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转眼即到当穆晋秋再次进入宗祠时所有人都坐在两侧唯独穆玉舒却是跪在中间,好像他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人,穆晋秋笑容里夹杂着一抹愠怒,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穆晋卿一眼,随后恭敬地像穆建文行礼。
“叔公,我回来了。”
“晋秋,一个月已经到了,今日你要如何处理?”穆建文神情严肃的看着他。
“回叔公,我已抓到元凶了,今日前来就是要给这个事情做个了断。”穆晋秋当着众人的面将穆玉舒扶起。
“你还管那逆子做什么?就应该将他就地正法!”穆晋玲见他这个动作气得声线都大了很多,似乎是想用气势压着穆晋秋。
穆晋秋嘴角依然挂着笑意,可眼神却是冷冰冰的。“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谁堂姐都还不清楚就这么妄下定论了?”
穆晋玲被他噎地只能狠瞪着穆晋秋。而穆晋秋也只是回了个眼神。
“晋秋,既然你已经抓住了倒卖赝品的人就不要再卖关子了。赶紧将这件事做个了结。”对于他的行为穆建文并没有制止他知道穆晋秋这样那一定有证据证明穆玉舒的清白。
“将人带上来吧。”她也不废话,直接命人将江云城和于勤押了上来,“原本我是想将他们扭送官府的,碍于是自家人,所以我想问下各位想要如何处置他们?”
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在变,穆峥眼里闪过震惊随即眼神变的暗淡了下来,穆晋卿和穆晋华虽脸色有变但很快恢复神情,唯独穆晋玲她的脸色最惨白,满眼不可置信地看了穆晋卿一眼。
“求太叔公恕罪。”江云城双手被绑于身后跪在穆建文面前头贴着地面一副悔过的模样。
“太老爷饶了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于勤则是一直磕着头。
穆晋秋观察着在座所有人的神情,随后勾唇笑着问:“要我拿出证据吗?还是直接处置这二人?”
“晋秋你浅说下吧,免得有些人不信服。”穆峥一副释然的模样看着他。
穆晋秋微蹙有些无奈地拿出了两条丝帕,上面秀的花样和纹路基本都是一样的,旁人是无法分的出来,她摊开其中一条将丝帕对着阳光,在耀眼的阳光下丝帕的右下角隐约显现出一朵海棠花的印记,她侧着身子将丝帕展示给众人观看,“过去一直受仿冒穆家绣法的困扰,所以我便想了这个法子,用多种的颜料混合才能在丝布中留下标识,一般是不易察觉的,只有在烈阳之下才能隐约看的见。”
这个法子她没有和穆家的任何人透露过,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做这种事,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她没有再想什么只是又摊开了仿制的丝帕,在太阳光下的照射并没有显现出海棠花的标记。
“我已召回了所有的赝品了这次的事因为及时制止所以没有造成多大影响,所有的赝品我已命人放在院中,至于其中缘由还是问他们二人吧。”
“叔公!云城还小还望您从轻发落。”穆晋玲最先坐不住跪在江云城旁边替他求情。
“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穆建文神情凝重,神情也变的严肃了起来,他怎么也不明白江云城为何要做这种事?虽然他是外系旁支但穆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是我一时受他人迷惑才会做出这种蠢事,请太老爷恕罪。”江云城故意抬眼看了穆晋卿身边的于勤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众人顺着他的眼神望去,目光都停在穆晋卿身旁。
“你说吧,只要坦白一切我们会从轻发落的。”穆峥倒是十分平静的开口。
“是...是...是于勤和于谨..他们俩兄弟知晓我贪财所以蛊惑我让我帮他们倒卖赝品。”江云城本想将实情全盘脱出,他就是不想让穆晋秋好过,可以穆晋秋的性格她一定想好了后招,他不清楚这男人还有多少花招在后头。
一出众人哗然,一向看起来沉得住气的于勤此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有平静的对江云城道:“表少爷切莫冤枉小人。”
“于管家事到如今你可别拿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了,所有的账簿我都是做好了给你的,否则凭我和你兄弟二人怎么办得到这些事。”
“哥...你就认了吧,穆老爷他什么都知道了。”于勤早没了当时得意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他怕穆晋秋将他送官这样的话那他才是完了。
“小人...并没有...”
“于谨!晋秋已经给你机会了你别不识好歹!闹到官府吃亏的可是你们兄弟俩。”穆晋玲眼神严厉地瞪着于谨警告他,她是最不希望事情闹大,她只得顺着江云城的话说下去。
“小姐怎能因为江少爷而冤枉我呢?小人三十年来为穆家都是鞠躬精粹有怎么会做不利于穆家的事情呢?”于勤下意识地向穆晋卿,有些难以招架这和他们原先的计划有些出入。
穆晋卿脸上并没有太多神情,手不自觉地收紧,穆晋秋比他想象中更难应付,如今他只觉得坐在这里十分的煎熬,神情一变,他起身重重的打了于谨一巴掌,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我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做这些事?于谨啊于谨!”
