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透过精致镂刻的屏风,在雕花玉床上落下斑驳破碎的光影,浮动的帷幕之下,床褥丝被凌乱无序,女子的裙钗衣饰散落了一地,昭璃欲伸手去捞自己的外裙,却被一只大手握住纤细的脚腕,毫不怜惜地拖回床上。
昭璃发狠了地咬住探入口中的手指,男人眉头皱了一下,抽出手掐住了她的嘴,迫使她仰起头来。
“嬷嬷就是这般教你伺候人的?”他的声音生冷发涩,即便香软在怀,也没有片刻暖意,他俯下身咬着她的耳朵说道:“孤的手下,不需要废物。”
昭璃眼底闪过一丝惊惧之色,知他说一不二,连忙抚上他的发丝,一下一下安抚着,软下声来:“嬷嬷教导极好,是璃儿愚笨,殿下罚我便好。”
他暗自用了力,昭璃只觉失控,一声娇吟自嘴中溢出,他贴着她,饶有兴味地看她:“哦?”
他手按在她肩膀上,他常年握刀舞剑,虎口处长着厚厚的老茧,磨得她极不舒服。
昭璃看着他的眼睛,这是一双极其漂亮风流的桃花眼,看她时却总是狠戾阴冷。
他的手从肩膀上移到脖子,白皙纤细的脖颈上还残留着他的手印。
他一把掐了上去,低低地说:“那便用你的命相抵,可好?”
·
昭璃猛地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脖颈像被吹了口冷气般麻木,她深呼吸着,呆呆地看着头顶,星罗棋布的光点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她吸了进去。
直到红灯亮起,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车里,疲倦地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看向窗外。
是夜,天上悬着数颗微朦的星点,大片大片的残云翻卷,边角处泛着稀薄的光。
她眯着眼睛,思绪万千,她不懂,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她思考的时候右手食指不时敲在左手手背上,动辄间戴在腕上一粗一细的玉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绿灯亮起,刮起一阵风,凉意倒灌了进来,司机正准备提速,提醒道:“昭小姐,快要下雨了,太太说晚宴八点半前一定得到,我······”
他话音戛然而止,透过后视镜向后看,空荡荡的座位上,哪还坐着什么人。
起先是毛毛细雨,接着响了一记闷雷,天乍然豁了个口子,急雨噼里啪啦地砸来。
昭璃站在商场大楼前,看着倾盆大雨落下,原本嘈杂的广场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紧急保护现场,但显而易见,不过是徒劳无功。
“快拍快拍,听说刚才有个女的跳楼了,死得可惨了,这么高下来,人都按块算了。”
“好吓人,我刚刚看到同事发的视频了,我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雨好大,血都冲一地了,这场面,跟拍戏一样。”
“······”
昭璃转身进了大楼,没有再继续看这场突发的跳楼事件。为了吃瓜,她刚刚挤在人群里围观了快二十分钟,差点耽误了正事。
密闭的电梯开始逐层上升,数字不断攀升,最后停在了第十六层。
叮——
展厅内。
拍卖师面带微笑,举起手中的话筒:“下一件拍品来自于千年前拥有灿烂文明的盛世大唐,也是本次拍卖会上第一个起拍价千万级别的拍品,来,我们一起欣赏一下这块绝世美玉——玄狐玉佩。”
昭璃在一个空位上落座,目光落在聚光灯下那枚熠熠生辉的玉佩身上。
一只精雕细刻的狐狸静静地坐着,目光似穿过玻璃和人群,与她遥遥相接。
“真灵。”她点评道。
“来得正是时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一旁坐着的小白看了眼手表,无奈地说。
“我能来就不错了,要不是老头刚刚又给我打电话。”
她都想一头扎被窝睡过去了。
......
“玉狐狸起拍价是两千万,大家现在可以举牌。”
昭璃的手搭在扶手上,找了个合适的时机,举起手中的号码牌。
两人中间的桌上放着一盏西湖龙井,茶香四溢,白雾袅袅。
小白坐在左侧,看着那枚玉佩,喃喃道:“看着好像哪里见过。”
昭璃听着这话,扫了他一眼:“自然是见过的,你记忆怎么比我还差,我都有印象。”
说着,她又举起牌示意了一下。
“是吗?”他眼睛眨了眨,仿佛在努力地回忆着:“这么久了,你都还记得啊·······”
拍卖会进行到白热化的阶段,经过反复多次的竞价,最终一锤定音。
“成交,玉佩由9号买家所得,恭喜!”
