕了许久，祭祀看过来，韩桥与他对视。

祭祀点点头，游神的队伍在祭祀的带领下，渐渐往坟堆靠拢，两排皂吏扮相者呼和排衙，每个坟堆都放了两个人，随着祭祀一个手势，皂吏手持避火棍，高高举起重重拍下，土堆都打得四处乱飞。

村民们既惊且喜，大声呼好！

由此可见，九夫人坟确实很招村民愤恨。

公孙鱼惊异地看着那边，想上前凑近看看，却被韩桥带走。

“不要再去了，今日我们要离开三河镇。”韩桥如是说。

公孙鱼记吃不记打，依然充满好奇，不停回头张望，他问:“韩桥，这样真的不闹鬼了吗？”

韩桥点点头，“当然。”

公孙鱼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打过就有效？”

韩桥笑了笑，便走边说:“凡鬼神者，越敬越畏，越畏则越敬。破畏则无敬，小道耳。”

“这么说，你根本就是骗他们的？”公孙鱼难以相信，韩桥竟然是糊弄他们。

韩桥微笑道：“或许吧。”

公孙鱼彻底迷糊了，这到底是真是假呀？

“走了。”

九夫人坟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