于谨一愣,随后立即跪了下来,咬着牙承认道:“是我错了,老爷饶了小的吧。”
“你既然说是你做的,空口也无凭拿出证据来。”穆峥冷眼看着这两主仆演戏,语气中带着长辈的威严质问道。显然他并不想让他们就这样蒙混过去,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自然不会让他们这样随随便便欺瞒过去。
“叔叔不必如此急切,您想要的证据我这儿都有。”
穆晋秋直视着他,右手轻轻一挥等候在门外的奴仆将一个巨大的木箱抬了进来,她打开了木箱从里面拿出了一沓厚厚的信她一张一张摊开送到穆建文和穆峥面前,“这个是于谨和于勤这两月以来的通信,上面的字迹和内容请叔公和叔叔看下便知我是冤枉了他们还是他们就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穆建文看了一眼江云城,脸色越来越难看,又看着箱子里还有账簿他气愤的将信一抛信张全部都散落在地上,有一张还飘落在穆玉舒的身旁,他低着头退开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我穆家哪点亏待了你们?你们要做这种事情?”
“是小的财迷心窍受于勤的蛊惑,是他让我假冒玉舒表弟做这种事情的。”江云城语气中带着哭腔求饶道。
“就你们三个?你们怎么可能知道这穆家的独有的刺绣法?”穆峥显然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将事情糊弄过去,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是啊,你们三个有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这背后定是有人推波助澜。”穆晋卿对于江云城的转变有些不满,他一改往日亲和的神情语气也变的颇为严厉,他意有所指道:“我们这儿可除了三叔...便只有晋秋掌握穆家的刺绣法...何况晋秋还打理着绣庄...”
“哦?堂兄在怀疑是我自己在设局咯?”穆晋秋笑着看着他。
“这....我只是觉得太过蹊跷罢了。”穆晋卿表面上有些服软可说出的话却将众人的目光引到穆晋秋身上,“只有他们三人空有谋略却没握得绣法的精髓,又怎么会造的出这么一大批赝品,依我看来这当中定有人在背后主导。”
真是狡猾三言两语就将风向引向她。他似乎忘了什么事,“可于谨是堂兄的人,于勤和于勤又是亲兄弟。云城更不用说他可是你的亲外甥。这三人哪一点可以与我和叔叔扯上关系?更何况我根本就没有理由需要这样做。堂兄的怀疑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些。”
“这是他们所有的支出和收入,堂兄可以看看。”穆晋秋说完将箱底的账簿拿了出来,她与穆晋卿只有几步的距离她笑着将账簿拿给了他,语气平和听不出半点情绪。
穆晋卿撇了一眼穆峥,神情凝重,自己当初怎么就同意了他的计策,如今不但被穆晋秋抓住了把柄,自己弄不好也要受罚,他实在是不甘心,无论如何今日他要是被拉下水他也要扯着穆峥一起下水!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晋秋你当然不会做这种事,怕只怕这当中作祟的另有其人。”说完他故意看向穆峥,所有人顺着他都纷纷侧目看着穆峥。
可穆峥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怀疑而显得慌乱,他神情依旧不变,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见穆晋卿已经掉入了他的陷阱里,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伪装的了。“是...”
“你居然怀疑一个最不该怀疑的人。”穆晋秋神情凌厉直视着穆晋卿,“叔叔早在将绣庄交于我时,就不在插手干涉绣庄的事,这几年来的绣样变化他又怎会知,何况他是长辈,堂兄怎可轻易怀疑他,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对穆家有什么好处?”
“我并非是这个意思....”穆晋卿越发觉得自己被算计了,这穆晋秋早已有准备正等着他,可惜他手上没有什么证据能够拉穆峥下水,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晋秋....”