昭璃放下牌子,捂嘴打了个哈欠,眼底泛起了湿意:“手续你去对接吧,拿了玉佩就直接给爷爷,他催得急。”
小白应了声,正欲离席,突然会场一黑,灯光突然灭了,与此同时传来一声巨响,玻璃撞击地面发出的刺耳声在同一时间炸响。
“轰——”
灯光闪了闪,再次亮起,二人双双抬头看去。
只见偌大的展厅中间,那座放着玉佩的防爆玻璃台碎了一地,冒着焦黑的烟。
而那玉佩,也早已不翼而飞。
席中早乱成了一片,安保人员迅速入场及时疏散了人员,并且封锁了整座大楼。
站在原地的两人面面相觑,一旁的工作人员忙不迭催促他们快点离开,明显是吓得不轻。
昭璃目光落在废墟一样的展台上:”小白,你先走。”
说完,她起身迅速往另一侧通道走去。
小白也丝毫不含糊,拽着吓懵了的工作人员立即离开了。
昭璃踩在走廊地毯上,这里和刚才的混乱截然不同,空无一人,漆黑寂静,甚至连通道应急灯都没有亮起来。
诡异的安静让她放慢脚步,走廊两侧都反锁了,她怎么推都推不开,直到摸索到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房,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开了。
里面还是漆黑一片,只有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亮着灯,光源微弱,显示屏前有一个小工作桌,地上散落着杂乱的纸张。风安漾想开灯,一按下去却还是黑的。
她借着微弱的荧幕光打量着周围,捡起地上的一张纸看了看,只见上面都是用红色颜料画的卡通涂鸦,她又捡起其他纸,上面皆是图案不一的画,童趣稚嫩,只是全用了鲜红的颜料,显得诡异荒诞。
“咚、咚、咚。”
突然间,黑暗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鼓动,沉闷而拖沓。
这声音牵动着她的听觉神经,响一声,她的神经就抽动一下,一下一下,有节奏般来回往复。
这东西一直挪动但始终没有靠近,久而久之,居然有种被催眠的眩晕感。
她耐心有点不够用,随手在桌上抓起一个东西,往黑暗里一扔,传来一声沉闷的击打声,没等她上前去查看,忽然耳朵一动,她迅速离开,转身往走廊走去。
走廊仍旧是漆黑一片,但她清晰地看到尽头的另一端,有一个人戴着小丑面具,肆无忌惮地发出刺耳尖锐的笑声。
小丑抬手指向她,面具上的嘴角咧到了耳后根,声音沙哑干涩。
“好久没杀人了,既然有送上门的美人儿,那就用你来给这块美玉开开荤吧。”
昭璃觉得好笑,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我?”
怎么天天有人喊着让她陪葬啊,她长得就这么像垫背的吗?
上周不知打哪来的小精怪,几乎已经没落得和家禽无异了,毫无战斗力,也叫嚣着冲过来要她陪葬。
葬葬葬,都要不够分了!
小丑不再多言,像鬼魅一般瞬间就出现在她的身旁,却还没等他下手,脖颈倏然间被掐住,双脚离地,被架了起来。
昭璃皮笑肉不笑地掐住脖子把他举起来,微微用力就听到骨骼挤压的声音:“我真的很讨厌,别人偷我的东西。”
小丑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人从他身上拿走玉佩,他却无法反抗,面具下的脖颈早已涨得通红,嗓子完全发不出声音。
不行!玉佩一定要带回去,不然他必死无疑······
他挣扎着想要夺回玉佩,却被掐得浑身像被抽了骨头似的,没有一丝力气,随后被重重地扔到地上。
眼前本被他视作蝼蚁的少女把玉佩挂到脖子上,打开旁边的玻璃窗,一脚踩了上去,末了回头看向他,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嘲讽:“你的面具真的很丑,真正的小丑,可帅多了。”
说罢,她伸手攀上窗沿,往外纵身一跃,消失在十六楼银亮的玻璃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