穆峥想要说什么却被穆晋秋生生打断。
“我以我手上所有的产业担保叔叔绝不是幕后主使!若他是我愿与叔叔一起被剔除穆家。”
穆晋秋看了一眼穆峥,神情笃定。她知道穆峥不会拿她手上所有的东西赌。
穆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他都说到这份上了,自己怎么会拿他去冒险,原本他只想主动承认这一切,然后将穆晋卿拉下来,将所有的路给穆晋秋铺好。原本计划的很稳妥,他忽略了穆晋秋的敏锐,一旦被他知晓他一定会极力保着他,甚至是放弃除掉穆晋卿的机会。
“够了!”穆建文拍了拍桌子,他看了看穆晋秋和穆晋卿,他知道这时候必定不能追究过深,一旦扯出是穆晋卿搞得鬼,那到时候就无人制衡穆晋秋,只怕到时候穆晋秋只会一家独大,到时候便没了他的地位,而穆晋秋和穆峥被牵扯出来,到时候穆晋卿的野心只会越来越大,只会坏了穆家一直以来的安稳,到时候原本所有人都敬重的他只要有人一家独大到时候他的地位也将被威胁,无论是谁都不能够出事,只得找个人将这件事背着,“云城我念在你是从犯会对你从轻发落的。你只需要坦白说出幕后主使即可。”
“没有什么幕后之人,是他们两兄弟蛊惑我的,他知晓我最近看上了一个青倌,想给她赎身,便和我说他有一笔生意需要我跟他一起做,到时候赚得钱别说一个青倌两个三个都可以花钱买下。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应允了他,等到发现是仿造穆家刺绣样品时我已经抽不了身,只得与他们做下去。”江云城带着抽泣声委屈的说道,他尽量将自己撇的干净些,这样的话到时候碍于他是外系的身份,这惩罚也会轻。
“你们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居然蛊惑我儿子跟你们干这种勾当!亏晋卿待你们不薄,你们简直不是东西!”江云城是她五个孩子里最小的孩子,生他时的时候她的年纪也不小了,为了他差点儿丧命,如今发生了这档子是她也只能用命来维护他,决不能让他有什么闪失!
“冤枉啊老太爷,就算我们有这心,可我们如何取得这绣法又如何能仿造的如此像!这当中必定有人陷害我们啊!”于谨知道自己难逃此劫,如今无论如何也要将事情栽赃到其他人身上这样也算对穆晋卿有交代。
他是这样想的可于勤未必是这样想的,他是忠心耿耿可于勤又没有受过穆晋卿的恩惠何况他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收了穆晋秋的好处就只会给他办事儿了。
“是我勾搭了一个曾在绣庄做过刺绣的女工,那女工是个寡妇,我哄骗她说日后我会照顾她还有她的一双儿女她在我的花言巧语下她便答应了我的要求将针绣法都告知与我,我们兄弟俩一合计,便拉了云城少爷让他假冒玉舒少爷,挂着穆家的绣品卖着。”
此话一出所有人哗然,于谨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早知自己的弟弟靠不住,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连自己兄弟都出卖。
而穆晋卿猜不透穆晋秋是什么想法,他并没有赶尽杀绝,他在顾虑什么?这样将他与穆峥撇的干干净净,穆晋秋不知晓他手上没有证据,他这样做是为了维护穆峥,这样一来那他也可全身而退,他缓和语气:“那个绣女如今在哪儿?”
“在我要找到她时她由于羞愧带着她的孩子自缢了。”穆晋秋叹息道。将这个杜撰出来的人安了个结局。穆晋秋知道穆晋卿和他达成了共识,谁都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多做文章,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叔公这件事已经有人为此付出了性命,多的我也不讲了您看如何处置他们。”
“唉!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那女工做错了事却也付出了三条性命。”一听到有人殒命穆建文惋惜地叹气,随后借坡下驴,“云城,念在你还小受人蛊惑这件事我便罚你受家法,玉舒上次受了多少家法你今日要受两倍,至于你们两兄弟也也要受罚,罚三倍棍罚。今后不得踏入穆家,我会将你们的恶行告知整个江都,你们日后在江都也无出头之日,尽早离开江都不准你们再回来。若是发现你们出现在江都必定打断你们的双腿!”
“多谢太叔公。”对于这个惩罚虽有些重但能够全身而退已是万幸,毕竟他想要的穆晋秋都应允了他,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见好就收才是上上策。
“多谢太老爷。”于谨狠瞪了于勤一眼,随后也跟着道谢,他明白此后他无法再呆在江都了,只得回去后与穆晋卿重新商量去路。
至于于勤他有了一大笔钱了呆不呆江都早就不重要了。他拿到钱之后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一想到这儿他觉得皮肉之苦便不再觉得疼痛了。
“玉舒啊,上次罚了你是太叔公的不对,你扩建下你的缫丝置业,太叔公准你将这份置业做的再大些。太叔公知道你很努力我也认可你的能力。”惩罚了人他也不能亏待了受冤枉的人,只有这样他的地位才能一直稳固着。转头他便对穆晋卿道:“于谨怎么说也是你的人,他做错了你也要受罚,你年纪大了受罚的话传出去也只能让人笑话,你拨出五千两给玉舒,算是给他的赔偿。”
“是,叔公。回去之后我便将钱送到玉舒手上。”最吃亏的还是穆晋卿,不但什么都没捞到,也没有将穆峥拉下水,反而自己又白白没了五千两,想到这儿他不由得一阵火大。表面上却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多谢太叔公。”穆玉舒只是行礼后冷淡的回应道。羞辱早就受过了如今再拿钱搪塞他,他才不会觉得穆建文是什么好人。
“这件事就这样了,晋秋这次你做的也很好,可是要尽快将这些东西销毁,不要再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现在要做的便是毁灭掉这些东西,免得日后多生事端。
“是。”穆晋秋应允之后便命人将这些东西抬到院中,随即一把火将所有的东西销毁。